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有些睡不着，去找母亲，你去吗？”她站住，冲着那个方向问。
“去！”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思齐趿拉着鞋子走到她身旁，耳边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
“鞋子又该坏了。”思宁拧着眉。
“就几步路。”弟弟拉着她的手，伸手将门打开了。
二人一起溜进母亲的房间，爬上床，略带困意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过来，“怎的两个都来了？”
“母亲，我睡不着。”思宁窝在她身旁，声音闷闷的。
“我也是。”思齐则趴在她肩头。
“那娘亲抱着你们，很快就睡着了。”
思宁现在看不到她的脸，但知道母亲一定是笑着的。把头埋进她的臂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天还未亮，她翻了个身，手边已经没了温度，揉着眼睛睁开一条缝，思齐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床尾去了。
坐起身来，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母亲，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桌子上放着三个包裹，一个大的，两个小的。
她找了一圈，未见到母亲，只得在桌前等着，不多一会儿，母亲回来了。
“您去哪儿了？”
母亲没有回答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她摇摇头，问：“您呢？”
母亲看着她，“那娘去给你煮一点粥。”
“我不饿。”仍然看着面前鞋上还带着泥的人。
“娘有点饿了，还是得吃的，待会儿要赶路，你弟弟他起来也会饿的。”
她终于妥协，不再追问，点点头，“我帮您。”
母亲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好孩子。”
母女俩在厨房正忙着，思齐便过来了，“阿姊，娘，怎么醒了都不叫我？”
思宁看他揉着眼睛，还未睡醒的样子，“不急，等这粥好了，吃过早饭再出发。”
“阿宁，这粥还得一会儿，你去帮你弟弟束发。”妇人从火光中抬起脸，黑色的眸子里印着的是橘红的星火。
思宁伸出手来，牵住弟弟，“来。”
男孩便将手放进她手心，任由姐姐带着到外屋，就着天光给他束发。
插上木簪之后，粥也好了，“好了，来吃饭吧。”母亲招呼他们过去。
看到桌上的鸡蛋，思齐惊喜道：“怎的今日还有鸡蛋吃？”
“昨日的三个，咱们也带不走，就吃了罢。”一双手将拿鸡蛋拿过去，细细地剥起壳来。
“娘，我来吧。”还未等她伸手，一颗剥好的鸡蛋放到她碗里。
“阿宁，你虽是姐姐，但也不该承受这么多，阿齐莽撞，去年又刚把病养好，今日去了林府，可别再惯着他了。”母亲说罢，伸出左手敲了敲正吃得开心的男孩，“听到没有，你长大了，是男孩，得保护姐姐。”
“娘亲，您放心，我一定学好多本领，保护阿姊。”思齐仰起脸，拍拍胸脯，嘴边还沾着一粒蛋壳。
思宁微微站起身才够到他面前，将那蛋壳拂去，道：“只要阿齐和娘亲健健康康，阿姊就最开心了。”
母亲听罢，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我的乖女儿。”而后看向她的碗，“吃好了吗？娘去洗碗。”
“娘，我去吧。”说罢不等她反应，便抢了碗筷去洗。
不多一会儿，她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哎哟，娘，咱们的鸡如何处置？”
“我早上出门已和江边打渔的刘大叔说了，让他来家里将鸡接走。”
“原来您早上出门是去找刘大叔了呀？”思宁的脑袋从门后伸出来，目光里带着揶揄，“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刚才问您还瞒着我，不好意思吗？”
母亲站起身来冲着思齐道：“快去将外衫穿好。”见那小子跑进房里之后才看向思宁，“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思宁进屋，将碗筷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那刘大叔是不是对您有意啊？上次来送鱼，上上次又是送药的，说来也奇怪，我怎的一次都未见过。”
“你去哪里见到，白天都不在家里。”妇人将包裹又拆开重新检查着。
“那也有点太巧了，刚巧两次都未见到。”她似又想起什么，冲房里的思齐喊道：“阿齐，那刘大叔上次你见到了吗？”
