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拨云见日
促使李世军走进老板办公室的，是前一天晚上，女孩给他打的那一通报喜电话。
女孩对这个从小照顾自己到大的邻家大哥哥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但丝毫不显生分。
刚毕业时，李世军想着在蓝岛市工作几年就回肃甘领老家，开个吉他班，娶了她，两个人乐呵呵的过日子。
工作第二年的时候，他再也不敢有这份想法。
电话那头，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女孩兴奋地叽叽喳喳，说工作第一个月就拿了九千块，而且还是试用期工资。
加上人才补助，今年的收入二十万没问题。
电话中李世军的声音出现一个巨大的波动。那边的女孩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后面又说是因为在州杭市工作，虽然挣钱多，花销也多，工作也没有他这么稳定…
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楚。他的工资是个难以启齿的数字，两千块底薪，200块全勤奖，每个月一两千提成。
他和另外两个同事合租一套海边的房子，每年的11月到来年6月份，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只需要一千二百块月租。
但到了夏日旺季，如果不想被赶出去，他们每月要凑出两千五百块交给房东。所以他很害怕夏天到来。
他含糊着夸女孩厉害，也结结巴巴的说自己这个月有一名聊了两年的客户购买了省级代理，跟公司签了三十多万的合同，自己能拿足足六千块的提成…
他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老板办公室，老板看着这名在公司兢兢业业的小牛马，露出虚伪的笑容，努努嘴唇示意李世军坐下，然后一脸认真地盯着电脑。
李世军能从老板的眼镜反光里看见屏幕上有鲍鱼和白虎这两种动物。
许久，又或者没过多久，老板按下电脑屏幕：“世军，不给客户打电话，来这儿干嘛？这个月业绩完成了？”
李世军的身体猛然一僵，他这周才刚给公司制造了三十万的收入。
“老板，有件事儿…想找您商量。”他细声细气地说。
老板看了他一眼，又掀开了电脑屏幕，“你说。”
“老板，我进公司也有几年了，底薪和新人一样，还是两千块…那个省级代理的合同，您签字了吗？”
李世军有点莫名的心虚，有心提醒一下老板他刚签了个大单。
老板啪啪地点着鼠标盯着屏幕，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他：“世军啊，我觉得，年轻人首先还是要降低一下自己的生活水平…你现在的工资，在蓝岛市已很高了。”
李世军头皮一炸，这种话？这种话他怎么说出口的？
“挺多老员工都说，啊，我对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他们也不想想，公司要你的苦劳有什么用呢？”
“还有你那个省级客户，我一直很照顾你的，世军。”老板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
“如果我示意你们主管亲自联系这个客户，他一年前就能让这个人交钱了，你整整拖了两年。”
李世军说不出话，只感觉脑子懵懵的，这个客户一开始的时候坚决认为他们是个骗子公司，是他润物无声地坚持沟通了两年，去那个城市出差时陪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顿酒才换来的信任！！
“先回去好好想想，再过来跟我说你的想法吧。”
李世军只感觉全身沉重无比，双眼无神地站起来往外走。
“还有，世军。”老板突兀地叫住他，他双眼泛起希望的光芒，转身看着老板。
老板很胖，坐在办公椅上活像一坨肉色的史莱姆。
“这个合同的五千块钱提成，公司分三个月发到你工资里，年轻人一下子把握不住这么多钱，你还得沉淀…”
李世军听到一半就关门离开了，他回到自己工位上收拾着东西，准备注册个外卖骑手。
灾变降临了，当世军从昏厥中惊醒时，公司变异为丧尸的同事正朝其他刚刚醒来的同事猛扑过来。
幸亏工位在比较靠近角落的储物间旁边，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去牢牢锁上门。
门外另一位跑的较慢的同事就被丧尸扑在身上，颈动脉被咬开了大豁口，血液猛地喷在储物间门上的小窗户上。
李世军脑子里混乱无比，什么情况！怎么公司里会出现这种怪物！
他赶忙拿纸箱把门上的窗户糊住，防止丧尸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空间。
也防止还活着的同事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空间。
办公室里和街道上的嘈杂声越来越可怕，他能听到丧尸的牙齿啃在骨头上的摩擦声，也能听到街道上行人的大筋被咬断时发出的嘎嘣声。
后面几天，他都躲在储物室里不敢出来。外面的动静越来越惨烈，而办公室的动静也没停止过。
他壮着胆子从小窗户里观察过，办公室中间，老板变异成的肥胖丧尸把活人吃完以后，又开始吃起丧尸来。
那恶心的躯体看的李世军一阵干呕。
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这头丧尸似乎把公司当成了自己的巢穴，每天抓到猎物后，就会带回办公室一口口咬碎吃掉。
尸体流出的血液在地板上越积越多，缓缓向储物间蔓延过来。
李世军不是没想过趁丧尸不在的时候逃出去，他从靠着街道的窗户向外观察过，这栋办公楼里面还有不少丧尸，贸然下去的话会被活活撕碎。
小小的储物室中，李世军瘫靠近街边的窗台上，无力地看着手指上跳动的一缕火苗。
这是他的“天赋”，叫做【燃世明灯】。
他最后燃起了一次火苗，快没有力气了，指尖上的火苗摇摇欲坠。
储物间里的两瓶矿泉水喝完了，他躺在靠街边的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阴云，打开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这是他在储物室找到的唯一能吃的东西。公司每个月会发给业绩突出的员工的福利——一根劣质的棒棒糖。
这是他上个月领到之后，随手扔掉的那只，可能被保洁阿姨打扫到了储物间的角落里。
他很确定就是那根，因为上面还残留着他因为没撕开包装纸，而气急败坏地在塑料棒上留下的牙印。
“啊，真甜啊。”
李世军盯着窗外阴暗的天空，明明是正午时分，空中却密布着铁青色的云层，压抑无比。
“明明这个季节，蓝岛市的天空应该很蓝很蓝，阳光应该是金色的…真想再看一眼…”
李世军弹出指尖的火苗，烧尽了贴在门口小窗上的纸箱壳。
明亮的火焰让办公室中发呆的肥胖丧尸猛然扭头，盯着小门紧闭的储物间。
“来吧来吧…跟以前一样，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林胖子！”
李世军眼睁睁地着丧尸肥胖的身体将房门撞碎，狰狞而腥臭的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一块肉被撕咬下来的时候，李世军看到天空的云层体积迅速缩小，在空中变成一层巨型白色物体，像冰一样。随后那层物体消失不见。
明媚的阳光撒下来，照在李世军被啃去一半的脸上。
“啊，看到阳光了，是神听到我的愿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