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猜谜
文彦怕弄坏手臂，再不敢与柴刀老者对刀，只能先钻入竹林，依靠地势与七绝步残影来左闪右躲。
“你小子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铁剑老者在旁怒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身上衣袍的材料名为涟羽丝，为东海妖族涟鹤羽毛抽丝炼制，是天毒峰首座弟子才能享有的防御至宝。”
这天煞的死宅，平日里连门都不出，吃饱了撑的穿什么防御至宝啊！
文彦简直要急疯，说话开始语无伦次。
“不不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的衣服，这衣服是地上那个胖子的，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中毒了，是剧毒，无人能解的毒……”
一路鏖战，文彦逐渐有些体力不支，此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而身上伤口大多已被老者气劲震裂，缓缓渗出血来，将雪白的衣袍浸湿了好大一片。
而激斗之下，却见自己身上这件涟羽丝袍竟开始微微发烫，蒸腾起诡异的发丝般白雾，在周身徐徐交织缠绕。
血染之处逐渐增大，最后缓缓连成了一片。
整件白衫成了血袍。
同时，衣料宛如塑料薄膜般开始随着文彦身形收缩、延展。不一会的功夫，竟变得极为合体，就如同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一般。
“……”
这脸打的啪啪直响。
文彦心中似有一万匹骏马奔腾而过。
大骂道，玄云个臭傻币，光知道穿件宝贝成天瞎嘚瑟，都他吗不知道滴血认主的嘛……
老者抓住文彦走神机会，又一柴刀朝向他面门直劈下来。
文彦眼眸骤缩，就想用残影前冲躲闪，然而却发觉双腿竟被一股地气牢牢缠住，完全动弹不得。
这是，刀势？
不知何时，老者已悄然将自己的刀势覆满二人脚下。
这种奇怪的附刀劲几乎没有什么攻击作用，唯一的功能便是缠附。
果然姜是老的辣，还藏了一记绝杀。
文彦登时心里一凉，一下跪倒在地，大睁着乌黑的眸子，凝望着泰山压顶的黑刀，拼命大叫道：“救他！”
眼睁睁看着柴刀落下。
一尺。
一毫……
突然，刀刃紧贴着他雪白的头皮停住。
一息
十息
……
“别愣着，来，扶我一下，腰扭了……”
柴刀老爷子闷声道，就那样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满脸黝黑纵横的沟壑，已然扭曲成一朵名花，额上还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看着似乎真的是，相当痛苦。
“……”
文彦的大脑宕机十息后，终于缓过了神。
他赌赢了，果然这老者并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身为毒圣门人，下毒用毒才是绝技，又何必费劲的与自己搏杀。
将脑袋一点一点从刀下挪开，可能是失血过多，刚想站起身子，脚下却又是一软，双手撑地喘了一阵，这才勉强爬了起来。
收起残剑，扶着龇牙咧嘴的柴刀老爷子，一瘸一拐地走出竹林。
“大师兄，你看……”
老者扶着腰，边走边问，抬头，却见其他四位，全都猫腰蹲在红裤衩的胖子周围，一个个目不转睛，神色凝重。还时不时交头接耳上一句。
柴刀老者顿时怒火攻心，怪叫道：“我在这辛苦打架，你们却全都在偷闲！！”
一位拐杖老者斜眼瞟了眼，道：“唉，四师弟，本来人家小哥儿也没诚心跟你打啊，你自己在那一个人演戏演的还挺得意，你不知道大家其实都挺累的么？”
四师弟登时气的直翻白眼。径直抻起手掌向自己胯骨猛地一拍，顿时发出“嘎嚓”一声骨头错位声音，吐了口气，立即舒展起腰肢，重新直了直腰杆。
接着抬起手，哆哆嗦嗦指着地上一堆老头们，怒道：“你们这帮没良心的！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许吃我种的瓜！”
一旁的文彦急得要着火，插嘴道：“前辈们快逃吧，邪修就要来了……”说着眼前却是一花，再次虚脱跪地，勉强用胳膊肘撑着。
四师弟摇头一叹，提溜起文彦后脖领子，拖至四个老头面前，丢至玄云身侧。
随后五位老爷子复又围成了一圈，蹲下，就差掏出爱疯。
“来，你们说说，为啥这瘦子在毒阵中没有中毒？”
柴刀老者好似在出考题，从怀里慢悠悠摸出只古铜色烟袋锅子来吧嗒吧嗒的抽。
“呵，老四，你在考我们？”
