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白月光与朱砂痣
“徐庶，你还敢见我吗？”曹操暮然开口。
城楼上的徐庶看到曹操出来的那一刻，神情一动。
曹操身披黑色绒袍，就这么站在了马车门口。
徐庶见到如今的曹操也是微微惊讶。月前曹操率军出击，他与曹操还在长安城中相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奔波劳碌，病痛缠身。曹操又苍老了许多。一头白发参差，脸色略显苍白。整个人都透露出苍老无力的景象。
“曹操你既然敢兵临城下，又敢来到城下相见。长安城就在这里，我就在长安城中，我有何不敢见你？”徐庶开口道。
曹操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城楼上的徐庶，两人目光对视。
相比于曹操锐利似虎的目光，徐庶看着曹操的目光略显平和和沉稳。
在徐庶身旁的周不疑和吴信见到曹操出现也是心中一惊！他们属实没有想到。在雍凉逃跑的曹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会就这么敢赤裸裸的出现在城下。
他两人吃惊的同时又转头看向徐庶，不知道徐树会做出何反应？
曹操就这么看了徐庶一会儿，然后突然伸手扶着马车的门框慢慢坐下下去。
曹军为了抓紧时间赶路专走小路捷径，崎岖难行。曹操的车驾虽然跟在全军之后缓慢行进，但曹操的身体也属实承受不住长时间的颠簸。
这一路颠簸过来，他马不停蹄的想要在阵前见一见这个背叛他的徐庶。
他心中无尽的怨恨，无尽的愤怒，以及无尽的不甘。都想在现在，当面见到徐庶之后。
曹操扶着门框坐下之后，微微喘了两口气，匀了一下气息。然后抬眼又看向城楼上的徐庶。
“徐庶，我原以为你会躲在城中不敢出来见我。”
“没想到，你还真敢出现在我面前。”曹操道。
“凭这一点，我当初如此礼遇你，也算是没有看错你。”曹操说道。
曹操坐着，脸上兀自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向徐庶说道:“自你到我麾下以来，我知道你虽表面顺从臣服于我！但心中仍挂念于刘备。”
“所以每遇大事你终不向我献良策，谋出路，一言不发。这我不怪你。”曹操说道。
“忠诚义士，堪称英雄者，其心志万死不能改。我也正敬佩你心中的气节。”
“像你这样满心忠义，有身负才华，智谋超群的人，无论你是否真心愿意为我效忠。只要你安分守己为我做事。”
“就算不能帮我谋定大事，克服天下，我也依旧愿意供养着，无论何时一直厚待。”
“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值得，我不想落下杀贤的名声。但这一切一切的前提都是你们要不背叛我孤！”
曹操说着看向徐庶的眼神已经渐渐诞生了一丝恼怒和恨意。
“建安十三年，你我第一次见面，到如今八载光阴过去。我对你礼遇有加。”
“可你徐元直，却在我关键时刻在背后暗算孤！”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曹操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对着徐庶喊道。
曹操此时满心的怨恨都要通过眼神迸发出来了。
他眼神中的恨意，恨不得将徐庶大卸八块。
徐庶不与刘安诸葛亮里应外合，长安根本不可能被偷袭失守。
长安不失守，他完全进退有路。前进失利，他可以继续屯兵固守。一步一步的把刘安诸葛亮耗死在雍凉！
长安失守，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粮草给养断绝，兵行险招之下，以至于大败。
徐庶看着曹操，脸上收起了刚才见到曹操时的那一丝动容。满脸的平静和疏离。
“曹操，曹孟德”
曹操自顾自说了这么多，徐庶终于开口了。并且一开口就直呼了曹操的名字。
徐庶看着曹操说道:“曹操，你对我的礼遇铭感于心。”
“但是一码要归一码，有些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更何况是心中之志！”徐庶话锋一转说道。
“就如你所说，大丈夫心中之志，万死不能改。”
“更何况你我并非只是志向的不同，你虽对我礼遇有加，但我心中除了不想对你效忠，背逆汉室之外，还有怨恨！”徐庶铿然说道。
曹操听到徐庶所说，不由得神情微惊。徐庶不愿意辅佐他，他强人所难。但一直礼遇有加，他和徐庶之间哪来的怨恨？
