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斟酒
霍宴可不相信华容真的和乔虞没有来往，那眼神他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格外的不清白。
他在思忖着，冀州如今到底从哪里下手好。
崔氏是冀州的世家，崔鹏年轻时候做的善事已经够他吃一辈子了，现下他将崔鹏幼子杀害，况且又是在崔鹏七十岁的寿辰之上，若是他们有心之人去煽动一下百姓的情绪，难免不会引起一场暴动。
可是若说重来一次，霍宴仍会毫不犹豫将崔颢杀死。
卢愿走进来时就看见霍宴满面愁容，他上前几步说道：“君侯，可是在思考崔照一事……”
霍宴点头。
“那接下来君侯打算如何做呢，是将崔鹏华容直接杀死，还是？”卢愿走近几步，打量着霍宴的神色，以霍宴的实力，现在就算强硬的将冀州拿下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霍宴却摇头，目视远方，只将桌案上的信笺拿起来一封，回过神来，指着信道：“这是崔鹏打算向青州送的信，信上写着我如何如何云云，军师可要看？”
卢愿唇角抽动一下，这信摆明着就是说霍宴不好的事情，且不说他能不能看，就算他能看，他也实在是不敢看啊。
“多谢君侯好意，我还是不看了吧。”卢愿连忙摆手，像是生怕霍宴将信递到自己手上来似的。
霍宴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却道：“我杀他幼子是有理有据，倒是他我杀不得，而若是他奋力反抗，我也讨不得好，读书人的事情，倒还真是麻烦。”
卢愿只觉得自己脖子有些凉意，君侯说这话莫不是忘记了他也是从麓山学院出来的么？
“军师莫要多想，我没说你。”霍宴说。
“……”
真的假的？
“君侯，属下此次还有一事要禀报。”卢愿顶着压力说道。
“说。”
“女君所制出来的布匹如今在冀州已经大卖，可到底供不应求。能在冀州大卖若是将这绸缎往其他各州运输，这会是一笔很好的生意。”卢愿说这话时，一句话恨不得拆成了两三句来说，说一句便看一眼霍宴脸上的表情。
霍宴倏忽沉默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笑了。
卢愿将头低了几分，像是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霍宴迁怒自己似的。
末了，霍宴的笑声截然而止，他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卢愿，说道：“依军师所见，她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卢愿心里苦，表面上却还是强颜欢笑道：“我实在是不知。”
霍宴摆了下手，让卢愿下去了。
在之前，霍宴曾经同乔虞说过，他说若是乔虞缺钱可以向他讨要，不必在外面抛头露面。
但是乔虞却还是将那些布匹卖了出去，她倒还真是生了一副好胆量，她是在赌现在她受了伤，自己拿她没办法是吗？
晚间，霍宴果真回到了九华宫。
寝居中，乔虞早早就命人备好了饭菜，却没让人去请乔宛若，只是等到霍宴回来的时候将霍宴请了过来。
原因无他，心虚罢了。
因她将那几匹织好的布匹都已经卖去了成衣铺，恰巧近来卖的不错，成衣铺掌柜便想着多要些，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传到霍宴耳中，乔虞连自己脱罪之词都已经想好了。
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还是因为怕霍宴等她伤好之后出尔反尔将她送到幽州去，实在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先斩后奏便先斩后奏吧。
霍宴才回九华宫，就有奴仆来请自己过去，霍宴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一声，此女当真是狡猾至极。
行至寝居中，他穿过白色玉屏，便瞧见乔虞跪坐在饭桌前，而上面都是些精美的佳肴，见霍宴到了，乔虞才从蒲团上起身。
又是缓缓叫了一声夫君。
霍宴定定瞧她，没有回答，但是眼中的神情却带着些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乔虞在心中排练过一万遍若是霍宴问起她该如何应答，但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便是霍宴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这种沉默更让乔虞觉得内心忐忑不安。
霍宴将视线从乔虞身上挪开，看了一眼后面的佳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霍宴问她：“今日九华宫不还来了一个乔家人？”
“夫君说的是乔宛若吧，倒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她，我现在就让人请她。”
乔虞作恍然大悟状。
好巧不巧，这二人谈话便就落到了门外的乔宛若耳中。
乔宛若从冬素打探的消息得知霍宴在前不久居然为了乔虞将两个长舌妇割去了舌头，由此可见，这个君侯对乔虞的态度还算是上心。
得到这则消息之后，乔宛若便打算转变一下自己对乔虞的态度。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晚间用膳的时候乔虞居然没喊她，反倒是她和她的婢子一路摸索才摸索至此。
好不容易到达地方，就听见屋里面两人的谈话。
“不必，你既都没叫她，现在叫过来作甚……”霍宴淡淡说道，随后便上前几步，跪坐下来。
而殿外的乔宛若：“……”
殿外突然传来两声咳嗽，乔宛若被冬素扶着进来，她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姐姐也真是的，用膳也不叫宛若，宛若一路奔波，到现在仍是滴水未进……”
忽然话音戛然而止，看向那穿着一袭玄色的男人，像是惊讶似的：“这位便是姐夫了吧？宛若见过姐夫。”
乔宛若娇滴滴说道，顺便同坐在那里的霍宴行了一礼，可这视线却像是长在了霍宴身上一般，怎么收都收不回来。
霍宴闻言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女子，不着痕迹拢了一下眉头。
霍侯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岁，参差的墨发在眉间轻轻飘荡，那双凤眸只是微微敛着，便让人忍不住去探眸中情绪，这样的人中豪杰，模样又这般俊朗，乔宛若心中所想很快便浮现在脸上。
但是女子到底矜持，不能强硬表现出来。
只是这么一会儿，乔宛若便开始想着霍宴如何如何。
却没想到，霍宴一直一言未发，甚至连看都未看其一眼。
乔虞看向保持着行礼姿势的乔宛若，在心中忍不住腹诽，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也算厉害。
正当乔虞认真感叹乔宛若礼仪周到之时，忽然就听见一直坐在那里的青年男子出声说道：“愣着作甚，还不过来斟酒？”
竟是完完全全忽视掉了还在行礼的乔宛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