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章 挥剑向南洲(5)杀意
里面没有人应声。
费贺等了一阵,门还是没开,也没有动静从病房内传来。
他皱了皱眉,想到之前沈攸在海水中昏迷过去的情景,略微迟疑一瞬,转了转把门把手。
门没有反锁,费贺抬脚走了进去。
房内干净整洁,病床上没人,然而,却有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的浴室传来。
费贺一怔,朝里面洗漱间的门瞧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雾气朦胧的磨砂玻璃门上,依稀能映照出少年半截清瘦的身影。
费贺知道浴室的结构,门口正对着的是一个偌大的白色浴缸。
这小子,居然在洗澡?可是他左肩不是受伤了吗?
费贺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想到昨天在人民医院看到的一双遍布伤痕的手臂。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站在浴室门前,敲了敲。
“沈攸,把水关了,你身上有伤,暂时还不能碰水!”
热气蒸腾的浴缸内。
沈清寒缓缓睁开一双漆黑的眸子,透过磨砂玻璃门,转头看着外面男人隐隐约约的高大挺拔身影,顿时拧起了眉头。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盯着她不放。
算了,不管他。
只要她不开门,人就进不来。
她慢腾腾继续闭上眼,半截莹白的身子,继续泡在滚烫的热水中。
若是有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瞠目惊舌,失声尖叫起来。
少女纤瘦的身上,胸前,背后,腹部,腰间,大腿小腿,手臂,脚背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疤,烫伤和烟疤
十几条针法拙劣,手术缝合的蜈蚣线,丑陋狰狞,大面积遍布她瘦弱的躯体上。
一双被烫伤的脚上,同样遍布伤痕,看起来异常渗人。
她湿漉漉的头发随意耷拉在额间,低垂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丑陋的身子,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沈斯年魔鬼般的声音和一间阴暗可怕的卧室。
卧室里,幼小瘦弱的声音凄厉尖叫着,她在喊疼,喊救命,可是屋外是疯子的呓语,没人能救得了她。那个魔鬼红了眼,无动于衷的拿着滚烫的开水,当头泼下
沈清寒红着眼圈,身子瑟瑟发抖,不多时便躺在浴缸里昏昏沉沉睡着了。
真暖和啊,就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那样温暖——
费贺站在门外,听着浴室内没了动静,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和那道一动不动,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瞬间心头大骇,直觉不妙!
“沈攸——”费贺大吼了一声。
沈清寒依旧闭着眼,她太贪恋水里的这种短暂的温暖了。
直到彭地一声巨响传来,沈清寒猛地睁开眼,男人破门而入撞进她的视线。
“沈攸?”
浴室里,白茫茫一片。她放水的时间太久了。男人迈着修长的双腿,大步走了过来。
“哗啦——”沈清寒随手扯过白色浴巾裹在身上,只露出双肩和一截雪白的脖颈,站在水里,与朦胧雾气中和他四目相对。
不同于热气蒸腾,温度高的吓人的浴室,她看向男人的眼神里,一片冰寒,冷漠到了极致。
费贺那时候觉得,就算是雪龙省的万里冰原,也没有这少年的眼神冰冷。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当他看到那一片片触目惊心,骇人恐怖的伤痕和蜈蚣线时,脑子轰然一声炸响,呆愣愣怔在了原地。
他愣怔的视线,从上而下,迅速掠过这个叫沈攸的少年。
少年暴露在空气中,雪白的双肩和小腿上,甚至是水里面的双脚上,无一例外全是可怕的伤疤,刀疤,烟疤,烫伤,缝合伤,新伤旧伤林零总总不下百道。
“你这是——”费贺惊骇不定,眼底全是震惊。
“出去——”沈清寒开口了,语气里带着凛冽的杀意!
费贺脊背发寒,猛地回过神来。
他快速转过身去,脑子里全然一片空白。
“对不起,沈攸,我不是故意的!”费贺在解释,在道歉。
“我以为,你在里面晕倒了——”
沈清寒:“出去——”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简单的两个字,裹挟着恐怖到极致的愤怒和戾气,让费贺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对不起,我这就走——”费贺抹了把脸,快速走了出去,反手替她关上了浴室的门。
他在浴室门口驻足一瞬,看着仪容镜子里的自己,胡茬黑青,眼圈乌青,一脸狼狈,活像是命不久矣。
身后浴室内哗啦啦的水声停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费贺脑海里,全是少年那雪白的肩头,那大片大片难看的,可怕的刀伤和脚上的烫伤。
他倒抽一口冷气,终于明白陆战霆那句,他是踩着刀尖,滚着热油走来的,是什么意思了!
浴室的门开了,沈清寒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费贺愕然转过身,忽然想起来,他刚刚只顾着去看那些疤痕了,倒是忘了枪伤的事。
“沈攸,你枪伤还没有好,怎么能洗澡,万一感染发炎了怎么办?”
他身高极其优越,一米九左右结实挺拔的身材,站在浴室门前,顿时显得这方寸之地,都逼仄了许多。
沈清寒抬起湿漉漉的脑袋,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紧盯着眼前多事的百达翡丽。
他五官极其挺拔精致,一张脸轮廓分明,线条完美。
一双深邃幽黑的桃花眼更是看不透。
长相完美,气质斐然,无疑是个被精心细养惯了的男人。
只是,可惜了,他看到了不该看的!
费贺被少年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他眼神戒备,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祥之感。
他乌黑的桃花眼倏地瞪圆,看到了沈攸的手,摸向了后腰。
卧槽,那里藏得是他的刀!!!
妈的,他竟然是要杀人灭口吗?
“草——”费贺脊背发寒,顿时破口大骂,率先挥出一拳。“大家都是男的,劳资看你一眼,你居然要杀了我?沈攸,你可以啊!”
沈清寒握着刀,闪身轻松躲避了他的攻击。
她看着费贺好看的如宝石的双眼,倏地笑了。
费贺简直气疯了,这人就是个疯子,他费贺真是招惹不起。
“嗡——”潮湿的空气中,嗡鸣的刀声顿颤,恐怖至极的刀意带着股子血腥之气直扑费贺苍白的面颊。
费贺嘴唇发白,后背全是冷汗。
别说是陆战霆了,看来自己这个老刑警也完全不是这人的对手,他简直强到变态!
“我错了,我不该多余关心你,怕你晕倒在浴室,怕你伤口发炎,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了。”生死存亡之际,费贺颤抖着声音,嘶哑着开了口。“以后你做你的洞妖,我会离你远远的——”
骇人惊悚的尖锐刀锋,反射着森白寒芒,在距离费贺的睫毛,仅剩下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