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融洽
孟馨的功课折腾到凌晨一点，顾初六点起床，只睡了五个小时，脑子昏沉沉。
照例下楼遇见叼着包子的程砾。
“顾学霸，你要不要这么拼啊。”程砾见她眼下青黑，眼皮轻阖，以为她学习拼劲儿。
顾初打了个哈欠，下完最后一阶楼梯，春风从不远处的树梢吹过，掠起她一缕短发。
“学霸的荣耀总要牺牲点什么维持。”她昏昏欲睡，温吞地回答。
程砾乐了：“诶，这就叫什么，学霸的自觉！”
他比了个大拇指。
顾初一本正经附和：“一看就是同道中人。”
俩人开着玩笑去红绿灯口，今天沈易来得比他们早，远远看去，身材颀长的少年站在红绿灯下垂头捯饬着什么，手指飞快在屏幕敲敲打打。
接着他收了手机，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在看见顾初那一刻隐含笑意，嘴角不自觉上扬。
顾初眨巴着眼，等到春天的风将她吹至沈易面前，她笑：“早啊，同桌。”
“早，同桌。”沈易声音微哑。
程砾咂摸着嘴，嚼完最后一口包子，猛地勾住沈易的脖子：“我呢，我呢，你青梅竹马还在这呢！”
沈易被勾得踉跄两步，笑骂：“找死。”
顾初走在后边看着他们“勾肩搭背”，也是笑意连连。
这条青春的人行道上，绿荫掩映，春风拂面，少年人风华正茂，正待挥斥方遒。
一到教室，抄作业大队正流连各处。
瞧见沈易他们来了，朱涛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班长，救急！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们已经分出三大答案帮派了！”
沈易书包都还没放稳，闻言手伸进包里一顿摸索，在好几张卷子里抽出物理卷给他。
“谢班长——”
“谢完恩就快走，挡着爷爷回座位了！”程砾挑衅。
朱涛“啧”了声：“您老哪处坟诈尸出来的？”
“嘿，你，猪刚鬣修炼千年成精了啊你！”程砾撸袖子，嗓门贼大，引来前排人员围观。
有人吃着早饭，插嘴：“你们俩速战速决啊，今儿李精明的早读！”
沈易坐下抬眼，指着前边对俩二货道：“误伤我和我同桌，把你俩就地活埋。”
朱涛和程砾同时转过头看他，一脸麻木。
顾初“噗嗤”笑出声，俩人目光又转到了她身上。
顾初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啊，实在没忍住。”
“操？”
俩人异口同声。
“战火”一熄，朱涛回归正事，程砾坐下回味他家阿易的话，越想越觉得他这个朋友越活越回去了。
许昕进教室时就看见程砾边想边摇头，神情还特傻。
她直接敲了把程砾的脑袋：“中邪了？”
程砾捂着脑袋嗷了声：“操，你才中邪了，大姐，你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吗？你打的是未来能够叱咤商圈风云的总裁脑袋，要是敲坏了，你丫得赔得起么？”
许昕撇嘴，阴阳怪气：“赔不起赔不起，以身相许总成吧。”
程砾抽了抽嘴角：“滚你丫的。”
任前面东西南北风，顾初拿出英语书准备朗读。
好学生模样把沈易逗乐了，他转着笔，支着脑袋，调侃：“同桌，嘴角的米粒留着午饭加餐么？”
顾初茫然扭头，沈易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她。
顾初缓缓摸上嘴角，一颗风干的米粒从嘴角转移到食指，她有些石化，但在沈易打趣的目光中她不能表现得羞愧，镇定地说：“哦，是啊，最近食堂阿姨手抖得厉害。”
话毕，还把饭粒搁在桌兜边。
沈易笑出声，惹得程砾回头：“阿易，你笑什么？”
顾初幽幽看向程砾，今儿她遇到第一个人是他，发现她嘴角有饭粒，竟然不说。
程砾被看得莫名其妙，还没体会出什么，李精光就出现在了后门，眼镜闪着精光站在后门，目光如炬盯着程砾。
程砾被看得如芒在背，缓缓转过身，正经早读。
正经得许昕以为他脑子出问题了，直到一团黑影投下来，她也不觉挺直了背，认真读书。
因着要放假，全班今天格外雀跃，跑个操还比来比去。
阳光都发散着快乐假期的味道。
可惜顾初现在没有快乐的感觉。
就在刚才散操了，沈易还在给她把落在头上的叶子摘下来，一道严厉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清晰：“沈易，你来一下。”
众多学生循着声音让出了条道，顾初侧身就看见了树荫下的秦校长。
秦婉一身职业装，眉眼锋利，不威自怒。
沈易也没了笑意，眼里淬了冰，他拍拍顾初的肩膀，低声说：“先回去吧。”
顾初木讷地点头，转身回了教室。
她其实有些害怕秦校长，那是个有实感，由内而外气场绝杀的女性。
“回神了啊，某些同学！”物理老师在台上敲了敲桌子，厚重的眼镜折射不满的光芒。
快放假了，这些学生的心已经飞了十万八千里，甚至有些学生正偷摸在下面做其他科的作业，还真想让他们上台当一天老师，下面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顾初摇摇头，摇散了脑子里的想法，正准备认真学习，那边物理老师忍无可忍抓获俩传纸条的男生。
“你俩给我站起来！大声念纸条上写的什么！”物理老师瞪着眼，站在俩男生挨着的过道上。
俩站起来都有老师高的男生，支支吾吾，声音如蚊念着什么。
“大声点！”
