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清炖》(二十七)
《清炖》116
北方四月份的天气还有一丝凉意,太阳落山,阴沉沉的天空就飘起了小雨,越显的湿冷。张山、老陈和朱大伞进木木餐厅的时候,刘木木已经把一砂锅清炖羊肉摆上了桌子。待四人坐定,服务员便把四人面前的八宝盖碗茶冲泡好。张山喝八宝盖碗茶有一个习惯,就是先揭开茶杯的盖子,吃掉里面泡的沙枣子和桂圆肉,然后吹一吹茶水浮起的沫子,才“滋溜、滋溜”的开喝。他饮完一盅热茶,才说了进屋的第一句话:“你回来三四天了,怎么今天才给我打电话呢?”
刘木木咽下一块清炖羊肉,把嘴角流出的油渍用餐巾纸擦掉,又喝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从南方回来,老爹和老妈都感冒了,就没有在省城待,直接回到北山,请祝大夫在家输液看了两天,这不刚刚好了一些,就给你打电话。上了年龄,南方和北方气温差别比较大,还要适应几天才能好转。今天打电话约你和老陈,就是吃清炖羊肉”。说完,刘木木笑着把从南方带来的茶叶和女士皮包,递给老陈和张山。
朱大伞进了屋子,就赶紧端起一碗清炖羊肉吃了起来。边吃边说:“中午饭桌上只顾听领导训话了,就没有吃饭。下午散会把你们两人接上,一路肚子饿的咕咕的叫”。接着他对木木说:“姐夫,你回来了,看啥时候把爷爷奶奶接回北山呢?”
“就这几天,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处理,老爹老妈缓过劲了,瞅个日子就和你去把爷爷奶奶接过来。回来老爹老妈一直念叨爷爷奶奶呢”。刘木木回答道。
吃完清炖羊肉,也没有喝酒,老陈就说自己要去乡政府办公室拿东西,就先走了,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人。于是,刘木木提出了,要张山收回被肖冲便宜买去股份的打算。刘木木说:“办法就是以北山乡政府的名义发一个文件,把张山手里拿着的股份,当作替北山一家乡办企业代持的股份,现在张山私自买给肖冲是不合法的”。刘木木建议,朱大伞找北山的一家乡办企业和张山签一份股权代持协议,时间提前到百货大楼拍卖的时候。有了这份协议,他和小罗总经理在省城找一个说话更有分量的领导,给肖冲帮忙说话的那位县负责人施加压力。
张山听了刘木木的计划,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心有余悸的问道:“一级压一级,不会因我得罪咱县领导吧?如果得罪了这位头头,我怎么在县政协副主席的位子上工作呢”?
“不会的,你放心,我和小罗总经理还让他好好感谢你呢?怎么对付这种人,小罗总经理有的是办法”。刘木木蛮有把握的说。
朱大伞见张山同意按刘木木的办法做,就问张山道:“你看咱乡哪家企业办这种事情靠谱”?
张山说:“你就不要管找那家企业了,我自己找他们签订协议,毕竟比你了解这些人。你抓紧以乡政府名义发一个文件,就说企业当年贷款,乡财政担保,把股份抵押给了乡政府财政所,现在贷款收不回来,就要收回抵押的股份”。
最后,刘木木对张山说:“这件事情就咱们三个人知道。肖冲退回股份后,我和小罗总经理高出百分之五十的价格回收。钱到账,该感谢谁你自己看着办。”说这话,张山一听就非常明白。
朱大伞上班就安排文书,以乡政府财政所的名义,给与张山签股份代持协议的乡镇企业发了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没有给企业,而是和代持协议一并,直接交到了刘木木的手里。他拿着文件和代持协议到省城,找到小罗总经理。下面具体的操作,就由小罗找关系托人办事。结果没有两天,肖冲就给张山打电话,问他回收的股份,怎么是北山乡镇企业抵押给乡财政所的呢?张山于是就把他替北山企业代持股份的协议,告诉了肖冲。并说道:“我当时是北山乡长,拍卖是北山企业所为,为了企业利益最大化我就帮忙代持了。没有想到离开北山,调县政协后,企业把股份抵押给了乡财政所,我一点都不知道。你是百货大楼拍卖的具体操作者,总不能看着我和你合谋犯法吧”?
