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只想和你做兄弟3
临安市又下雨了。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今天早上俞然醒来，发现窗外又是淅淅沥沥地声音。
他仰躺着，整个人摊在床上。
【三，下次能不能选个少雨的世界。】俞然皱着眉头，语气烦闷。
初冬的雨天，又冷又潮，他不喜欢。
一二三四五原始的机械音有些生硬,【宿主，这不是系统能控制的。】
俞然烦躁的翻了个身。
天气放晴了两天，又开始下雨，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
俞然有些庆幸。
哪料到一二三四五忽然开口，【宿主，晏寻被赶出家门了。】
俞然猛然清醒，腾一下从床上坐起。
这是一个小的剧情点。
晏寻被喝过酒的继父赶出家门，又被街头混混欺负抢劫，倒在了昏暗的小巷道里，直到天亮才被人发现。
当时的晏寻没那么幸运，他在操场上发烧晕倒，却没有人把他送去医务室，他是被冰冷的塑胶跑道冻醒的，醒了之后也不曾去医务室，就这样生生熬了过去。
后来被继父赶出家门，饥寒交迫，身体虚弱，晕倒在无人的小巷中整整一夜，从此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便咳嗽不停。
这不过是晏寻经历的万千苦难中微不足道的伤害，却是他黑化的一个转折点，在他心中埋下了阴暗的种子，只待一场浇洗便能破土而出。
俞然披上外套便跑出门了，今天俞父俞母有事出门，家里只有俞然一个。
管家想拦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俞然坐上车越走越远。
临安市破旧的老城区内忽然驶入了一辆豪车，车型线条流畅，划开层层雨幕在狭窄的街道间龟速行驶。
俞然看着窗外缓慢驶过的楼房，低矮杂乱，墙体斑驳，贴着五颜六色的小广告，路灯零零散散分布。
直到一二三四五出声，【宿主，就在这里。】
车子再往前进不去了。
俞然让司机停车，拿着伞下去。
这是一条窄小的巷道，路灯的光照不进来，所以一眼望去是一片漆黑，仿佛没有尽头。
道路坑坑洼洼，积蓄了几个小水坑，俞然没注意，踩了一脚泥水。
他打开手电筒寻找着，除了一片漆黑，就是散落在地上的垃圾，被雨水打得七零八散。
忽然小巷深处传来几声痛苦的闷哼，以及接连的拳脚相加的声音。
他带着身后的保镖走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在和几人交手的晏寻。
晏寻此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借着手电的光，俞然能看到他嘴角的青紫，头发都湿透了，混杂着雨水和汗水。
晏寻对面站着几个不算高大的社会青年，四角将晏寻团团包围。
晏寻就是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俞然看出来他已经快精疲力尽了。
骤然间，晏寻正对面的青年握着拳头冲上去，晏寻想回击，背后的人却拿着棍袭来，眼看晏寻就要被木棍打中。
俞然连忙示意身后的保镖，声音冷凝，“去！”
遇到真正有身手的，几个混混不堪一击，俞然让人把他们送到警局，省的再扰乱治安。
他撑着伞走上前，伞面宽大，完全笼罩住了二人。
狠狠砸在身上的雨猛然间被挡住了，晏寻瘫坐在泥泞的地上，双手颤抖着支撑在身旁。
他微微仰起头，雨水顺着发丝流入眼睛。
晏寻像是没有知觉，眼睛睁得极大一眨不眨，抬起头看到黑伞下一抹莹白尖瘦的下巴。
他还在微微喘息。
俞然撑着伞，居高临下地站着。
旋即他左腿微曲，慢慢蹲下了下去，拿伞的右手支在膝盖上，与晏寻对视。
晏寻顺着俞然的举动转动眼睛，直直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
随后他看到这双眼睛微微弯起，眼尾上挑，睫毛轻颤。
“怎么每次见到你都这么狼狈啊，晏同学。”
俞然轻轻勾起唇角，噼里啪啦的雨模糊了他语调的冷，晏寻竟恍然间从中感受到了关心。
雨水落在地上、伞面上，有人为他撑了一把伞，外界的潮湿再不能淋到他分毫。
晏寻率先移开视线，低垂的眸子看到俞然雪白鞋上褐色泥点。
他撑着地面的五指开始不住地蜷缩。
俞然一扭头，示意保镖把东西拿过来，“给，你收着，这是他们抢劫你的东西。”
晏寻愣愣看着被递到面前的钱包，他认出来了，是那几个混混的。
小时候被抢了为数不多的钱，他无力反抗，只是渴望有人能从天而降解救他。
长大后，他发现祈求并不会被听到，于是学会了挣扎自保。
虽然会弄得满身是伤，但是好歹钱能保住大半，对面的人也不会吃到好果子。
拿着钱包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尖圆润。
晏寻动动右手，抬起手臂缓缓取走了钱包。
指尖触碰的瞬间，他看到俞然的手上被自己蹭到了几滴泥星子。
晏寻垂下眼皮，薄唇抿起，语气很是郑重，“谢谢，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会尽自己全力帮忙的。”
尽管知道或许轮不上自己帮助俞家最受宠的小少爷，但是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成了承诺。
