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正道种子显颓势
第二轮时只剩下两百座擂台守擂成功的四百名擂主，这些天骄能够守擂成功，离上榜便只有一步之遥了。
比起第一轮的不停守擂打擂的赛程，第二轮便简单多了。
四百人抽签，捉对厮杀，胜者再抽签再斗，两场比赛便能定下前一百。
几人在四百人中实力本就是独一档，只需要打两场便能决出前一百，几人自然是很乐意的，齐怿手里拿着二十二的签，飞身落到第二十二号擂台上。
下一刹那便见另外一人飞身落到擂台上，想必便是自己对手。
齐怿定睛一看，心中霎时有了计较，面前之人确非废物，也是正道联盟的道子备选之一。
其人名为岳开霁，是落霞山山主真传，落霞山一脉只有两位阴神上人，在正道联盟中不算是强势宗派。
就岳开霁本人而言，他的名声是很不错的。
齐怿此前便在游历中与之相识，虽说立场不同，不会有太深的交情，但小辈相交还看个缘分，虽然有利益掺杂其中，到底比正儿八经的高层纯粹，是以二人也算是君子之交。
齐怿并不知道正道联盟内比时岳开霁为何落败。
不论是从情报上来看，还是二人几回切磋的情况来看，岳开霁跟两位正道天下行走斗战胜负都在五五之数。
不过无非两种情况，第一种岳开霁确实在内比上实力不济输给了两位正道行走，第二种便是岳开霁囿于自家宗派地位，有意藏拙。
无论是哪种，对于齐怿来讲都没什么分别。
四百人若是按硬实力来排，岳开霁当然能进榜。
但在第一场就遇上自己，要么是真的运气不好，要么是正道联盟把他抛出来掂量自己成色。
若是前者，齐怿没什么好想的。
若是后者，齐怿勾唇传音道:“好久不见了，岳道友别来无恙否？”
岳开霁眉头动了动，似乎没想到齐怿会主动传音问好，温和传音回道：“劳齐行走挂念，在下一切都好。”
齐怿看他面上与话语中并无什么不甘之色，心下明了些。
要么是天定二人有此一战，要么无论输赢正道联盟与落霞山都有一场两边都点了头的利益交换，无怪乎其姿态很是坦然了。
齐怿想及此处，也就歇了挑拨几句的心思，岳开霁则是温言开口：“请行走指教。”
齐怿抱拳回礼，背后那把黑金色的长弓落仙亦应声而出，道：“指教不敢当，岳道友请。”
二人摆开阵势，落霞山一脉便是少有纯粹法修流派，修行的功法也是东陵界独门的云之一道功法，观看落霞山修士斗法，倒确实是仙气十足的。
因二人本就相识，齐怿也知道岳开霁的两种小神通，这两种小神通一为云遮雾罩，二为握雾拏云，一主隐匿，二主攻伐。
这两种小神通一般是接连使出的，小神通云遮雾罩使出，场上便是兴云作雾，修士在云雾中难辨方位，而神通使用者却是化雾隐于其中。
小神通握雾拏云使出，修士可藉由化雾之机于不可预测之处刷出神光。
这两种小神通的合用确实会使遁术不佳或是长于以力破法的修士难以招架，毕竟前者无法躲过神通，后者则是手拿神兵无处攻。
但对齐怿来讲没什么妨碍，剑是本攻伐利器，需要的便是一往无前的气魄，但齐怿又不是纯粹的剑修，他背的弓和箭不是摆设，箭本是机动之兵，两者相辅相成。
加之齐怿的遁术很不坏，此前几次面对岳开霁的两种小神通合用之时虽有些困扰，但也没有落于下乘。
不过切磋是切磋，齐怿可不觉得岳开霁会展现全部本事在切磋中，加之岳开霁本就不止这两门小神通，齐怿自然很是提防他没露在人前的其他手段。
落霞山一脉门人不丰，下山出世就更少了，落霞山主高英上人则很少使用小神通，是以情报收集有些似是而非的意思，没什么参考价值。
岳开霁也不出所料地起手便是小神通云遮雾绕，擂台小结界广阔空间霎时为云雾缭绕所充塞。
齐怿面色镇定如常，甚至于还有些笑微微，道：“岳道友，你知道云遮雾绕影响不了我。”
话毕他并不寻找岳开霁方位，直接抽出三支箭挽弓射出，那三支箭旋即如水花般荡开，荡成许多形态虚幻的箭影云雾中绽开。