肖冲停了一会,又说道:“县里的领导说省有关负责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让我赶紧处理好,不然就有麻烦。你看把股份退给乡财政所呢,还是北山的企业?再说了,股份退回去,投出去的资金你总的还给我吧?”
张山琢磨了一下,很惋惜的说道:“钱,我转给北山的企业,还了到期的银行贷款。你看是不是先不要退还股份,等企业有钱了再说呢?”
“那不行,县里领导等我处理的结果呢。我先把股份退给你,咱俩做一个手续,到工商局把股东股份变更回来。”肖冲着急的央求张山道。
“股份退回来,可一时半会拿不到钱怎么办?张山有意追问道。
“钱的问题不大,迟些日子也不是啥事,抓紧把这件事情抹平就行了。”肖冲有些急不可待。
张山暗暗的发笑,佩服刘木木和小罗总经理的运作太过奏效。挂了肖冲的电话,他接着就给刘木木打电话,通报了肖冲退股的急迫心情。刘木木说:“你先不要急着去办退股手续,再拖几天,让他着急跟着你的屁股后面转。我这边也让小罗总经理催省城的领导,一定让给肖冲帮忙的负责人产生紧张心理。”
果不其然,肖冲几乎天天催张山。而他就是一再强调自己最近工作忙,抽不开身。最后没有办法,肖冲便从省城回到县里,约张山在一家酒店见面。坐下之后,肖冲要了两杯热茶,说了目前自己的难处。原来肖冲正在请县里帮忙的领导批地,准备开发县城的房地产项目,现在遇到了股份转让的事情,让这位负责人对他的办事诚意产生了怀疑,觉的和肖冲合作风险太大了。因此在县城土地审批事项中唯唯诺诺。肖冲害怕不要因这件事情而耽误了房地产项目的实施。所以就答应张山,如果尽快把股份转让的事情处理完毕,转让款按八折退回,并且可以推迟一个月付款。
张山得到了肖冲的承诺后,就在当天和肖冲来到省城工商局,把股东股份变更手续做了登记。至此,张山转让出去的股份,又回到了张山名下。肖冲的股份也恢复到了不足百分之二十,进而失去了控股股东的权利。这样刘木木和小罗的股份加在一起就超过了肖冲,如果再加上张山手里的股份,刘木木和小罗就是最大的股东了。
刘木木把爷爷奶奶接回北山后,怕有个闪失,一直由老马两口子在北山陪着。
实际上爷爷朱义大半年没有见到儿子朱伞,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加上当时接他老俩口来省城时,狗蛋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让他担惊害怕。只不过自己是军人出身,不能让老伴受到失去儿子的打击,就把担忧一直默默的压在心里。
这次朱义和吴奶奶回到木木家,见到老马和王玉春,除了说一些在南方的见闻外,大部分都回避与朱伞相关的话题。
越是这样,老马和王玉春心里越是嘀咕,是不是老长官已经知道朱伞不幸去世的消息?
