第十七章 可惜没有如果
“水……”
寂静的病房里，古瀚泽虚弱的声音响起。
蔺雨溪急忙戴上眼镜，起身倒水，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问：“水来了，现在喝吗？”
蔺雨溪的声音如清凉甘泉，伴随着说话声喷吐出来的茉莉芳香令男人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古瀚泽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却仍是睁不开，他强打起精神，吐出一个字：“喝！”
男人的声音沙哑至极，但恢复了几分清明。
“我扶你！”说着，蔺雨溪按下了床头启动按钮，又从沙发上拿了一个靠背抵在了古瀚泽的身后。
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沁入鼻腔，几丝长发若有似无地拂过古瀚泽的脸颊，痒痒的。古瀚泽心中有一丝异样划过，这才缓慢睁开了眼睛……
此刻，蔺雨溪已经安顿好他，正坐在床边端起水杯，用小巧饱满的嘴巴轻轻吹着杯子里的水，热气升腾，模糊了那副大大的眼镜……
古瀚泽看不见她的眼睛，同样，蔺雨溪也不知道古瀚泽正在看她！
“应该可以了，你试试。”
蔺雨溪把水杯递了过去，声音很轻，却没有温度。
古瀚泽伸手去接，却显得力不从心。
“我来吧！”蔺雨溪说着，在水杯中插入一根吸管，然后将水杯送到古瀚泽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吸管放入古瀚泽口中……
他们坐得很近，蔺雨溪低头盯着水杯，几缕碎发闲散在脸颊旁，古瀚泽则低头打量着她……
女孩似乎有心事，一直愁眉不展，此刻更是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蔺雨溪惊异地抬头，她没想到古瀚泽这么坦诚。想来也是，一个掌管国际集团的风云人物，做事必是讲究效率的。
于是，蔺雨溪从包里取出那个被摔碎了的相框，非常严肃地问：“她是谁？”
看到熟悉的照片，古瀚泽眼中闪过一丝无法言说的悲伤，顺着相框，他还看到了蔺雨溪缠着纱布的双手，右手似乎格外严重，食指的纱布上还能看得见血迹。
沉寂片刻，他突然开口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蔺雨溪回答得很干脆。
她此刻只想快点知道真相，于是推了推眼镜说道：“照片中的女人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她叫云凌。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她为什么会改名叫风凌？”
古瀚泽显然被蔺雨溪的话震惊到！
蔺雨溪认识风凌？
风凌原名叫云凌？
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蔺雨溪，似是在分析她话里的真假。
蔺雨溪轻抬下颌，坚定地迎向古瀚泽的目光，迫切地等待他的回答。
古瀚泽移开视线，闭了闭眼，低沉地说：“好吧！我说给你听……”
“她叫风凌，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叫风凌。我跟她是在一家夜总会认识的，当时我在那里跟客户谈生意，而她是在那里工作。我原以为她也是一个自甘堕落的拜金女，后来发现她是被生活所迫，逼不得已……”
说到这里，古瀚泽迷蒙的中起了一层薄雾……
“起初因为她很像我喜欢的一个女孩，所以对她诸多照顾。接触后，发现她性格很孤傲，从不讨好别人。而且她喜欢听吉他曲、钢琴曲，喜欢看舞剧，读诗歌……她的性格和爱好和我很相似，我在不知不觉地被她吸引……”
古瀚泽说得很慢，眼睛迷蒙地看向窗外，仿佛回到了他们幸福相守的那段日子。
蔺雨溪却捂着心口伤心地哭了，听吉他曲、钢琴曲，看舞剧，读诗歌，这些云凌一点儿也不喜欢，却都是她爱做的事，云凌每次都是为了陪她……
“后来，我们搬进了半山别苑。她告诉我，她从小过得苦，什么活都会干，不需要佣人伺候。那段时间，我的生活都是她在打理……可是古家不接受她，于是我便承诺她等我把古氏毒瘤清除干净后就退出古氏跟她结婚，只是没想到她没等到那一天就走了……”
听到云凌走了，蔺雨溪的眼泪在镜片后面决堤，她强忍住喉咙深处的呜咽，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似的。
她终于明白新婚那一天古瀚泽的难过是因为什么，也终于明白古瀚泽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愧疚，对于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这种感情比爱而不得更让人放不下！
此刻的古瀚泽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痛苦的回忆之中……
“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吗？”蔺雨溪哽咽着问。
“嗯，快乐！那段时光是她笑得最多的日子。她说，我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照亮了她晦暗阴涩的世界。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
古瀚泽终于把视线从窗外收回，重新投向手中的相框。他摩挲着照片中女人的头发、眉眼、嘴角，还有那飞扬的卷发……
“啪”一滴热泪烫在了玫瑰金的相框上，晶莹的泪珠里映照着男人那落寞憔悴的面容。
蔺雨溪也伸手抚摸着相框里的照片，泣不成声。
这个相框就这么被古瀚泽和蔺雨溪紧紧地握着……
就在蔺雨溪以为古瀚泽不想再讲下去的时候，古瀚泽逼退了眼角的泪，又开口了：
“我们一起生活了不到三个月，确切地说，是两个月二十七天。那天天气不好，助理建议我更改行程，改天再出发，是我坚持按原计划进行。如果那天我没有出差，陪在她身边该多好！如果……”
古瀚泽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着。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蔺雨溪早已哭得像个泪人。
蔺雨溪的抽泣使古瀚泽一直紧憋的眼泪再次破防，滚烫的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滑落下来。他哑着嗓子说：“那天，我出差了。她独自开车出门，遇到暴雨，出了车祸。昨天，是她的祭日……”
说到最后，古瀚泽抬手挡在了眉眼之间，那颤抖的肩头让蔺雨溪终于也哽咽出声……
这撕心裂肺的疼痛，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晓。如果可以，蔺雨溪只希望可以亲口对云凌说: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我的朋友只有你！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