一位拐杖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两个硕大的洁白门齿。“这小子入阵之前，必定是受了高人指点，吃了门口泥池里的解蛇了，不然，绝对不可能通过毒障。”
几个老头子闻言，皆露出鹰隼般的厉目，紧盯着文彦。
文彦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道：“我，我确实是吃了一条浑身漆黑的毒蛇，呃，吃的只剩下些肠子和蛇身。”
老四听了顿时泄下一口气，门牙老头开始趾高气昂，表情与顽童无异。
老四忽而抬头，目光一炯，又问：“那，二师兄你再说说，这小子身上，伤从何来啊？”
门牙老头眯了眯眼，解开文彦衣襟仔细查看，就见他身上又是穿刺又是割伤，还被烤的外焦里嫩，这就是个烤串啊。
登时瞧的他直抽面皮，一阵无语。
最后结巴道：“这，这这，这定是，追兵造成的！”
老四翻了个白眼，瞧向另一位拐杖老者，“三师兄，你看呢？”
老三似是不善言辞，抓了抓他乱哄哄的雪白胡碴，瞪起一双马眼，肃然道：“难不成，是这小子破了毒阵？”
“不能，”老五有些微胖，立即卜楞起大圆脑袋，“那毒阵的阵眼可是个将近两千岁的猫灵，这小子才多少修为啊？顶天了也就是个炼气圆满。”
顿了下，又补充道：“再说了，那猫灵灵体大成，人的肉眼也看不到啊，除非是与灵兽结契，借用灵瞳才能看得见。”
仙风道骨的铁剑大师兄忽而开口，慢悠悠道：“会不会是，此少年通过了那猫灵的考验？”
“考验？”
“还有考验？”
几名师弟好奇的目光立即向他聚拢。
大师兄捋着银白的美髯缓缓点头，“我也是听老师说的，只是这百多年来，并没有人能通过毒阵，所以，也自然无人知晓那猫灵还有考验。”
“其实若要想通过毒阵，最终的道路实有两条，”老头伸出两根树枝般的手指，“其一，便是杀了那猫。其二便是通过猫灵的试炼。”
见众师弟们恍然点头，大师兄神色飘然，继续道：“猫灵试炼的内容又有三关，”说着再伸出三根枯指，“这第一关倒是没什么，场中会生出一口血井，井中能生出血魅，实力普通，但速度非凡，倘若缠斗时间够久，便可通过吸人精血成长成血魔。”
“血魔……”
文彦听了身子一抖，心说幸好当时当机立断，一刀斩落血魅头颅，不然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这第二关嘛就有意思的多了。”大师兄眯眼瞧了瞧众位师弟，撇嘴一笑。
“唉，大师兄，你就莫要卖关子啰……”老四向天吐了个烟圈，早没了耐性。
老大微微一笑，继续道：“这第二关绝妙之处，在于，是个幻中之幻。”
“幻中之幻？！”
瞧着众人抓肝挠心的神色，大师兄满意的点头，“第二关便是那猫灵，会为试炼者开启一处幻阵，使之沉浸在自己最为恐惧的心魔之中。”
又长叹了口气，“老师曾云，能胜心魔者，世间又有几人哉？即便是勉强通过，神魂具毁者十之八九，而心神具在者十不存一。”
说着低头瞧着文彦，问：“你们看，这少年可像是个傻子？”
就看众老者，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
文彦眨了眨眼，感觉这第二关倒是没有这老头说的那么邪乎。
“那第三关呢？”老二忽而又问。
却见大师兄一阵摇头，道：“这第三关倒是随意得很，完全得看那猫灵的心情了，就连我也说不好咯。”
众人闻言皆是长吁短叹，目光遂又锋锐起来，齐齐刺向地上少年。
“……”
文彦立即起了层鸡皮疙瘩，滚了滚喉咙，老实道：“我，我是契灵者，我借助一只灵鼠视觉，可以看见那怪猫。”
众老者“嗯——”了一声，缓缓点头，目光却未变，意思像是在说，继续。
“我，呃，在血魅攻击我的同时，切掉了他的脑袋。”说着文彦指了指自己右肩的血洞。
“嗯，倒也机敏，继续继续。”老头们催促道。
文彦咽了口唾沫，又道：“第二关，出现了火场，许多火灵朝我扑来，欲要将我吞噬。”
“哦，原来你怕火？”柴刀老四好奇道。
文彦想了一瞬，道：“嗯，可能是因为我儿时家宅失火的缘故吧，当时我七岁，父母尽丧火海。”
这点文彦倒是并没有瞎掰，也正因为如此心结，他虽有过目不忘之能，却并没有立志考学，反而早早成为了一名消防队员。
“唉，可怜，可叹……”
几位老者面色稍凝，一阵唏嘘。
“那，第三关呢？”
“猫灵做了什么？”
大师兄一问，其余几人顿时又老目圆睁。
“它，向我要一滴精血。”文彦弱弱道。
老四一拍大腿，“嗨，我就知道，那猫沉溺于收集精血！”
“呵，你知道，你啥都知道。”老二立即白了他一眼。
大师兄忽而苦叹一声，“一晃已是百年，那猫灵估计已比最初强大了许多，这少年能到此地，实属不易啊。”
文彦实在憋不住了，急声道：“那猫，死了。大阵，已破！所以此地已经暴露了，你们，能不能先带领乡亲们去避难。”
场中一下沉默，似有阴云徐徐弥漫。
忽而老三一阵“嘿嘿嘿”傻乐起来。
闷声说道：“我猜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