晚上,老马和刘木木商量怎么开口,把这个不幸的事情告诉老俩口。恰巧,张山从省城给刘木木打来了电话,说:肖冲已经把收回的股份,归还到了他的名下,具体手续在省城工商局进行了登记,下一步怎么转让听刘木木的消息。接完电话,刘木木突然想起张山的话,什么不幸都不会降临到一家人的头上,朱大伞当了北山乡长,接了父亲朱伞的班,这不是老俩口一辈子的梦想吗?于是木木对老爹老妈说:“狗蛋是爷爷奶奶的命根子,现担任北山乡长,先把这个好事说给老俩口,再说朱伞不幸的事,恐怕打击会小一些。毕竟奶奶和爷爷都比较迷信,相信老天爷主宰人的命运。”
老马和王玉春听了木木的话,都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瞅那天方便,你把狗蛋和他妈叫过来一起吃饭,就把他父亲去世的消息告诉爷爷奶奶,长时间这么瞒着也不是个事。”
张山把股份收回后,就盼着刘木木赶紧和他联系。结果等了六七天,刘木木没有动静。便给朱大伞打电话,想侧面了解刘木木这几天在干什么?就是不接电话。原因是朱大伞的奶奶听到儿子不幸的消息后,虽然老伴朱义多次给她打过预防针,说过“人的命天注定”,“黄泉路上无老少”等迷信思想。再就是孙子长出息,接了父亲的班,担任北山乡长,等让她开心的事。但见到儿媳妇秀珍一个人,她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再一次心脏病发作,住进了省城医院。这次还是乡医院祝大夫亲自抢救,护送到省城医院的,是小罗总经理联系副院长帮忙找的病床。吴奶奶在医院,少不了朱大伞和雯儿陪护。张山打电话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吴奶奶治疗。朱大伞就把手机放在了静音,没有注意张山的电话。等朱大伞从病房出来,才发现张山打了好多次电话。他回过去,张山着急的责问道:“朱乡长,你忙的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张主席,对不起呀,奶奶住院抢救,把手机放在静音没有听到,你有啥事?”朱大伞歉意的回答道。
“啊,老奶奶住院了,啥时候的事?”张山吃惊的问道。
“已经住进来二天了,还没有脱离危险。我和姐姐、姐夫都守在医院。”朱大伞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没有啥事,我这就去省城看看奶奶。”张山说着话,就挂掉了手机。他暗暗高兴,这个机会来的太是时候了。便赶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张山来到省城医院。
在医院,他见到了朱大伞,把手里提的营养品放在奶奶躺着的床边,看了看闭着眼睛的奶奶,一股浓浓的酸楚涌上心头。张山给雯儿打了一声招呼,就拉着朱大伞出了病房,来到走廊。
“医生没有给出具体的治疗方案吗?”张山问。
“奶奶本来心脏就不好,这次听了我父亲去世的消息,受刺激越加严重,爷爷早有觉察,还能经得起打击,可奶奶就受不了了。幸亏姐夫为了万一,提早让祝大夫做了准备。还好送来的及时,已经脱离了危险。”朱大伞介绍说。
张山随手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朱大伞的手里,说:“这是我对奶奶看病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嫌少。”朱大伞再三推让,张山说:“不是给你的,是给奶奶看病的。”
朱大伞见过来过去的人多,就无可奈何的把信封捏到了手里。正说着话,刘木木和小罗来到了病房门口。见到张山,就问啥时候来的?吃饭了没有?刘木木随手把提的一瓷罐清炖羊肉递给朱大伞,说是雯儿和他的晚饭。便和小罗拉着张山出了住院部,开车来到木木餐厅。
在餐厅,刘木木给张山、小罗要了八宝盖碗茶和砂锅清炖羊肉。一边吃一边说着省城百货大楼股份回收的安排。刘木木说:“这几天等急了吧,要不是奶奶有病住院,股份收购的事就处理掉了。我和罗总商量,你把股份还给北山的那家乡镇企业,收购股份的钱由他们付给你,按我答应的价格计算。”
张山听了刘木木的安排,心里一阵高兴,又问道:“啥时间到工商局进行变更登记呢”?
“你回到北山找和你签代持协议的乡办企业,商量一下时间,他们会抓紧办的”。刘木木说。
说完话,张山就叫餐厅暂时负责的老刘拿一瓶贵州茅台,老刘小声的对张山说:“柜台上没有真酒,喝真的,你必须问木木要。”他回过头看了看木木说:“事情都说妥了,叫大师傅炒几个菜,我掏钱请你们两位总经理喝茅台怎么样?木木,把你存的真茅台拿两瓶,行不行?”