岳开霁并未见过这招，不过化雾之时他倒是不惧的。
齐怿心中亦是知晓他化雾之时便是真的如云如雾，寻常手段很难伤其分毫，但齐怿发这三箭并不是为了在此时就伤其本身。
那些箭影还未完全绽发，岳开霁虽不知其用处，显然也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
紧接着便看准时间刷出小神通握雾拏云，神光朝着齐怿后心刷去，齐怿敏锐地遁开身形，那神光落下之处便多了一道灰色烟云。
二人不可能像这样僵持下去，却是都存着消耗对方的心思，修士体内灵元有限，云遮雾罩和握雾拏云不可能无节制维持下去，而齐怿也不能一直施展遁术和运用灵力箭矢。
因为二人身份的特殊，此时许多人正关注着这方擂台，或是看水镜或是直接在擂台外，其中便有已经速胜对手的两位正道行走。
他二人关系不算好，却也知道做些面上功夫，站在一处倒显得二人很是亲近似的。至于心中怎么想对方，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人面色倒还挺沉稳，实际上岳开霁确实在内比上有所藏拙，这一点二人都心知肚明。
而且正如齐怿猜测的那样，岳开霁会在第二轮第一场遇上齐怿，有很大的落败风险，正道联盟高层和落霞山之间确实是有一定的利益交换的。
秦玉明心中对岳开霁这蓬门小宗出头的家伙居然敢与自己争锋本就不喜。
但在其对阵声名远扬的玄门行走齐怿时也能压下这种不喜，毕竟“屁股决定脑袋”，再怎么看岳开霁不顺眼，也比魔崽子顺眼不是。
是以秦玉明早把自己抢碎片时那点落于人下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何况是此时见二人对峙消耗中齐怿一直以遁术躲避时不时刷来的神通。
秦玉明便嗤笑道：“这魔门行走倒是脚程很快，就是不知道能抛头鼠窜多久。”
洛启元也是正道行走，自然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秦玉明目中无人，不过这家伙虽是狂傲，斗战之时并不会轻敌，是以他的师长也并不约束这些。
洛启元便道：“总归遁术和灵气箭矢的消耗比神通大。”
场上的二人并不知道场下有多少议论，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心理波动，毕竟二人互相消耗灵元亦是一种博弈，都在静待真正发功的时机。
而对过几十招，齐怿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亦能感觉到岳开霁的蠢蠢欲动，对他没露在人前的新手段很是期待。
果不其然，云雾在刹那后开始处处塌陷，观战众人不需掐指便知道这些消耗远不到让岳开霁无法维持小神通云遮雾罩的程度，发生这种变故大多数人便是心明其是要出新招制敌。
云雾之中处处塌陷，场上如是一块巨大的白色蜂窝，而塌陷处的变化并不止于此，反是渐渐升腾起一股灼灼水汽，仿佛沸水上咕嘟冒着的气泡。
齐怿是一边在塌陷之间闪转腾挪，脑中却是想起了情报上提到的某一式神通，心道：“原来小神通·雾涌云蒸是这幅光景，这名字起的倒是挺贴切。”
齐怿不可能一路闪避，此时便是趁着岳开霁施展小神通雾涌云蒸现出身形时挽长弓带出再射三箭。
这三箭的箭影在追至岳开霁之身前便慢慢化实为虚，岳开霁虽是及时遁开身影，却不知那三箭是否射中自己，因他确实没有别的感觉只得暂时放下。
齐怿在他遁去之时找准时机，一拍储物袋，放出三尊通灵级数傀儡，岳开霁知道他长于傀儡一道，却很少见其施展，把不准其路数，便再次刷出小神通握雾拏云攻向傀儡。
观战者中绝大多数修士也从未见过齐怿掏出傀儡对敌，虽知道他是傀儡师，却不知其在傀儡之道上的造诣如何。