俞然轻笑一声，站起身。
他看到晏寻浑身都湿透了，“走吧，下这么大雨，我顺路送你回去。”
顺路？顺哪里的路？
晏寻握紧手中的钱包，想到家中的场景，还是拒绝了，“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俞然定定看了他几秒，而后点头，“行，随你。”
晏寻全身都湿透了，嘴角颧骨处还有青紫，仍然坚持站直身体，企图在班里同学面前维持最后的自尊。
像只可怜巴巴又妄图维护自己最后一丝骄傲的落水小狗。
俞然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将伞递给晏寻，“拿着。”
是命令的语气，俞家千娇万宠的小少爷不会忍受三番两次的拒绝。
黑伞脱手的瞬间，立马有人为俞然撑开了一把新伞。
晏寻狼狈的站在雨中，望着俞然在昏暗灯光下渐行渐远的身影。
这次的大雨倾盆，却没有再将他淋湿。
晏寻固执盯着俞然的背影，直至再也望不见。
他撑着伞，紧紧抓住了手里的钱包。
第三次了，俞然
这是他第三次帮自己了
宴寻望了望这黑漆漆、脏兮兮的胡同，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满满的自嘲。
——
第二天就是周一，要去上课。
俞然又睡了一上午，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俞家最受宠的小少爷，没有会管他，也没有人敢管他。
中午吃的饭是家里厨师做的，让司机送到学校。
偌大的班级只有俞然一个人，俞然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没什么胃口。
他刚准备动筷，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眼皮微垂，不笑的表情有些淡漠，穿着宽大的校服，单薄挺拔的身躯像是一棵小青松。
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去吃饭吗？
俞然有些疑惑。
【三三，晏寻没去吃饭吗？】
一二三四五停顿片刻，回道，【没有，宿主。】
【为什么？】俞然拆筷子的动作慢吞吞的。
一二三四五，【不知道哦，宿主。】
俞然：……
为什么我的系统总是什么都不知道:-)
俞然沉吟片刻，昨天不是把被抢的钱都给晏寻了吗？
他当时摸了摸，里面的钱应该不少呢。
晏寻刚走进班，就看到懒懒倚在座椅上的俞然。
他脚步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抬起。
坐到位置上，却总感觉背后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若隐若现的游走。
晏寻情不自禁地挺直脊背，手里握着笔，脑子却一片混乱，始终静不下心去学习。
背后视线如有实质，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晏寻猛地回头，对上俞然含笑的眸子。眼前人眼尾漾起的弧度，仿佛新雪初霁。
一瞬间，他口中的话哽在喉咙处，如何也发不出音了。
“晏寻同学，不是要帮我的忙吗？”俞然指了指面前未动的饭，分出了一份推到晏寻面前，“麻烦晏同学帮我解决一点吧。”
晏寻本不想吃这个饭，他想说，这算哪门子的帮忙啊。
可是，俞然语气虽是淡淡的，却满是不容拒绝。
而且他已经将近一天没吃饭了，他不知道俞然是不是看出来了。
不论如何，他接受并十分感激这份善意。
晏寻埋头吃饭，俞然便走出教室透透气。
再回来时，饭盒已经被洗过了，规整的摆在桌面左上角，上面的水珠都被擦的干干净净。
俞然看看饭盒，又看看晏寻挺直的背影。
唇角勾起的笑意转瞬即逝。
——
老师在讲台上讲着竞赛选拔的要求。
俞然支着脑袋，有些懒洋洋的，他目光扫过前方的晏寻，果不其然看到他认真听讲的模样。
俞然放下手，转了转手中的笔，抬眸，看向讲台上的老师，眼里闪过一丝冷凝。
就是这个老师，不仅明里暗里对晏寻加以嘲讽，甚至还将晏寻参赛名额替换给了自己的侄子。
晏寻去找老师理论，还被倒打一耙，被污蔑成偷盗他人成果的小偷，学校再也没有相信晏寻的人。
晏寻彻底孤立无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光明正大替代。
俞然拿起书，不甚在意的翻了翻。
书页哗哗作响，声音不算大，但在寂静的班里异常突兀，打断了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老师。
李路任面色一变，正欲发火，却看到翻书的是俞然，生生将这一口气憋下，继续自己的说教。
不料，俞然又开始翻桌子，桌洞里的东西劈里啪啦，几次三番将李路任思绪打断。
李路任手撑在讲桌上，胸口的气不上不下，还是要平复语气询问，“俞然，有哪里不舒服吗？”
俞然神色不变，听到老师叫自己，漂亮的眼睛里，有惊讶还有淡淡的疑惑，“没有啊，老师，您继续讲。”
说罢，动作却不曾停下。
李路任差点厥过去，在讲台上要晕不晕。
俞然掀起嘴角暗嗤一声，双手随意地撩起挡住眼睛的碎发。
晏寻听到动静偏头，正巧看到俞然手骨上一闪而过的红色小痣。
像雪里一点红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