刘木木喝了口茶,对着张山说:“一会我要到医院去看奶奶,没有功夫喝酒。再说了,罗总晚上回家还要辅导孩子学习,马上就要中考,一天忙的脚板子不落地。要不是奶奶住院,咱俩见面都少了。”
结果酒局因木木和罗总有事,就没有组成。喝了一盅热茶就各干各的事去了。
张山一个人坐在回北山的吉普车中,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山野,风就在耳边呼啸而过。他默默的盘算着,肖冲让利和木木溢价,两边加在一起,就多了近百分之七十的收入。他觉的老陈辞职,朱大伞上任,给他的财路开了绿灯。他美滋滋的点了一支中华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浓浓的烟雾缭绕着从嘴里涌出,又随风飘出车窗外。他享受的闭上眼睛,问开车的司机说:“高速公路就是快捷方便,原来北山往省城开会要走一天,现在不到两个小时就从省城回到了北山。速度快,人也坐着舒服。”
司机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一眼不眨的盯着路面说:“现在不仅路好,路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多了,你看晚上大货车一辆接着一辆。张主席,我准备年底从政协停薪留职,也要买一辆大货车跑运输,趁着年轻创一创。你看这个想法行不行?”
张山睁开眼睛,看了看一心一意开车的司机说:“没问题,你们年轻人有技术,现在鼓励政府工作人员下海经商创业,只要努力,我看一年下来,肯定比你上班挣的多”。
司机的话,提醒了闭目养神的张山,为什么不拿出钱来,帮助儿子从学校老师的岗位上停薪留职,办一家公司呢?况且自己认识刘木木、罗总、肖冲还有南方的马总经理,以及北山好多家乡办企业,如果出来创业,借助这些熟悉的资源,一定能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人家开车的司机都有这份创业冲动,一个大学生更应该有这个能力。如果是这样,何必拿钱走关系,要碰破头的争那个校长职位呢。
《清炖》117
说起张山的儿子张飞跃,也是省城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比朱大伞小几岁。毕业后在县城一所中学当老师,最近闹腾着要当校长,张山托了关系要好的领导做工作,无奈竞争对手的后台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也没有把握能否成功。不过托关系就必须先把礼节走到前面,该掏的钱一分也不能省,张山感觉有点心疼。他算计过,即便是当上了校长,一年工资加上杂七杂八的灰色收入,也没多少。只不过就是名声好听一点罢了。远远不如人家刘木木、罗总、肖冲和姜丹风光。现在从上到下都在鼓励干部下海经商创业,正是大好机会。于是,张山回到家,当天晚上,就和当护士的婆姨商量,拿出钱来支持儿子张飞跃停薪留职。
张山的婆姨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想法,同意掏钱支持儿子停薪留职呢?她原来可是力挺儿子争当校长的,还当着儿子的面说,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婆姨改变主意,这和张山拿刘木木、肖冲做比较有很大关系。他搂着婆姨说:“咱儿子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又不比他们笨,与其在学校当老师,同一帮人碰破头的争校长,还不如抓住当前的好时机,跳出老师的圈子,干一番事业呢,再说了,儿子又没有成家,缺少家庭的拖累,正是集中精力干事业的年纪。关键是拿钱托关系争校长,咱们没有这个把握,一旦不成,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你说选择那样?”。
听了张山的一通说教,婆姨就没有吭声,关灯就在张山怀里主动的撒娇一番。张山明白这是婆姨同意,支持儿子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开公司。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和儿子商量停薪留职的事情。他根据儿子的性格和一贯表现,认为儿子有这方面的创业天赋。第二天上班,张山就给儿子打电话,约到政协办公室把自己和他妈商量的事情,告诉了张飞跃。最后张山说:“即便是你出来停薪留职失败了,还要我和你妈的工资养活你,下海经商办企业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其实张飞跃早就有停薪留职的打算,只不过自己没有资金,担心爸妈不支持丢弃老师“铁饭碗”职业,就一直不敢开口。即便是这次竞聘校长职位,他看到竞聘者“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已经失去了信心。当听到爸妈支持他停薪留职,脱离教师岗位出来经商创业,还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把椅子拉近到父亲的办公桌处,问道:“你和我妈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怎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呢?”