因着不是自己面对这种变数，秦玉明和洛启元都很是关注齐怿放出的傀儡，以便到时自己对上这招数能多几分胜算。
殊不知齐怿放出傀儡非是为了斗战，小神通雾涌云蒸也确实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毕竟处处蒸腾着的塌陷限制了齐怿闪转腾挪的遁术，而时不时刷来的神通却催促着齐怿闪避。
好几次他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神通，不过岳开霁要维持三种小神通的转换，自身灵元消耗不是一般的大，他心道：“得找个机会出手，否则我会被他活活耗死。”
岳开霁着力关注齐怿状态，功夫不负有心人。
齐怿因为躲避塌陷而稍显仓促的刹那时间，岳开霁一只手猛地向后一张，一团孕育着雷光频现的黑云在他手中一瞬而聚。
他攥住黑云翻腕一抖，那黑云从其指缝涌成道道黑雷中激射而出，朝似乎真的露出疲态的齐怿而去。
齐怿眼中精光一闪，在黑雷袭来时九黎剑从他腰间出鞘，他伸手握在掌中，却并无其他动作。黑雷转瞬而至，观战众人皆屏息凝视，等待着这一招的结果。
然而两个刹那的白光之后，雷光溶于云雾，众人没有看到狼狈落败的齐怿，那处地方也是空空如也。
岳开霁自己亦是未曾反应过来，便见云雾之中那三尊不知其效用的傀儡将手中长剑往下深深扎入，岳开霁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只是慌忙之中他只有化雾躲过危局。
但小神通·云遮雾罩使出，他化雾时却仍旧如同被什么紧盯着，不等他再动作，就是这化雾的刹那，无数道剑影从从早前那些箭影纷繁之处绽发而出。
云雾的遮盖消失，云雾的伪装消失，云雾的本身消失。
那道道剑影之上清晰映出岳开霁化雾的身影，雾便不再是雾，人却依旧是人。
无数道剑影朝岳开霁斩去，观战众人再度屏气凝神，只是这一次，许多人已然对结果有所悟了。
剑影如雨，只至岳开霁身前，突然一瞬合一，齐怿身影在如雨如光中由虚转实，他长剑一挽，斩在岳开霁所化云雾之上，岳开霁的人影亦狼狈而现，头顶着数道悬而未落的剑光。
齐怿做了个请的手势，岳开霁叹息一声，整了整衣冠，对此处擂台的金丹裁判示意弃权，他神情端肃，行事有度，倒是不损正道种子风采。
且他确实没什么心理负担，能够套出齐怿又一种神通，于整个道脉而言自己个人的失败尚不足惜。
即使自己修为微末看不懂齐怿这神通关窍，总有正道联盟的上人能看懂，这本就是他们这一站正道联盟唯一的目的。
二人酣战之时观战者也是愈来愈多的，诸位好友也比他们第一场结束得早，此时也正看着水镜。
齐怿赢下岳开霁后观战诸修皆惊，场上、私下，窃窃私语与传音皆不断，也有人向玄门几人道喜。
不同于玄门众修花团锦簇，正道联盟修士聚集之处便有些风声鹤唳了。
两位正道行走不提，戚永寿在擂台上为应骞所速胜，岳开霁又在第二轮为齐怿所败，且同辈众人并无法理解他使出的诡谲手段，难免心不安、不静。
秦玉明的面色很是冷凝，因为与洛启元通气，二人都没看出齐怿那由虚转实的小神通是什么路数，不知道该怎么预防这一招，加上岳开霁和两人水平差不多，心情便更差了。
虽说师长们应该能看穿那神通的路数，但看穿也不代表能应对。
起码当下将二人放到岳开霁的位置上，亦是只能引颈就戮，二人要保持正道行走的威严，秦玉明本心里却是想拂袖而走的，难免更觉憋屈。
许多修士目光也有意无意在道门两脉中逡巡不定，见两头光景，一头是欣欣向荣，一头是愁云惨淡。
心中暗道：“正道联盟此次天骄大比落于下乘，有些颓势了，就是不知道玄门能维持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到几时。”
