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夜尽头
“景轩,景轩。”巷子里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安景轩的父亲安盛和。
听到父亲的声音,安景轩再次哭出声来。张大通挟持着人质,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儿子,你的所有条件我都答应。”一个身材微胖,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头发蓬乱,一脸焦急的恳求张大通。
此时的安盛和与往日电视镜头里淡定从容,侃侃而谈的那个安盛和判若两人。
张大通一脸冷漠:“那就说说你儿子的肾病是怎么治好的。”
安盛和焦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身后扛着相机报道的记者和举着手机拍摄的群众。
见安盛和迟迟不说,张大通手臂发力,再次在安景轩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安盛和见儿子受到伤害,大声喊道:“我说,我说。景轩的病,是通过换血疗法治好的。”
张大通逼问:“换谁的血?”
安盛和再次回头张望人群,他抿抿嘴,表情有些痛苦,似乎内心在艰难的挣扎着,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一年前,景轩病危,急需换血,但无奈景轩是rh阴性血,跟他血型相同的他妈又早早离世,这种血型极其难找。”
“然后呢!”看着停下来的安盛和,张大通催促道。
“有一天,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发现了一名rh阴性血的人,是一名高中生,年龄跟景轩相仿,所以我就……”安盛和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就把这名高中生的血换给了我的儿子。”
围观的群众一下炸开了锅,现场的警务工作人员也听的目瞪口呆。
张大通继续问安盛和:“你是如何拿到高中生的血液的?”
“将高中生送到境外的缅北,那里有一艘漂流在公海上的医疗船。”
“那你的这个朋友是谁?”
安盛和吞吞吐吐:“林……林鹿鸣。”
围观的群众听到这个名字沸腾了起来,在场的工作人员也瞬间变了脸色。
张大通见安盛和吐露了真相,欣慰的笑了。他抬眼望向苍穹,又环视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肖镇南的身上,他看着这位昔日老友,笑的更加开心了。
张大通挟持着安景轩走出了巷口,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特警的狙击枪下,他举起闪着寒光的利刃,在利刃快要落下的时候,他突然用脚将安景轩使劲的踹了出去。
“不要开枪,不要……”肖镇南声嘶力竭的吼叫。
“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现场也变得异常安静。cs/lr4的762mm子弹沿45度角射出,随着一声巨响,子弹直直穿过张大通的心脏。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张大通,肖镇南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张大通拥在怀中。
血已浸湿张大通的衣服,他吃力的开口:“剩……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肖镇南的声音已经哽咽:“大通,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一口鲜血从张大通的口中喷涌而出,他挣扎着说道:“这……漫漫的暗夜……终于要过去了。”随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抹微笑:“记得……把我葬在……老爷子旁边。”说罢,抻在肖镇南怀里的头重重的垂了下去。
肖镇南的泪水顺颊而下,如雨珠般滴落在张大通的身上,融进他的血水里。他歇斯底里的仰天长啸。
残阳如血,冷风猎猎,猩红的夕阳将整个大地染成了一片红色。
…… ……
这几日天气很好,前两天的暴雪也逐渐消融。随着积雪的融化,金城市也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车水马龙的街道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穿城而过的金沙河,携带着化成块的碎冰,打着旋儿飘向远方,街头叫卖的小贩也开始扯着嗓子尽情的吆喝。光秃秃的枯枝上,也有了一些微微的绿意。这些都让这座死一样沉寂了数日的千年古城,重新焕发了生机。
金城市的福安陵园,肖镇南席地而坐,他从怀里掏出两瓶白酒。将其中一瓶一滴不剩的洒在张大通的墓碑前,自己则也举起酒瓶,猛灌一口。随后又摸出两根烟来,一根放在墓碑上,一根自己抽。
肖镇南看了一眼紧挨在张大通墓碑旁边的另外两个墓碑,忧郁的说道:“这下你们一家子都到那边团聚了。”
回应肖镇南的只有盘旋在空中的鸟儿发出的鸣叫声和微风吹动松柏的“哗哗”声。
肖镇南面对墓碑,自顾自的说道:“你说你从小到大,什么都比我好,比我聪明,比我成绩好,比我招人喜欢,可是千好万好,但你的命却没有好。”
肖镇南举起酒瓶,喝了一口酒后:“大通,你在那边安息吧,安盛和对自己通过林鹿鸣购买熊猫血的事实供认不讳,不久他就会移交给司法机关了。另外,昨天晚上我去看望吴永生的父母了,他的母亲因为儿子的失踪已然情绪崩溃,现在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他的父亲比我当初第一次见他时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整个人也瘦的皮包骨头了,佝偻着背,还没有50岁的他看起来像是有70多岁了。他知道他儿子的遭遇后老泪纵横,哭的非常伤心。但同时也很高兴,三年的时间,他们早就做好了面对他儿子死讯的心理准备,但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无家可归,或是孤魂野鬼,如今,他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回家了。”
肖镇南的声音再次有些哽咽:“吴永生的父亲说你是一个好人,他非常感谢你,问你安息的地方,说要过来祭拜你。我没有告诉他,我不想你再被前世的纷乱所打扰。你在那边,好好休息。”
肖镇南“吧嗒吧嗒”的连续抽了几口烟,随即问道:“吴永生的父亲说自己收到了一笔匿名的捐款,是你捐的吧?”
肖镇南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他自己肯定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知道一定是你。”
随后肖镇南站起身来,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大通,我该走了,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肖镇南不舍的看着冰冷的石碑,刚转身欲要离开,却见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抱着一束洁白的菊花,正朝他这边走来。
男子也看见了墓碑前的肖镇南,走了过来打了一声招呼:“你好,肖警官。”
肖镇南问道:“你认识我?”
男子回答道:“在缅北的时候,常听通哥提起你。”
“你是?”
“我叫郑勇,通哥的朋友。”
“找个地方坐坐吧,我想知道他这三年的经历。”肖镇南邀请郑勇。
“好啊。”郑勇也爽快的答应。
午后的咖啡馆里,厚厚的玻璃将冷空气隔绝在了外面,但它无法隔绝太阳的光亮和温热。
肖镇南斜靠在椅子上,他盯着对面的郑勇,在等待着他讲述关于张大通这三年的故事。
郑勇则不停地搅动着咖啡,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说起。
时光无情,回忆伤人,这一切,还得从三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