张山掏出一支香烟,点着抽了一口说:“我和你妈尊重你的选择,你也老大不小了,同事多次介绍对象,你都推辞。这次就同意你停薪留职,出来创业经商。就像刘木木,肖冲一样,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并强调了一些失败不可怕之类的鼓励和兜底。
确定了儿子下海的打算后,张山就催北山当初签订代持协议的乡办企业,抓紧办理股份转让手续。目的是筹措用于张飞跃开办公司的注册资金。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这家企业就是以最近资金周转困难,推迟股份转让时间。张山眼看就到了和肖冲说好的,退回股份转让款的时间。心急如焚的来到了北山乡政府,找到朱大伞。
在朱大伞的办公室,张山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就是不说来找朱大伞要办的事。朱大伞也不问他来北山干啥,就是一个劲的和他说奶奶心脏病住院治疗的情况,再三替奶奶感谢张山送钱看病的情意,并说,月底他回到省城从家里拿钱就马上还给他。张山听到朱大伞要还钱的时候,他坐不住了,急忙放下茶杯说:“我来找你,不是要你还钱,根本和还钱没有一点关系,你想多了。在医院给你的钱,是你应该得到的,不是我借给你的。”
张山的话,让朱大伞听的云山雾罩,怎么信封里面的钱,就是我应该得的呢?朱大伞不知道张山说话的目的是什么?就好奇的笑着问道:“你把话说明白点?是不是我帮你出了一个假的抵押文件,把出售给肖冲的股份名正言顺地要了回来,你从木木那里赚了大钱,就顺便拿这些钱来搪塞我,就说是应该得的?你怎能这么小看我呢?”朱大伞的话明显带有一种不满。
“大伞,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你帮了我,你姐夫也扶持了我,咱怎能就这么打发了呢?最起码咱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不然我也不会坐到政协副主席的位置上吧”。张山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你突然来乡政府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把话说在明处”。朱大伞步步紧逼的问道。
“首先我必须把话说清楚,给奶奶看病的钱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至于帮忙要回股份再转卖给木木的事,我会让你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再就是这次来找你,没有啥大事,主要是上次和北山乡办企业签订的代持协议,一直没有办理股份变更和资金结算手续,答应肖冲回款的日子马上就到了,我着急不要在肖冲跟前失去信誉。”张山坦然自若地说道。
朱大伞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说:“你没有和刘木木他们联系吗?”