金丹裁判确定了结果，齐怿便飞身下擂台，遁至几位好友身旁，对几人传音道：“岳道友用的第三种小神通就是小神通·雾涌云蒸，情报可以更新了。”
寇柏好奇传音道：“那些塌陷之处的水汽，并不平凡吧？”
齐怿仔细回忆自己面对小神通·雾涌云蒸时的感受，向几人传音道：“那水汽温度极高，稍有不注意便会被灼伤，和另外两个小神通配合，非常考验遁术和闪避。”
应骞则是格外关注那最后化云为雷的神通，细想情报中所写，道：“最后的攻伐小神通，便是情报里提到的小神通·硝云雷雨吧？”
齐怿点头，道：“我也是这般猜想，那一式小神通声势颇不凡。”
“我也是谋算他使出这一绝杀神通必然灵元力竭才敢用小神通·以身化剑，若非他力有未逮无法支撑攻伐神通再次刷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石高朗想了想，轻松地笑道：“本脉对岳开霁的重视程度本就不啻于道子，且从他今日作为还能推测他师父落霞山主一二，你使出小神通·以身化剑，倒也不算亏。”
又打趣道：“往日里藏着掖着这一手，切磋时从来不用，是怕教我们无法招架觉得难堪不成？”
寇柏也是搭腔：“许是看我们不上，觉得只用别的就够了，还藏着一手呢。”
齐怿笑骂道：“去你们的，知道这小神通有多麻烦吗，箭影定位藏点，傀儡成阵启阵皆需要好一番功夫筹谋推算，神通发动一式便能抽走我三分之一灵元。”
“想想这消耗，切磋的时候我实在懒得动这个脑子费这个力，且发动一次就要损害我的傀儡一次，回去还要修，我想想都觉得累。”
寇柏嘲笑他道：“又不是没有材料，再多做几尊换着用就是了，谁叫你那么抠门。”
齐怿前世出身就是个孤儿，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社会底层，对其而言读书改变命运确实是金玉良言。
他考上不错的大学，本科毕业找到不错的工作，踏踏实实在工位上埋头苦干，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兢兢业业多年。
他的三观在上辈子就已经固定，这辈子的出身和生活虽然教他多了许多底气，却也只是在原本观念的基础上稍作调整。
人在拥有的东西非常有限时便会格外珍惜，而这辈子的锦衣玉食也没让齐怿移了心性。
另外几人虽说不浪费，但确实不怎么在乎唾手可得的东西。
齐怿倒也不怎么被反感调侃这个，他上辈子小家子气是囿于环境、出身，这辈子顶多是难免节俭，这被说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应骞看了看齐怿，笑道：“勤俭持家在哪儿都是美德，你们日后保不齐要被道侣嫌弃大手大脚。”
齐怿认可地点头如捣蒜，哼道：“岂不闻金玉非宝，节俭乃宝？”
“我听凡人国度有句俗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们在这里是高门没错，来日上了九曲天，多少家底都不够造的，也就是中千界来的土包子罢了。”
不过寇柏与石高朗亦只是调侃打趣，心中很是清楚这些道理，故而齐怿也不会说教什么，石高朗倒是好奇道：“什么金玉非宝，也是凡人俗语？”
齐怿想了想，这句话据传是明太祖朱元璋说的。
这位大明开国皇帝是真真正正出身市井，当过乞丐，当过和尚，能够成就霸业，以其开国后的作为，说出类似的话也不出奇。
反正甭管是否后人附会，起码在后人眼中他是能讲出这番话的性情。
齐怿便将之经历化用为凡人国度一位国君，几人听得津津有味，就把那些话题翻过去了，反正那些东西有师长去操心，他们只需要看结果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