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九公主当真做到了答应林霁的话，一下午的课程，她不仅听得认真，而且还会举一反三了。
林霁讲完课告辞的时候，消失了一下午的徐贤才出现。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徐贤站在他阿姊身旁，酸溜溜的。
思宁转过头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徐贤眼睛瞪得老大，“阿姊，我可是快马加鞭回来看你，你就赶我走？”
思宁压根不把他的控诉放在心上，“你不是在军营呆得挺开心的么？”
徐贤最是懂他阿姊的心思，“阿姊，我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以后找父皇讨个封赏，以后将你带着，再也不回京城了。”
思宁瞥他一眼，“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去跟着三皇嫂。”
“哪有？我是觉得咱们待在这里也不开心，不如跟小时候一样，在外边自由自在的，多好。”
九公主被弟弟的这一番话勾起回忆，想起从前的日子，以后就算出宫了，也是少了一个人。
她其实挺想问徐贤有没有想过母亲怎么办，但以从前他的那种抗拒姿态作为参照，她又不敢开口了。
徐贤看她不说话，问：“舍不得？”
她被高她一个脑袋的弟弟揽着脖子，有些承受不住他结实的身量，拍拍他的手，让他松了些力气，转过脸问他：“舍不得什么？”
徐贤一抬下巴，“林大人啊。”
这会儿九公主就觉得自己弟弟有些不可理喻了，“胡说。”
徐贤弯着身子，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刻意留了一份力，不至于让他阿姊一巴掌糊上来，幽幽道：“以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一看，越发不对劲了。”
“什么不对劲？”
“从前皇兄们说起林霁的事儿，你总要凑上去听，别人的事儿，你是压根就不关心。”
“……你想多了。”
“那你刚才用膳的时候偷偷看他做什么？”
“你要是早回来一会儿就好了。”
徐贤不解：“嗯？”
“陈太医还没走，给你看看眼睛。”
徐贤一噎，还是自顾自地道：“我觉得你俩不合适，两个闷葫芦，有什么意思？”
思宁不能认同，“跟你一样嘴没个停的，就合适了？”
徐贤眼睛一亮，“嘿！我就知道你对他有意思！”
思宁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警告，“别乱说！”
徐贤是万万不敢得罪他阿姊的，忙不迭点头，思宁这才放开他。
十皇子大口呼吸着，“病了还这么大力气。”
九公主觉着自己这弟弟最近有些叛逆，有那么些徐轩的影子，不知是不是跟军营里的汉子混多了还是怎么的，不像之前那么听她的话了。
手上都是他呼出的水汽，思宁也没管那么多，在他身上擦了一把。
“我没病。”
十皇子姑且将她的大力气理解成回光返照，以他对她的了解，晚上极有可能难熬。
果不其然，夜里九公主就发起了高热，白日里的神采奕奕只是假象。
十皇子端着水盆候在屋外，就等着他阿姊的一声“秋雨”呢。
九公主口渴得厉害，翻了个身，发觉身上汗津津的，有气无力地叫了秋雨。
谁知道秋雨没进来，她那莽撞的弟弟进来了，一把将她扶起，手上没轻没重的，将毛巾浸了凉水就往她额头上敷。
她被冰冷的毛巾激得一颤，睁开眼就看见自己弟弟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她立刻把眼睛闭上。
徐贤“欸”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晚上得发热。”
她张了张嘴，懒得骂他。
他手上的茧子擦过她脸颊的皮肤，她忍不住皱眉，“越来越糙了。”
徐贤哼了一声，“知道你喜欢细皮嫩肉的林大人，明儿我再把他请过来给你上课。”
思宁撅着嘴，“我明儿去太学。”
徐贤一哂，“心疼啦？”
“没多大事儿。”
“这么喜欢他，我去帮你把他抢过来？”
九公主不知是发热还是羞的，面颊红得能滴出血来，怒道：“徐轩，你多大啊！十二，谈婚论嫁早着呢。”
十皇子被他阿姊吵得不耐，将她额头上的毛巾取下，又重新沾了水，一下子贴上她的脸。九公主又是一颤，“徐贤，你要谋杀亲姐啊！”
她弟弟将毛巾重新移到她额头，“行，过两年等阿姊及笄再说。到时候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抢过来。”
九公主一时分不清自己这弟弟是被谁附了身，这分霸道倒是跟徐烨和徐枫都有些相似。
“我不要你管。”
徐贤探过身来将她搂住，低低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正是变声期的男孩，九公主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阿姊，我只有你了。”
这一瞬间，九公主隐隐觉得自己的弟弟发现了什么，但又希望自己是多想了。将手放在他的后背蹭了两下，“我也只有你了。”
十皇子放开他阿姊，又恢复了那个从前有些调皮又很懂事的大男孩的样子，“阿姊，你可得争点气，好起来，明天我送你去太学。”
