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夏荷回家
众人面面相觑，余刚感叹着，妹妹把这孩子教的，他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跟着夏荷进了屋，奶奶被人搀着起了床，夏荷一见奶奶，身子一软，就倒地上去了。
在落地的瞬间，夏荷被一双大手抓住，拉到一个宽阔的臂膀里。
好难受啊！胃里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夏荷把昨天晚上吃的腊肉青菜都吐了出来。鼻子发酸，眼泪无声的往外流。嘴里却说着，“妈妈的衣服脏了，我要带妈妈回家。”
刚迈出一步，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眼前发黑，身子软的像根麻绳，轻飘飘地，胸膛里似乎有团烈火在烧，一张嘴，吐出几口鲜血，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已是三天后。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打量着陌生的房间，一张红木架子床，蓝色条纹底的牡丹花被。床侧面是一个镶着红漆的衣柜，窗户底下有一张书桌，上面摆着几本书。
夏荷想起来了，这是表妹余美美的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是之前大舅结婚用的。后来舅妈买了新的，这些就放在表妹房间了。过年的时候，跟着妈妈来过，她记得。
院子里的鸡“咯、咯、咯，”的叫着，有人来串门，舅妈逮着那人就开始诉苦，“你说我家刚子是不是一根筋，妹妹死了，家里还有老太婆啊！带这么个玩意回家，几天躺着都不醒，你说万一在我家死了，我还得请人祭地。”
呵呵，她可是一点都不忌讳这个死字。
来人是个女人，轻声呵斥她：“小红啊！可别这么说，万一孩子醒了，叫她听见了该怎么想？毕竟她妈才刚走。”
“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找也该找她那个不管人事的爸呀！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靠不住。”舅妈言语尖利，一点都不在意夏荷会不会听见。听见才好呢！赶紧走人，她可不想带个拖油瓶。
夏荷在床上躺了一会，仔细搜索着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大舅去学校接她，给妈妈洗头，接下来吐的天昏地暗，不省人事。再后来就到了大舅家，夏荷揉揉发疼的脑袋，让自己缓缓。
门外，大舅妈还在喋喋不休的念着什么。夏荷头越来越痛，翻开被子起了床，走了出去。
大舅妈一见她，赶紧闭了嘴。她目不斜视的朝外面走去，她要回家，那里还有奶奶。
似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转头看见大舅妈嘴一张一合的。她甩了甩头，大舅妈什么时候学会了唇语？她又不聋，为什么不说出声音？
小红见夏荷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饿了吧！锅头热着饭呢？”这死妮子要是把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告诉刚子，她就死定了。
夏荷想起大舅妈刚刚说奶奶一个人在家，也没时间想大舅妈为什么用唇语了。丢下一句，“我回家看奶奶。”急匆匆地出了门。
大舅妈心里直乐，这孩子，可真懂事。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假模假样的大声喊：“夏荷，吃了饭再走呗。”声音大的，惊得院子里几只老母鸡扑通扑通的扇着翅膀走远了。
儿子不在，媳妇走了。孙女也被她大舅接走，也是夏荷外婆不在了，要是在，真的没脸见她呀！
奶奶躺在床上，夏荷被她大舅接走那天起，她滴水未进，嘴唇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锅巴。要是这样走了，到了那边，怎么有脸见那母女俩？
黑夜吞噬了最后一点亮光，一缕清凉的月光照进屋内，让整个屋子散发着淡淡的清冷。
今天初几了？奶奶这样想着，挣扎着起了床，下个月十五就是孙女的生日，她答应给她做葱油饼的，还有家里那只老母鸡，好久没下蛋了，就在孙女生日那天杀了吧！
奶奶像平常一样，煎了两个鸡蛋，煮了一锅面。捞出来，绰水，倒在刚刚煎好的鸡蛋上拌匀。屋子里飘着一股鸡蛋葱花的香气，奶奶看着凉拌面，开心的笑了。夏荷喜欢吃凉拌面，可每次都将就她吃汤面。
“奶奶，”
奶奶又笑了，这，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奶奶，”声音哽咽嘶哑，可是特别清晰。
奶奶猛的一回头，差点摔倒。
夏荷满眼的泪，继续喊：“奶奶，是我，我是夏荷。”
“我回来了。”
奶奶看了半响，突然板着脸，装出很威严的样子，“你回来干什么？我养不了你，你走吧！”
夏荷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个趔趄，奶奶连忙伸手去扶。结果两个几天都没吃饭的人双双跌落地上，奶奶看着虚弱的孙女，再也装不下去了，相拥着大哭了起来。
奶奶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女，心里松了一口气，那天见夏荷不哭不闹还给余蓝梳洗的样子，老实说，她感觉自己要疯了。生怕夏荷有个好赖，今天看她这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奶奶本来想着明天去大舅家给夏荷送钱，现在见她回来，就问夏荷以后有什么打算，毕竟她年纪大了，儿子也没有消息。
夏荷呲溜呲溜的嗦面，“奶奶，你不要急，以后我养你。”
奶奶露出没几颗牙的嘴，“你养我？你拿什么养？”
夏荷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奶奶，我学种田，学种地，暑假卖雪糕，寒假卖生活用品，跟妈妈一样。”
说到最后，不觉红了眼眶。担心奶奶难过，夏荷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奶奶，以后我们相依为命，你不许丢下我。”她说的特别认真，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
从她懂事起，妈妈就心甘情愿的做着爸爸的保妈。爸爸是那种家里酱油倒了也不扶的人，一天到晚嫌菜淡了，饭太烫，地上有鸡屎，枕头上有头发，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说不出口的。
而妈妈从来不还嘴，说菜淡了去加盐，饭烫了用扇子扇……
最可恶的是双抢的时候，妈妈出去插秧，让爸爸在家晒谷子。结果晚上妈妈回家的时候，发现谷子上到处都是鸡屎，爸爸却在家睡大觉，还怨妈妈回来晚了，让他饿肚子。
妈妈一边道歉一边赶忙去做饭，等爸爸吃上饭了，她才打着手电筒，用塑料袋一颗一颗的把鸡屎挑出来。那一年夏荷五岁，幼小她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不煮饭？妈妈笑着说：“你爸个子高，人也长得帅。妈妈能嫁给他就是莫大的幸福了，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