“奶奶住院的时候,就和你姐夫说好了。回来有些日子了,北山和我签约的企业一直拖着说资金周转紧张,不抓紧办理过户登记手续。我的意思是你以乡长的名义,请这家企业的老板,在木木清炖羊肉馆说说股份转让的事,你请他们一定来,咱请就是一个劲的往后推。”张山抱着请求的语气说道。
“你说的这家企业我知道,不都是你过去一起拍买省城百货大楼的合作伙伴吗?怎么现在也不听你的话了?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这话说的就是他们这号人吧”。朱大伞带着挖苦的语气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晚上等我的电话。”
朱大伞答应了张山之后,就和主管乡镇企业的副乡长一起来到乡财政所的办公室,问了这家企业目前资金周转情况,才知道木木早已经把收购股份的资金转到了企业账户上,老板却另有企图。朱大伞便让财政所长给这家企业的老板打电话,说:“北山农副产品收购销售公司的钱已经到帐,叫你们财务过来把乡财政周转资金还了吧。”
一听说帐上的钱,要归还乡财政所的周转金,这家企业老板跑的比兔子还快。转眼的功夫就进了财政所的门。一见乡长和主管副乡长都在场,知道这笔钱自己花不上了。就顺水推舟,同意支付张山的股份转让款。不然的话,被乡财政所收了周转资金,不仅自己没有落下钱,还欠下北山农副产品销售公司收购股份的资金,这惹下的麻烦就大了。朱大伞见老板痛快的答应了支付股份转让款,就约请四人一起,来到了木木清炖羊肉馆,顺便给在家等消息的张山也拨打了电话。四个人刚刚坐下,服务员还没有把盖碗茶冲好,张山就气喘吁吁的闯进了包间。
股份转让款一到账上,张山就马不停蹄到省城工商局,和北山的企业做了转让变更登记。于此同时,张山按照肖冲答应的要求,退回了股份转让欠款。
经过这么一番的运作,既给了张山的面子,也在张山的面前,展示了朱大伞的办事城府。又让张山欠下了一份人情。朱大伞默默的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静静的思考着省城百货大楼拍卖运作的整个过程,心里生出一份得意。
吴奶奶从医院出来,就随朱义一起回了自己的家。老马两口子不放心,也过来陪住了几天。
经过大半年的休息缓解,秀珍的精神状态也有了好转,家里又恢复了朱伞活着时候的平静。虽然朱义腿脚还是不太方便,不过在自家院子里和吴奶奶晒太阳,说话解个寂寞没有啥问题。
栽稻子的季节,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吴奶奶吆喝着孙女雯儿给抓了几只小鸡娃娃,院子又一次有了叽叽喳喳的生机。朱义见吴奶奶喂了几只小鸡,就对朱大伞说:“抽时间到沙鸣镇上买两只小羊羔子养上,等到了春节就长成两只大羯羊,宰了一家人过年,做几锅清炖羊肉,让全家人美美吃几顿”。
爷爷的话勾起了朱大伞小时候的回忆。他靠在爷爷晒太阳的墙边,神秘的对爷爷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黄河滩上新开了一条排水渠,地下水位下降后,从前那些杂草丛生、污泥浊水的河滩都变成了良田,家家户户又增加了不少承包地。隐隐约约的赶着马车,往家里拉了好几车稻子、麦子,把咱家的粮囤子都装满了。爷爷,我现在还记得赶马车,甩鞭子,啪、啪、啪的感觉。”
朱义抽着旱烟,听着孙子狗蛋描述的梦境,仿佛自己也回到了一天为吃饱肚子而发愁的时候。他问朱大伞:“你还记不记的,咱俩去公社找你爸爸,吃清炖羊肉的味道吗?”
朱大伞咂咂嘴,说:“那是最香的一碗清炖羊肉,怎么能忘呢?咱俩在大榆树下等爸爸,一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等回来。一天没有吃饭,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老马叔叔知道咱俩是来找爸爸的,就把炖好的羊肉端给咱们吃了。”
朱义凝视着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还不住“咯、咯”叫的几只小鸡娃娃。又一次思念到儿子朱伞,便招呼吴奶奶说:“你起来,给小鸡娃娃撒一把糜子。”吴奶奶起身从屋里端出半小碗糜子,放在几只小鸡娃娃的面前,这些小东西就像多少天没吃一样,叽叽喳喳涌到小碗边,争先恐后的抢着糜子。
朱大伞看着一群抢食的小鸡娃娃,对爷爷和奶奶说:“它们就不饿,叽叽喳喳的就图个高兴。现在咱们北山农民根本不缺粮食。家对面的山坡地,经过三级提水,把大渠的水引到了山上,现在都变成水浇地。当初爸爸当乡长的时候,给北山做的规划,就是把山坡种上苹果、桃子、枣子。经过张山、老陈的努力基本都实现了。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在河滩,开挖一条排水渠,把河滩的地下水位降下来,让杂草丛生的烂泥塘变成旱涝保收的良田。”祝祝祝祝
