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孤凄沦落
长安城内，长安街上近日冒出了一户新住户。
要说长安城是大汉都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多少人入住都不奇怪。可偏偏这一户人家就是引起的注意。
这处宅院虽然不说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但也是中规中矩的，相比之下也是城内较大的宅院。
按理来说，这样的家室在长安城中并不算显赫，对平民百姓没那么惊奇，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偏偏这一户人家却因为独特的神秘感，而引起了周边街坊的注意和谈论。
按理说这样门户的人家在长安城落下了脚跟，应该会宴请一番。可是并没有。
神秘的是这家主人从来没有在人前出现过，而且在来的时候还有士兵护送，到现在这么多天了，府门上连个匾额都没有挂。
这样的排场，这样的神秘，和这样的行为处事是完全不合常理的。很难不引起这街坊四邻的议论。并且在好事的路口大娘的传播下，什么话都能传出来。
这样的新闻也只有平头百姓才会感兴趣，毕竟只要在长城中稍有身份的人稍微一打听，就不难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
门可罗雀的府门外，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端缓缓驶来，马车后面跟着十余名护卫。
马车最后停在了府门外，一名侍卫率先去敲响府门。
紧闭的府门微微打开一个缝隙，一个人探出头来，那名侍卫与其交代了几句。那人赶忙将府门打开，随即转身向内禀报。
不一会儿，一名青年便带领一众人等，从府内走了出来。
而这时，马车上也有了动静，孙尚香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而那带领众人走出府外的便是孙登，一众人等在府门垂首站立，孙登独自一人走上前去。
“草民参见太后！”孙登向孙尚香躬身行礼。
孙尚香今天轻车简从而来就是并不想声张，出行没有太后的鸾仪，身上穿的也不是太后的凤袍。
孙尚香身着一身素服，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看望亲人的。
“登儿，我是你亲姑姑，这里没有太后，你应该喊我姑姑。”孙尚香轻声对孙登说道。
“是，姑姑”孙登点头应下。
孙尚香上前拉住孙登的手，仔细看了看孙登。
“许多年未见了，连登儿你都这么大了。”
“搬进长安城之后还习惯吗？”孙尚香问道。
孙登点了点头，“姑姑放心，我们都很好。”
孙尚香孙登这个我们里听出了深意，于是她便问道。
“你父亲，他怎么样？”
孙登:“父亲他也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事情，陛下并没有难为我们任何一人。”
“只是父亲他，自从那之后便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了。每日独自枯坐于屋中，时常不与人交流。”孙登对孙尚香说道。
孙尚香的表情微微顿了顿，“我今天来就是来看你们的，也是来看你父亲的。有些话我会和你父亲说明白的。”
“谢姑姑”孙登点头。
孙尚香转眼看了看守在府门处的那些人，转头对孙登说道。
“登儿，让他们都各自退一下吧，你带我去见你父亲。”
“是，姑姑”
…………
静室之内，孙权独自坐于其中。就如孙登所说，面无表情，独自枯坐不与人言语。
孙权自来到长安之后便是这副样子，茶不思饭不想，寝食作息完全不符常规。
“怎么，还想着为你的王图霸业去陪葬吗？”
孙尚香缓缓走了进来，出神的孙权转头看向她。
“没有在大战之中自裁，打算以这种方式来寻求一死吗？”孙尚香看着孙权问道。
临战之中面临敌军破城，自裁而亡是骨气。在这个时候绝食抑郁而死，有的就只是窝囊了。
“你怎么来了？”
见是孙尚香来了，孙权表情微动，终于开口了。
“你如今是当朝太后，而我只是有罪之臣，一介庶民。你亲自到我这里来恐怕不合时宜。”孙权说道。
孙尚香微微一笑说道，“不合时宜？你我之间的关系还用得到这个词吗？”
孙权闻言默然不语。
孙尚香来到孙权面前坐下，“我听登儿说，你到长安之后便每日枯坐室中，黯然不语。”
孙尚香看着孙权，“做了多年的吴侯，吴王的宝座还没坐热乎，王府也没住够，就搬到长安来了。”
“是不是内心还有不甘和不舍呀？”
孙权嘴角露出笑意，“你今天来难道是来试探我的吗？”
孙尚香神情恬静的坐在孙权面前，“我来看我的兄长难道也是试探吗？如果你这样认为，就姑且是吧。”
孙权神色黯然，“我败了，败的一塌涂地。你现在来看我。不是给你自己找麻烦吗？”
“以我们的关系，就算我不来看你又能说明什么呢？”孙尚香却说道。
气氛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生前按着他的口气，看向面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
当年他身后的小妹如今已经成了一国太后，终日居于深宫之中。
“小妹，你怪我当年把你嫁给刘备吗？”孙权突然问道。
“怪？”孙尚香兀自笑了笑。
“我能怪你什么？你想做的一切，你会付出一切代价。你做了吴侯，我是郡主。你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让我去做筹码。”
孙尚香苦笑了下，“你们大义凛然的说让我以大局为重，说我身为父亲之女，吴侯之妹应当承担起责任。”
孙尚香看向孙权，“可我真的想问问你，难道父亲与大哥的荣耀是用女人换来的吗？”
孙权闻言脸色沉凝，无言以对。
“可要说怪你，可能在我答应的时候，也就释怀了。”孙尚香又说道。
“你做了你的吴侯，我的选择也只有这一个，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所幸我与先帝结为夫妻之后相敬如宾，先帝乃当世英雄，待我也很好。”
“只不过，我们相遇的时间太晚了些。”孙尚香黯然说道。
她和刘备虽然是政治联姻，可两个几乎坦诚相见的人，都互相理解着对方。
孙尚香看向孙权，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特地来看看你，并告诉你。”
“世间之事如幻梦，既然梦醒了就该面对现实。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天下难有敌手。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去争，也不要再去争了。”
“我们一家人，父亲战死在外，兄长与母亲留在了江东。你我日后可能也只能留在这长安，我希望你这个亲人能好好的活着。”
“江东之地早已被陛下平定，江东各家族俯首称臣，山越一族也已被迁移教化。”
“陛下做事比先帝果决，虽然这样的结局和往后失去自由的生活，可能对你来说是最痛苦的，但你还能保全一命以及一众家小。”
“既来之则安之吧。”
孙尚香:“这些家业足够用度，我在宫中也会支持一些。等日后永儿长大了，也能照拂你这个舅舅一二。”
“登儿这孩子很好，以你的身份，日后科举是不可能了。”
“你放心，我会在长安城中给他安排一门好亲事。日后也能撑起我们孙氏门楣。”
这是孙尚香临走时，最后对孙权说的话。
“父亲”孙登走了进来。
孙权依旧一个人坐在屋中，沉闷平稳的情绪，在孙尚香来了之后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点。
“哈哈哈”屋中响起孙权那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孙登担心的看向孙权，“父亲？”
“大梦初醒，黄粱一梦啊！”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