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由自主

    然而这一眼，却让他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蹦到嗓子眼，因为他看见周曜身后的不远处，一只巨狼正悄无声息的匍匐在他身后，伺机准备攻击！

    那只狼距离周曜不过5米远，只要稍微一跃，周曜的脑袋就会瞬间被咬掉，身首分离。萧磊的身子僵住了，这一刻，他仿佛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从他所处的距离冲过去救人，或许能勉强赶得上，但是情势紧迫，他自己也一定会受重伤，或许运气不好，甚至一命呜呼也说不准。既然如此，那还有必要救吗？

    密码已经破解了，外城的危机解除，这个男人存在的意义就已经消失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出手救下他？

    为了应对天启接下来的危机？萧磊闪过这个念头，可他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他对于天启的未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眼下对外城施以援手，不过只是不喜欢看见有人死在他眼前罢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不关他的事了。

    周宸夕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他想要等的人，天启未来是否能存活，萧磊并没有兴趣。

    更何况，周曜存在本身就是对他萧磊最大的讽刺，周曜是周宸夕记忆融合而成，是周宸夕留给世上最后的“遗物”。然而这个人，却对他毫无记忆，那足以说明周宸夕在死之前甚至从未想起他，甚至连一丝都没有。

    萧磊十几年苦守的感情仿佛一个笑话，无情的嘲笑他。他根本没有理由出手去救一个造成他痛苦根源的人。

    萧磊很清楚，放任周曜自生自灭才是正确的选择。

    理智在他心里替他做好了决定，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浑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块肌肉都将它们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耳边是呼啸的疾风，视线里景物变得模糊，只有周曜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萧磊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事实上，他已经顾不上思考。眼下一切的动作都出于本能，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挡在了周曜的面前，周曜跌坐在地上，双眸睁的又大又圆，眼里闪着惊恐和讶异。

    他的这双眼眸，和周宸夕很像，然而周宸夕却从来都不会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那个人在任何时候都是沉着稳重的模样，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仿佛待在他身边，天塌下来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萧磊皱眉，周曜的眼眸明明和周宸夕那么相似，却能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他想告诉周曜，他现在这个表情丑死了，可还没等萧磊说出口，血便从他嘴里翻涌而出，喷洒在地上。

    萧磊低下头，他的胸口处有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左腰部靠近胸腔的位置甚至被连肉咬下，留下一处触目惊心的残缺，巨大的痛楚涌了上来，萧磊一个趔趄险些倒下，被周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萧磊微微侧目，看见周曜的眼眶已经红了，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让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坚强一点，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低低的喘息声和忍耐的闷哼。

    “你、你撑住啊！”周曜的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哭腔，他用手给萧磊止血，可是血根本止不住，他的手被染红，浸泡在血水里，他惊慌失措的脱下自己的上衣按压伤口，可却根本无济于事。

    受了这样的伤，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周曜心里很清楚，做什么都没有用，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给萧磊做急救的措施。他紧紧的抿着嘴，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发酸的眼睛掉下泪。周曜隐忍的样子让萧磊觉得很新鲜，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我还没死呢。”萧磊勉强撑起身子，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在周曜诧异的眼神中，萧磊慢慢地举起了手里的“冥王”，砰一声，枪响了，刚才试图攻击周曜的那头巨狼被击飞数米高，然后落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不是致命伤，它没有生命危险。”

    萧磊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说话牵引着伤口，痛楚让他吸了一口气。手里的“冥王”也掉落在地上，一直安静的“冥王”化成了少年的模样，稚嫩的脸上带着担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萧磊身边。

    “喂，臭石头！”冥王看到石头身上的伤时，脸色更难看了。萧磊叹口气，对冥王化形颇为无奈：“谁让你变成人形了，你还嫌自己不够惹人注目吗？”

    冥王气急败坏的骂道：“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你把自己伤成这样，真以为自己是不死身吗？”

