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颅内钢针

    回到家里，王雅兰又给宋清明打电话，刚拨通，宋明清在那头不耐烦说了声：“在开会！”就把电话挂了。

    宋清明今夜又不会回家。每当有大案发生，会几天几晚见不着他影子，办公室里有值班床，有一套洗漱用品，他就把那当家，而把家差不多当旅馆。刚结婚时王雅兰不习惯，常埋怨，埋怨也如此，慢慢地也习惯了。谁叫自己嫁了个警察呢？

    宋清明正在研究案子。

    两具尸体的解剖结果都出来了。

    李双林的头部插了一根三十厘米的长银针，这根银针上上沾有剧毒。银针从死者的陈旧伤口插入，深深地插入死者的头颅里。死者的头部伤口正在愈合期，还有一些血垢在头上，插入的针头在外表根本看不到，是打开头颅才发现的。那是一种少见的剧毒药，能在短时间内致人死亡。在这种剧毒的作用下，脸部肌肉收缩，因此呈现那种怪异的笑容。死亡时间在那天晚上1--3时。

    赵鑫也是死于毒药中毒，体内发现与李双林同一种毒素，死亡时间也是1----3时。

    两起案子发生于同一时间，一个是曾经威名远扬的的禁毒副大队长，一个是县委机关大院内的党政机关负责人，一个头部被插入银针，一个脱得赤身裸体。舆论传得沸沸扬扬，上级领导重视至致，公安局局长有了压力，刘伟宁有了压力，宋清明和刑侦队的兄弟们更有了压力。

    “这会，真是他娘的恼火事来了，这两个案子若是拿不下，我与你怕是出不门。”

    在宋清明的办公室里，刘伟宁与宋清明正一根接一根狠狠地吸烟。

    “有餐呷。”宋清明盯着手中的烟头道。一遇上案子，他就成了半个哑巴，走路都是低着头的，所有心思陷在案子中。

    “说说你的看法。”刘伟宁习惯于问宋清明，他认为自己这位徒弟确实了不起。

    宋清明沉思了好一阵子，抬起头道：“凭直觉，两起案子有联系。”

    “嗯，我也这样想，同样的毒素，同一个晚上。”刘伟宁若有所思地点头。

    “目前掌握的情况是他们两个以前并无联系。”

    “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这两个人在两性问题上都比较放纵。”

    “哦，那重点查与女人的交往。”刘伟宁看了一眼宋清明，又说“你与黄依梅没有什么牵扯了吧？”

    宋清明把头抬起：“你还不了解我？”

    又说：“我必须找机会与她聊聊。”

    “也好，也许她会对你说实话。李双林与什么女人有牵扯，她最有发言权。”

    刘伟宁走了，宋清明拿起卷宗看了起来。

    看着案卷里李双林的尸体照片，宋清明胸口像塞了块冷冰冰的大石子，活生生胀得慌，好端端的一个人，生龙活虎的人，早两天还在坪里一路笑着，一下变成这么一具可怖的尸体，人的生命竟是这般怯弱，说没就没了，如一只被人随手拍死的蚊子。看过无数尸体，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情绪紊乱。

    案卷里没有黄依梅的询问笔录，她一直处于极度混乱状态。

    宋清明反复看李双林的卷宗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冥思苦想。

    在人的颅内插入钢针，这种作案手段宋清明第一次看到，凶手凶狠而又狡猾。

    宋清明又看赵鑫的案卷。

    赵鑫于案发前一天下午四点多从家里去办公室，其中与五个人通过电话，最长的通话时间十二分钟，是一个省城的手机号。

    赵鑫是一个生活没有规律的人，经常呆在办公室，他嗜好喝酒，吃零食，在头发上抹摩丝，上网。

    办公室沙发上有精斑。

    办公室窗户外面玻璃上有新指纹。

    宋清明又看李双林的尸体照片，长叹了一口气。

    宋清明当了四年刑侦大队长了。二十二岁从警官学院毕业后，一来就分在刑侦大队，一干十七年。从副中队长，中队长，副大队长到大队长，一步一步踩着案子走过来的。经手的案卷估计有一层楼那么高了。当年一同从警校分别回来的四个人，有一个在当派出所长，有一个通过关系调出了公安系统，去外单位混了个副局长，还有一个就是李双林。

    宋清明与李双林来自同一个乡镇，从初中到大学都是同学，当时分配的时候，因为宋清明在学校成绩特别好，而李双林是跆拳道第二名，校篮球主力，所以他们两个被留在局机关刑侦队，另两人则去了乡村派出所。两人一起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一起住了两年多，直到各自恋爱结婚。

    共同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都留在宋清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几天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李双林的面孔，先天晚上还梦见了他，梦中的李双林穿一身白色球衣，在远处向自己飘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在宋清明的印象里，李双林应该去球场参加篮球比赛，怎么还在这里逗留呢？他想喊他，忽然李双林飘向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那是黄依梅。宋清明的心有些失落，有些隐隐的痛，十六岁时体验过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痛。他正想转身走开，忽然看见李双林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那球上落下许多红色的东西，那些红色东西开始好像是花，仔细一看是血，一滴一滴，一坨一坨，然后是一声巨响，火球在空中爆炸，宋清明想去拉黄依梅，脚无论如何跑不动，他一急，醒了，满心怅然。

    与李双林夫妇的恩恩怨怨就像一场太阳雨无法说清楚到底是阳还是阴…宋清明在想，李双龙的案子自己要不要迥避？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人民警察遇到“与本案当事人有其他关系”的应当迥避 ，自己该不该提出来迥避？迥避吧，这个案子太重大了，自己若不过问肯定放不了心，不迥避吧，怕人议论。

    当年，刘伟宁是宋清明的师父，对于宋清明与黄依梅的事略知一二，宋清明决定就迥避问题跟刘伟宁提出来，听听他的意见。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刘伟宁说：“你的迥避问题由局长决定，不过我个人的意见是你不用迥避，你把主要精力放到机关那个案子上面，那边的案子一样重要，这边的案子由梁小斌为主搞，你明地里迥避，暗地里把关，估计两案会碰头的。”

    宋清明向局长提出了迥避问题，局长采纳了刘伟宁的意见。

    宋清明带了三名刑警重点调查赵鑫的案子。

    梁小斌与另三名警察侦查李双林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