朱义抬头看了看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狗蛋,吐出一口旱烟说:“北山在我小的时候,就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人少地多,隘头都被一家一户占了,有钱人就夯土建起了大庄子,弟兄们都住在一起。现在的王家隘头、刘家隘头那时候都是大庄户。咱们朱家在你太爷爷那一代也是大户人家,庄院建在朱家沟的高台上,后来兵荒马乱哥们弟兄各奔前程,逐渐衰落了。现在咱家住的地方是我在省城当兵时置下的一处房子,到了你爸爸手里才又翻盖成了砖瓦房。”
“盖砖瓦房的时候,咱们家的日子已经好过了。木木姐夫搞企业,在北山是第一家建的红砖瓦房,比从前有钱人家盖的还漂亮。爸爸翻盖旧房子的时候,还是姐夫帮忙拿的钱。”朱大伞和爷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吃饭了,狗蛋,把你爷爷扶起来。”秀珍从伙房屋里伸出头,招呼在院子里唠嗑的爷爷和狗蛋。
朱义佝偻着腰,嘴里叼着旱烟袋,边走边抽。
“爷爷,我不是给你买了纸烟吗,怎么不抽,还一个劲的抽旱烟呢?”朱大伞扶着爷爷,一口吹散爷爷吐出的烟雾问道。
“纸烟,我抽了一段时间,感觉劲太软了,抽着没有味。旱烟我抽了大半辈子,抽着有劲。”朱义坐在炕上对狗蛋说。
朱大伞知道,这是爸爸去世后,爷爷精神压力大,思儿子心境不好。只能用抽旱烟来缓解消除自己的烦恼和忧虑。其实还有一层原因,狗蛋不清楚。这就是朱伞也抽纸烟,当朱义拿起纸烟时,他就有一种递给朱伞的习惯性动作。所以,自知道朱伞走了之后,他就不再抽纸烟了。
张山在朱大伞的协调下,顺利的拿到一大笔获利资金。他把这笔资金全部交给了儿子张飞跃,当作公司注册资本。实际上他让儿子下海还有一层考虑,就是让这一大笔钱变的合理合法。现在他坐在办公室,在等儿子去工商局拿公司的营业执照。他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儿子经营火爆的场景。这是张山当了政协副主席以来,从县主要领导那里学来的养神方式,就是泡一杯浓茶,嘴里叼一支中华香烟,闭着眼睛幻想着成功的喜悦。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也打破了张山的养神冥想。他朝前挪了挪椅子,抄起电话:“你好,那位?”
刘木木说:“你连我的话都听不出来了,一有钱,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哎吆,木木老总,没有你的支持,那有我的今天。你怎么不打手机呢?你可是很少打座机的?”张山热情谦虚说道。
“你马上下办公楼,我在门口等你。”刘木木不客气的说。
上了车,张山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啥事?这么着急,也不上办公室喝口茶。”
“别问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看你就知道了”。刘木木说完,就开车拉上张山来到县城东南方向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刚刚停下车,另外一辆丰田越野车也停在木木车的一边,下来了罗总和一男一女。张山上去握着小罗总经理的手说:“你和木木一起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呢,我也好准备准备呀。”
木木说:“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你看一下这片土地怎么样?”
张山看着这一片空地,迷惑不解的问道:“这地已经空了好长时间了,以前是旧堡镇的一个自由农贸市场,县城修路改道后不方便进出拉货的汽车,就拆迁搬到离这不远的公路边上了,这里腾退出来准备搞房地产开发,前一个多月肖冲带我来看过一次。还说上次帮忙收购股份的那个领导,答应说一定把这块土地拿到手。”
刘木木和小罗总经理听了张山的话,让来人拿照相机把这块地拍了一下。木木和小罗心里明白,把张山带到这里,目的就是通过他的嘴把这次看地的消息传递给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