    萧磊心想这也不是我伤的，只是身体违背大脑做出的一次非理智行为罢了。可眼下他身受重伤，一说话就牵引着伤口痛，而且冥王这个话痨真唠叨起来没个完，萧磊只能在心里翻一个白眼，装死不去理他。

    周曜在一旁心里难过的不行，一想到这个男人就要死了，他就痛苦的难受。不过很快的，这股痛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淡，慢慢地变了味道。因为他发现萧磊除了脸色惨白血流不止之外，精神状态倒也并不像是虚弱的即将一命呜呼的样子，甚至还能偶尔出言和冥王拌两句嘴。

    普通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绝不可能活过一分钟，现在至少过去三分钟的时间了，萧磊还是没有要断气的样子。周曜心里痛苦的感觉渐渐冷却变得麻痹，涌上来了更多的好奇心。

    “你怎么……还没死啊？”

    周曜发出了心里的疑问，这话一说，冥王和萧磊同时转过了视线，眼神意味深长。周曜猛地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是有多么的欠打，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追悔莫及，一下子脸通红，窘的恨不得把自己喂狼吃。

    “我我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不是想让你死！”周曜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是看你受的伤，早已经超越普通人的承受极限，可你还能坐着说话，一时好奇——”

    周曜越解释脸越红，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萧磊看他窘迫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晴朗了几分，身上的伤口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

    “天卫军的身体构造和常人有所不同，这些伤在普通人身上或许致命，但对于天卫军而言，还不算致命伤。”

    萧磊对周曜大致解释了一下，冥王在一旁欲言又止，被萧磊瞪了一眼之后，嘟着嘴不再吭气，扭过头不去搭理他。周曜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见萧磊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再追问。

    天卫军的能力，比周曜想象的更加强，他们的体能、速度和力量本就超过了普通的人类，再加上他们身体远比普通人更耐打，单单就种族而言，的确已经不能算属于普通人类的级别了。

    周曜现在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在人类生存之战之后，天启要不断的遏制天卫军的势力了。面对已经超越人类体能极限的这一群特殊人，普通人的心里总是或多或少会带着畏惧，即便是天启的执政者也是一样。

    通道桥边。

    许昊安又一次将企图攻占通道桥的狼群赶下了桥，他身上已经被血染红，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许昊安的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疲惫不堪，他一只手撑在桥边上，另一只手仍不忘拿着武器。

    身后传来通道桥开启的声音，许昊安又惊又喜，忙回头确认，果然通道桥正在缓慢打开。

    许昊安的通讯器再次响了起来，刚一接起，就传来马煜的惊喜的喊声：“成了成了！密码真的被破解了，周曜太厉害了！”

    许昊安从没像今天这样，这么想听到马煜咋咋呼呼的喊叫声，他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总算是放下了。同时，他的心里涌上了一股苦涩，通道桥的密码最终还是让周曜破解，而不是罗斯凯文提供的。内城这一次，真的是彻彻底底做到了袖手旁观。

    通道桥的开启，点燃了外城人的希望，守在通道桥旁的人旁迫不及待的涌上桥，争先恐后，你推我挤。许昊安被涌上来的人群挤到了一边，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伤口又被碰撞出了血，变得更深了。

    “别推别挤，有秩序的过桥，让伤患和老弱妇孺先过去——”许昊安大声维持秩序，可是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群中。被狼群吓破了胆子的人生怕自己落后被喂了狼，一个个都朝前猛冲。也有的人停下来想要谦让身边的老人和女人、孩子，可是他们刚刚让出位置，就让不守规矩的人抢了去，最后索性大家谁也不让了，都一股脑的往前冲。

    狼王见通道桥打开，神情阴沉了许多，它仰头高声嚎叫了一声，声音急促高昂，桥头边的狼群闻声竟一齐冲了上来，企图发动最后的猛攻。跑得快的人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跑得慢的人则不幸被狼群咬死或踩死，许昊安寡不敌众，只能尽全力护住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