九公主也开始赶人，“你出去，把秋雨叫进来，出了一身汗，我要沐浴。”
十皇子欢欢喜喜地跑出去，“那我去给你烧水。”
秋雨进来，继续完成徐贤剩下的工作。
九公主“哎哟”一声，她急忙问：“怎么了？”
“忘了跟你说，有些口渴。”
秋雨松口气，给九公主端来一杯茶，思宁一饮而尽，微微笑着：“刚才忘记喝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秋雨嘀咕着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喝水都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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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徐贤送他阿姊去太学，一大早的，跟她一起坐在轿子里晃悠。
林霁手里拿着一盒东西，正在等九公主，没成想，一起下来的，还有徐贤。
徐贤“哟”了一声，凑在他阿姊脸颊旁咬耳朵，“阿姊，专门等你呢。”
九公主伸手掐了他一把，十皇子穿得不多，但也不少，被这么一掐，丁点感觉都没有，但还是配合着捂住胳膊，“错了错了，阿姊，我不乱说了。”
九公主跟林大人碰面，有些尴尬，只好笑着道：“林大人。”
这还是公主第一次主动跟林霁打招呼，主要原因可能是林大人看着打闹的两人忘记了行礼，这会儿九公主先开口了，才发现自己的失礼。
“公主，殿下。”
徐贤点点头，看向九公主道：“阿姊，我走了。”
九公主看着他走远了才回头看林霁。
“不进去？”
林大人这才退开一步，“进去。”
二人一齐往里走，林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她接过，问：“是什么？”
“柔柔给带的。”
听到这个称呼，九公主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林碧柔，“替我谢过你夫人。”
林霁也一愣，停住脚步，等九公主进去落座之后，才跟上去。
徐璟一天没见着他九妹，还以为又要一两个月见不着了，没想到她隔天就来了，问了一句：“怎么好的这么快？”
思宁一边翻书一边回他：“陈太医医术高明。”
徐璟跟她一样摊开书，嘀咕着：“我还以为你要躲到春天去呢。”
“什么？”
“你没听说？”
“听说什么？”
“皇兄不是没收拾得了南梁吗？西凉二皇子占了近乎一半的城池，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来北周了。”
九公主这些日子没少听徐贤提过这位二皇子的手段，可谓是将两面三刀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求和呗。”徐璟显然不屑于谈论这位二皇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他从前跟大皇兄夸下海口，说要娶你。”
九公主彻底无语。
“他又没见过我，而且，我还小。”
徐璟“啧”了一声，似乎是在嫌弃她笨，“这不是准备来见你了么？”
戒尺敲打在桌角的声音响起，徐璟噤声，九公主抬眼瞧了瞧林大人。
那人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
与徐璟的对话戛然而止，九公主也只当这是一次闲谈，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傍晚，九公主回宫，怀里揣着林大人给的盒子，秋雨道：“我给您收着。”
思宁将东西放在桌上，伸手，“剪刀。”
秋雨哪里能给她剪刀，走过来替她解开绑带，思宁没再说什么，打开盒子。
不太意外地见到一支人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秋雨一瞅，“这人参得有个几百上千年了吧？奴婢看着比之前别宫送来的还要好。”
九公主将盒子合上，“收着吧。”
秋雨应声将东西拿下去，收好。
等秋雨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九公主却看着她一言不发，没有和往常一样看看书画会儿画，总之没给自己找些事儿做。
她只好问：“公主，要用膳吗？”
九公主朝外看了看天色，天黑得早，分不清时辰，但往常从太学回来，也没有立刻吃饭的。
她摇头，还是看着秋雨，问她：“秋雨，你现在是谁的人？”
秋雨脸色僵住了，道：“当然是公主的人。”
思宁又摇头，不认同她的回答，“是皇后的，还是皇上的？”
秋雨笑了笑，“现在哪儿还有皇后呀？”
思宁点头，“那就是父皇的人了。”
秋雨犹豫道：“公主……”
思宁接着问：“你缺什么？”
“奴婢什么都不缺。”
“想回家么？”
秋雨似乎是不明白她的话，笑着道：“明月宫就是奴婢的家。”
九公主蹙眉，伸手比了个三，“三年，三年后我放你出宫，比你本该出宫的时间提早八年，但你得成为我的人。”
秋雨第一次见到自家公主这个样子，从前她总觉得公主有些糊涂，成日就是围着弟弟转，也不爱讨皇上喜欢，又很执拗，简而言之，就是有些傻。
但现在，她发觉，九公主一点也不傻，傻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