思齐刚穿好衣服出来，“自是见过的。”
“那你给我说说，那刘大叔生的如何？”思宁将已经检查好的包裹拿起，挂在肩上。
“只要娘亲喜欢，那自然是生得一副好模样的。”思齐看了看旁边正在整理的母亲，走过来，将自己的包裹拿好，“阿姊，你就别操心啦，咱们今日是要入林府的。”
思宁有些奇怪，“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
“那渔夫要是喜欢娘亲，自会来城里看她，到时，你不就能见到了吗？”思齐拍拍自己的包裹，颠了颠，随后和他阿姊一样挂在肩上，“走吧，咱们该出发了。”
三人一起出门，母亲在最后，将那半塌的门锁上，钥匙，就放在门口那棵梨树下的一块大石底下。
思宁最后站在路口看了一眼她生活了近三年的家，只怕他们走后，这屋子没人撑了，便会垮塌下来。
母亲走到她身边，她抬头看见她眼角的皱纹，眉间染着愁绪，“母亲，您也舍不得这里，是吗？”
妇人笑着摇摇头，“娘这么多年，带着你们，就是为你们谋一份好的前程，吃饱穿暖，有一份庇护，如今，我心愿得偿，娘怎会不舍呢。”
“可我心里有些难受。”思宁低下头去，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阿姊，从记事起，咱们搬过很多家了，这一次住的最久，若不是林府收容我们，我们说不定现在在哪儿呢。”思齐抓住她得手，安慰道：“别不开心了，去了林府，娘亲的病就有的治了。”
“好了，别想过去，咱们得往前看。”母亲拍拍她的背，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她扭过头来，终于放下心底的惆怅，“嗯，娘亲说的对，我该往前看。”
行至城门口，城门大开，便见昨日的大狗正等在不远处的一间茶铺门口，思宁喊了一声：“大狗哥。”
“欸，思宁。”大狗摇晃着手臂，招呼他们过去。
等走近了，她才发觉，他身旁还有一个拖车，上面是一些未卖完的野菜。
“你怎的在此？”
大狗将那拖车拉好，道：“小姐吩咐我在此处等你们，早市刚散，你们就来了。将你手中的包裹给我。”他伸出手。
思宁捏着肩头的布料，问：“为何？”
“放在这拖车上，能省些力气。”大狗指着车。
“不必了，怎能劳烦你帮我们拿行李。”思宁推辞着。
“这有何麻烦。”见她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大狗转而冲她母亲道，“夫人面上出了不少汗，可将包裹放在我这拖车上休息片刻。”
思齐不等他母亲说话，便抢着回答：“不劳烦大狗哥了，我能帮我娘亲拿。”
“也行，咱们离林府不远了，一同随我过去吧。”大狗不再劝说，只将拖车拉起，在前面带路。
这城里的街道，思宁已熟悉不少，日日都在城中溜达，找些活计做，去往林府的路，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她越发觉得这林小姐奇怪，为何来找人来接他们，签了卖身契，她自是不会毁约的。
想到这里，她越发不安，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待入了府，她定要问清楚缘由。
不多一刻钟，他们一行就来到了林府的门前，但大狗却带着他们绕到府后，进了西门。
她倒是从未注意这一扇小门，有些疑惑，在门口站定。
大狗开了门，进去，见他们还在门口站着，解释道：“这是西苑的后门，咱们下人一般是走侧门，但这门是直通小厨房的，我这还要去还车，就带你们从这门进府。”
解答了她的疑惑，他们这才跟着进去。
入眼是普通的后院，与她在城中其他人家中见到的差不多，门边堆着一些枯枝，可能是还未整理出来的柴火。往前走两步，就见两个小厮从前头的一间房里出来，看见大狗，小跑过来将他手中的拖车接过，带走了。她用眼睛丈量着那间屋子，那间房抵得上他们一个小小的家了。
看着她的目光，大狗介绍：“那就是小厨房，专门给小姐开小灶的；我们家小姐，胃口叼的很，喜欢吃一些稀奇古怪的美食，那一间就是给她用的。”
身后的母亲听了，便道：“那府上的厨子肯定是顶好的了。”
大狗笑着，有些得意，“我们府上，最好的厨子就是小姐，那小厨房就是小姐亲自下厨的地方。”
思齐惊奇的声音传过来，“当真？林小姐还会下厨？”
大狗看向他，“是呀，你们来府中可有口福了。”
思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看向思齐张大的嘴巴，那口水就快淌下来了，“小姐下厨，哪有我们下人尝的份儿。”
“不然。”大狗摇摇头，否定了她的说法，“我们小姐对下人都是极好的，若跟在她身边，定时能吃到的。”
“太好了，阿姊。”思齐看向她，和她如出一辙的眼珠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