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魔
“你，你你，你你你，你糊涂啊！”
陈清清再一次从恍惚中被吵醒，又来？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平时总是笑容满面的山剑派白长老指着山云的鼻子气得不行。
“此女童命数已定，你强行为她续命，是为天道所不容。”
“我从不敢让你师兄师弟们去下界游历，只因怕他们一时糊涂。”
“不想，你却是山剑派此辈中由此理由第一个违背天道的糊涂虫！”
与其说是与山云置气，倒不如说白长老现在是对自己生气。
除穷凶极恶之人外，修真界之人向来鲜少下凡间游历。
只因对于他们来说，救助一个普通人太过简单。
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改变一个凡人的命运。
可人间自有定数，天道自有安排，修真者切不可插手人间事，不然会受到天道的惩罚。
山剑派向来以“善”和“只专注修炼”为门派准则。
故门中弟子多是正义之士，更是不被允许去下界。
但即使是凡间，也有那罪孽滔天之人。这样的人，往往身负数不清人命。
且有世间邪煞用凡人看不到的方式助其为非作歹。
其人根本就不是下界的人能够解决的，更是为天道所不容。
大概每一甲子，下界就会出现充天血气，必定是受那邪煞蛊惑之人又在人间为非作歹。如果没有修真者阻止，人间必成炼狱。
此时修真者便是天道的剑，要去惩奸除恶。
这也是对各大门派小辈们心性的一种磨练。
因那邪煞吸收了太多人命，修真者面对时，只看见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在邪煞身体里呐喊，想要轮回转世。
但被邪煞吸食过后的灵魂已是成为邪煞的一部分，转世已然不可能，早晚都会被彻底吸收。
故修真者只能连同邪煞与那些半魂一起消灭，这往往会对年轻的修真者造成致命打击，道心不稳。
山剑派上下向来对自己门派的“善”引以为傲，拜入山剑派乃至被收入山剑派的每一个弟子都是世间少有的至善至纯之人。
但也因此，千百年来，有许多弟子去下界惩奸除恶时道心破碎。
更甚者甚至生出了心魔，以至于入了不归途。
那些村民们痛苦的嘶吼着、挣扎着。
本是一张张淳朴的面庞，却因为在邪魔体内不能出去也心生怨念，渐渐化成了一张张怨毒的模样。
无时无刻都在和那邪祟同化着，成为使邪魔更加强大的养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修士不是最悲天悯人的吗？为什么不能救我出去！！”
每个回到山剑派的人都会在梦里见到逐渐堕魔的村民，看到他们自己无能为力面对村民们慌张的样子。
多年以前，很多弟子竟是因为几十年几百年不能忘掉这一幕幕。不能，回答村民们声声怨道。
最终道心破碎，直至坠入魔道。
既然不能解救苍生，还修的什么道？
为此，山剑派在一次邪魔再次出世后，终于选择不再顾及脸面。
各大门派都派门中弟子去历练，只有山剑派去的都是一个个“老家伙”。
各大门派都仿佛开玩笑一般的说道：“山剑派难道是没人了吗？”
即便如此，他们这些老家伙中的一些人在回门派之后也总是要闭关好久才能出关。
出关后修为更是骤减。
今年又是邪魔出世，偏偏长老们大多都在闭关，掌门又云游四方不知所踪，只剩下白长老自己要在山剑派主持大局不得离开。
其实白长老早该猜到他山剑派会有这一天。
即使是已经破除心魔的长老们也不愿再次面对这场浩劫，一个个都都早早地算好时间，选择不出来。
就算是早就到了出关的时刻，也宁愿当一个个缩头乌龟。
谁又有理由去指责他们呢？
下山在即，白长老不可能让山中弟子面对道心破碎的风险。
似乎命运全都指向了冷淡的、仿佛天生就适合下界除魔卫道的宗主山云。
临走之前，白长老反复强调切不可被村民蛊惑。
只需一剑命中邪煞心脉处，就要立刻返回本派，不可在下界有任何停留！
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听不要看！
山云还是淡漠的只说了声好，就一语不发的转身而去。
此去不做停留大概只需一天就可返回。但白长老内心始终惴惴不安。
世人皆说山云是个无血无肉无情之人，他永远只知修炼，从不曾在其脸上看见喜悲。更是不知山云到底从何而来，而掌门将他托付给自己就消失不见，对于自己的询问也是缄口不言。
偏偏山剑派现任掌门修的是修真界禁术《窥天》，此事只有门中几位长老可知。所以门派上下众人只当掌门是云游四方去了，并不知这其中二三事。
白长老想到凡此种种，后悔到甚至想经脉断绝而亡。
他气山云的糊涂，更气自己的懦弱！
难道山云就没有主持大局的资格吗？
虽然按照辈分不能是他，但即使让他留在门内主持大局，谁又能说什么？谁又敢说什么？
不过是自己懦弱，看到师兄们被心魔所折磨，自己怕了。
自己早就猜到掌门走的蹊跷，必定和山云有关，自己偏偏还懦弱至此。
真是，真是枉为一派长老！
偏偏山云此时还甘愿受罚的坦然面对着他，他平静的眼神，仿佛是拷问着自己内心的一把利剑
“你，唉。”白长老放下手臂，脱力一般垂头走出大殿。
临出门回头只说一句“既然已经选择带她回来，就好好待她吧，你且替她消除了凡间记忆凡未来种种因果惩戒，都只能由你自行承担”
只是这天道，真的只会怪罪山云一人吗？
命运的齿轮似乎刚刚才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