被这么一吼，拿着纸条的男生，眼一闭，心一横，拔高了嗓音：“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最后一节课也是唐老鸭的课，肯定得拖堂！”
“不仅爱拖堂，他的作业也是最多的！”
“噗”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物理老师脸黑了两度，顾初不明所以，戳了戳许昕：“谁是唐老鸭啊？”
许昕压着嗓音，低声说：“就是物理老师！物理老师姓唐，又爱压堂，就给取了个绰号，叫唐老鸭。”
顾初了然点头。
这个年纪好动，最爱给人取绰号，老师一溜的都有专有绰号。
“好啊你们，私下就这么尊师重道的？我要给小林说，太不像话了你们！”物理老师气得脸都红了，皮肤本来就不算白，这么一红，活像烟熏的腊肉。
“报告老师，我们知道错了！”写纸条的男生积极认错。
全班也噤了声，生怕物理老师真告到林博耳里。
林博能和他们打成一片那是在课外，现在知道他们这样编排老师，肯定得处罚他们。林博的处罚手段不比什么写检讨，也不请家长，而是实打实去操场跑圈，边跑还要边说：“我是理重班某某某，我犯了什么错，现在xxx。”
这个年纪也最怕丢人，那样的社死场面，大家都不敢想。
物理老师撑着多媒体讲台顺了会气，全班大气不敢出。
“既然你们嫌我压堂，嫌我作业多，那你们也得有本事让我不压堂，不留那么多作业啊！”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推了推眼镜，扫过全班：“接下来我出道题，你们要是算出来了，今天我就不拖堂，这次假期也不给你们留作业了。”
有人胆子大抬起头，接着一大片抬头看唐老鸭在黑板上刷刷写题。
“黑洞是广义相对论语言的奇异天体，其宏观性质由m、角动量j……”顾初小小声边念边想。
唐老鸭写满一黑板停手，他拍着黑板：“只要你们做出这道题的三小问的答案，我就如你们的愿，要是做不出，作业翻倍！”
“啊——”
可谓惨叫连连，有不少人回过头在看到沈易不在后更是流露出“死定了”的悲壮表情。
沈易不在，大家的目光多有放在顾初、程砾以及物理课代表涂月身上。
按照顾初的家乡话来说，这道题的确打老壳，草稿纸上全是勾勾画画。
程砾也有点被挑战住了，收了课外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神色，专注做题。
他们俩没有因为班上人的目光而压力大，而是遇到对手的一种挑战，但另一边的涂月就不一样了。
旁边不少人都希望她能做出来，她也希望自己能做出来，她要证明，她也很厉害，并不比谁差。
时间过去一半，顾初松了笔，思索了番，在全班徒增悲凉的低压下举手。
“老师，可以分题做吗？我好像会第一道题。”女生的话语温软，带着股坚定，不自觉吸引人的目光。
唐老鸭厚片眼镜下微微诧异，见是她，点头：“只要能做出来，多少人都成。”
顾初抿着嘴，走上讲台。
粉笔簌簌，台上的女生神情专注，她总给人清淡的疏离感，再加上之前的谣言，虽然说是造谣，可大家对她依旧有种莫名排斥。
很奇怪的是，现在大家又将希望放在她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几分钟后，顾初的答案也写了一黑板。
唐老鸭由最初的不以为意逐渐变成了欣赏，又从欣赏变成了熨帖。
顾初粉笔写断了半根，她将两截粉笔放入粉笔盒，略有些忐忑问：“老师您看对么？”
唐老鸭板着张脸，在全班屏息中点头：“不错。”
“厉害了，顾姐！”朱涛带头比了个大拇指，全班欢呼一阵，看顾初的眼里都带了星星。
顾初被这种氛围感染，此刻，她才像是真正融入了这个班级。
她微微笑，低调地回应大家的赞美。
唐老鸭拍了拍桌子：“得意什么，得意什么，还有两道题呢！”
“啊~”
全班雀跃的气焰又熄了下去，眼睛闪着希冀看顾初。
顾初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她走下台，程砾走了上去，又有人起哄。
第二小题程砾做了出来，又是一阵欢呼。
还剩最后一道题了，大家指望着他俩哪一个能做出来。
涂月在这期间更是手心冒汗，她拼命想算出最后一道题，可越紧张脑子越混乱。
“还有十分钟下课，大家还是做好作业翻倍的准备吧啊！”唐老鸭抬腕看了眼手表，气定神闲道。
论物理这块，沈易最在行，参加过大大小小的物理竞赛拿过奖，什么夏令营、补习班都上过。可惜时机不赶巧，被校长叫去了。唐老鸭已经料定他们今天逃不过了。
没成想，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声报告打破寂静。
门口站着身量高大的男声，虽然气压低，但在班上，他此刻就是救星。
“班长，快！黑板上的题，做了不用写作业！”朱涛趁机怒嚎。
沈易蹙眉，往黑板看，黑板四大块写满了题目与答案。
瞧着一部分字体，很像他同桌的。下意识，他穿过整个教室与那双桃花眼对视。
顾初见他望过来，一时有些着急，忙指着黑板，示意：快啊。
沈易轻笑，拿着粉笔走上讲台，擦去程砾写的答案，他看着题目，在最后两分钟写出了答案。
整个教室除了唐老鸭不高兴，其他人都高兴，包括顾初在唐老鸭说出那句：“算你们运气好。”后都忍不住随班上人欢呼。
沈易回座位时，见他同桌这么鲜活，也笑了。
在秦婉那结的冰霜化去，眉眼盛满了温柔，如春风撩人，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