周不疑和吴信在旁听的也是神情疑惑，他们还真不清楚徐庶和曹操之间到底有什么怨恨。
而徐庶此时看向曹操的眼神已经蕴含着一丝愤怒和仇视。
“曹操”徐庶开口。
“这些年你对我礼遇有加，我虽不向你献一策谋一计。但这些年来我也为你做了许多事情，当年马超兵犯长安，我曾多次帮你镇守长安。”
“赤壁之战时，平乱西凉之时，这两次我都帮你守住了长安，但这一次我不会帮你守。”
“从上所说，我也算是回报了你这些年对我的礼遇。”
“恩还了，就只剩下怨了。”徐庶面色冷然！
“好，那你先说说，你有何怨恨于我？！”曹操问道。
“曹操，你难道忘了当年你是怎么把我胁迫到许昌的了吗？！”
徐庶一声反问，曹操听后略微思索之下，顿时脸色一变！
当年的那件事……
徐庶冷峻的眸子看着曹操说道:“当年你为逼我从汉中王身边离开，派人将我的老母带到了许昌。”
“又派人仿照我老母的字迹给我写信，让我赶往许昌。”
“可等我到了许昌之后才发现被你骗了！”徐庶大吼道。
徐庶神情无限伤感，道:“我母亲她是多么的通情达理，是多么的贤良淑德，她怎会让自己的儿子弃明月而附污垢。”
“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不忠不孝的奸佞，助纣为虐！”
徐庶满眼泪光，仿佛昔日场景在眼前重现。
“我母亲用她的死来告诉我，我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枉费了她对我的谆谆教诲，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竟让她心碎！”
徐庶说着怒目看向曹操，道:“曹操，我老母之死虽与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怪我糊涂无能，成全了你的奸计，使老母丧生。但也怪你曹操诱骗我老母！”
徐庶身在曹营多年，这些年里压抑着情绪，压抑着心中的志向。他过的太压抑了。
曹操此时也没能再直视徐徐庶，他没想到当年之事在徐庶心中种下了这么一个祸胎。
“我徐庶心向汉室，效忠于汉中王。入曹营之后，决定终身不向你献一策，谋一计，除了是对于汉中王恩情的坚持，更是对于我母亲的悔过！”
“我不可能对一个间接害死我母亲的人出谋划策！”
“我人虽不在汉中王身边效力，但我的心一直紧紧的跟随着汉中王一起走在兴复汉室的路上。”
“曹孟德，这世间没有人会不承认你是雄主。但也有我一般的人对你不屑一顾。”
“你和我和他们，都有知心之意，但我们终究是走在两条路上的人。”徐庶说道。
曹操听到徐庶的这句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曹操呆愣着不说话，徐庶却接着说道。
“曹孟德，我在这里告诉你。”徐庶的目光是如此的冷峻。
“长安城就在这里，我徐庶也在这里，如果你想夺回长安，杀我泄愤，可以攻城了。”
“但只要有我徐庶在长安城中，你曹操休想再踏进长安！”
徐庶说罢便转身走了。
徐庶走后，曹操依旧呆愣的在城下。
周不疑走上前，对城下的曹操喊道。
“曹操我军的弓弩手已经对准你了。”
“如果你想活命的话，还是赶快走吧。”
“咱们在刀兵上见功夫，看看凭你那几万残军能不能攻下长安。”周不疑轻笑道。
曹操微微抬眸，他身边有数百亲兵举盾护卫。敌军想在此时射杀他根本不可能。除非派兵出击。
片刻之后，曹操的马车掉头返回大营。
“曹操接下来必然会立即发动进攻，传令下去，把所有兵力都调上城楼。”周不疑对吴信道。
“喏”吴信应下。
徐庶径直回了城中，并未在城楼上。他要在城中稳定城内局势，为守城提供各种器械。城楼上的防务和指挥交给周不疑和吴信就行了。
曹操乘马车返回了营寨，说是迎战，连帐篷都没有几顶。曹军赶到之后就全军投入了进攻，没有余力修建营寨。说是营寨，也只不过是为曹操搭建起的一处休息的营帐罢了。
曹操脸色沉闷的下了马车，兀自向帐篷走去。
“大王，接下来该如何？”司马懿跟随着问道。
“你是雍凉都督，一切由你指挥。”曹操头也不回的说道。
转而便径直走进了营帐，士兵把守门口，没放一人进去。
司马懿闻言也没有再过多询问，继而命令大军继续进攻长安。
曹操的命令没有变，那他就只能打下去。
回到站内的曹操呆坐于地，脑海中仍旧浮现着徐庶所说的那些话。和过往他所遇到的所有人。
“虽有知心之意，却终究不是同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