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自悼念
洗完澡,蔺雨溪套了件睡袍走进了阳台,这才发现这套海景别墅的风景是那种极致的美。
别墅朝南,正下方是一片修剪整齐的绿色草坪,草坪往南是一条宽阔的白碎石路。眺望着眼前的海滩,美景仿佛画卷展开:白石子路蜿蜒而行,犹如一条闪亮的项链环绕着海岸线;阳光洒在海面上,形成一道道闪亮的光线,如同钻石般璀璨夺目。
大海波涛汹涌,海浪奔腾着向岸边冲刷,发出激越的声音。海风像是从大海深处带来了无尽的能量。它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咸味,清凉而又热情,仿佛那是大海的呼唤,在诉说着它深藏心中无尽的故事……
这熟悉的海的味道,让她戚然记起18岁那年冬季的海……
“有一种失落,不能说,只能靠感受;有一种悲凉,不能说,只能靠敛藏;有一种喜欢,只能靠欺骗来隐瞒;有一种心痛,叫做爱不能语。”蔺雨溪薄唇轻启,一张一合,没有出声,却在默诵着张爱玲的小诗。
当她慢慢从悲伤中回过神时,才发现阳台的左边有一个大露台,露台上有一张白色大理石咖啡桌,旁边是两张白色沙滩靠背椅。
这是古瀚泽的主卧露台。
此刻古瀚泽正背对着她坐在沙滩椅上,微卷未干的短发轻轻地垂在额前,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卸下了白天的高冷,右手香烟的烟灰已经占据整支香烟的三分之二,而他却全然没有发觉。
他一直低着头,凝视着左手握着的一个玫瑰金的相框。
隔得太远,蔺雨溪看不清楚,但从照片的色彩上看,这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蔺雨溪心中一阵唏嘘。
这桩婚事,蔺母其实是不同意的。那天晚上,她听到了父母小声的争吵……
“蔺易成,我告诉你,你们交情归交情,别把儿女的婚事扯进去,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阿泽哪里不好?年纪轻轻就担起了这么大的家业,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你以前不也一直夸他吗?”
“我夸他,那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可如今是看女婿,他不行。你看他那冷冷清清的性子,他知道怎么心疼人,照顾人吗?”
“怎么就不能了呢?你看他对之前那个女朋友多上心!”
“你不说我还不生气,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他对之前那个女孩那么上心,如今女孩死了,他能放得下?你让我们溪溪怎么去跟一个死去的人争?这一辈子还能有什么幸福?”
……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再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句“死去的人”……
原来他爱的人已经离世了!
这么想来,蔺雨溪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起码她爱的人还好好活着……
再次看向那个轻抚照片的孤寂背影,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也或许是因为那个背影太过落寞,蔺雨溪心中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多了一丝同情。
好好配合他吧!蔺雨溪心中低语,毕竟她能帮他的也就这么多了。
回到房内,关上拉门,隔断了迎面吹来的海风,也隔断了隔壁飘来的烟草味……
照片里的女人笑靥如花,古瀚泽看着看着,眼角湿润了。
他承诺给她的婚礼,终究还是食言了。对于她,他一直有一份深深的愧疚……
新婚第一天,新郎新娘就这样在各自的世界里,悼念着各自的青春和爱情……
第二天早晨,一轮旭日爬上了蔚蓝的天空,天空犹如被冲洗过一般,是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清透的蓝。
上午,蔺雨溪独自去了青城最高档的商场——光亿百货。洗漱用品、化妆品、女装、鞋包、家居装饰等所需用品大约七、八十件,蔺雨溪风风火火,用了不到两小时就全部采购完毕。
同时,她还买了好多的绿植花卉。
那套别墅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气沉沉!
回到别墅,已是正午。
老孙一见蔺雨溪回来,立刻出门帮忙提货。东西很多,老孙整整运了六次,才把物品运完。
“孙叔,你今天怎么在家?刘姐不是说你每天都跟着先生的吗?”蔺雨溪一边开心地收拾小阳台,一边随口问道。
老孙停下了手里的活,擦了擦额角的汗,说:“先生早上起来听说您出门了,就让我在家等着,估计您一会儿要买很多东西回来,让我帮忙收拾……”
蔺雨溪瞬间回神,他说古瀚泽知道她会买很多东西回来?古瀚泽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蔺雨溪愣神的时候,老孙已经把所有的盆栽植物都重新修整了一番,还按照它们各自的喜光程度进行摆放……
“太太,您看这么摆放您满意吗?”
老孙的问话打断了蔺雨溪的万千思绪,她回过神,只发现不过刚刚一会儿的功夫,空旷冷清的小阳台俨然变成了错落有致的小花园,生机勃勃。
蔺雨溪不禁欢喜:“孙叔你太能干了!布置得真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老孙一边擦汗,一边真诚地说:“我就爱摆弄花草,可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了。”
“哦?为什么?”蔺雨溪不禁好奇。
老孙憨厚一笑,说:“先生不喜欢花草,所以家里什么植物都没有,我平时只能靠修剪草坪来打发爱好!”
“哼,怪人!”蔺雨溪不禁鼻子出声,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植物呢?蔺雨溪表示不理解。
老孙一听,连忙解释道:“先生人很好,您别误会先生。他其实很孤单,他的世界里没有生命,都是冰冷的……”
这毫无逻辑的话,蔺雨溪听不懂,但并没有提出疑问,而是应付着点头微笑,顺便从另一个纸包里抱出一大把百合满天星下了楼。
“太太,这个……恐怕不行……”
蔺雨溪正要把百合插进客厅的那个水晶花瓶里,刘静急忙赶了过来,一脸为难地阻止了她。
蔺雨溪一脸不解:“为什么?”
“因为……因为……”刘静不知该怎么解释。
看到刘静如此为难,蔺雨溪突然想到刚刚老孙的话,瞬间明白了,笑着问:“你是怕先生,他不许客厅里插花?”
“也……也算是吧!”刘静默了默,终究还是开了口,“先生虽然从没说过不让插花,但我看得出来,先生讨厌花草。有一次,我在院子里栽了一株玫瑰,他来来回回,每次看见都皱着眉,后来我把玫瑰拔了,他看着就舒服多了……”
呃……这算是病吗?
蔺雨溪无语地摇了摇头,算了,就算是病,她也不会治。
看了一眼那漂亮的水晶花瓶,她一咬牙,连花瓶带花一起搬去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