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认输
文彦瞅着胳膊上的猫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索性跟它商量，“我不想伤害你，你放我过去找毒圣好不好？”
猫咪没理他，将一双大眼也闭上了。
“……”
文彦刚想再劝，就见那小怪物竟开始逐渐隐没了身形，宛如光影般在手臂上消失不见。
“完了。”
“完了。”
脑中二人再次不谋而合。
还没等反应，就见眼前的黑白景色迅速被染成一片赤红，周围的浓雾变成了耀目的亮白，被嫣红勾勒出模糊的边缘，让人感觉妖异无比。
面前那只苍白的石墩表面竟汩汩地涌出血来，成了一眼血色的泉眼。
突然，血泉中缓缓伸出一只枯白的利爪，连带着枯白的脑袋，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血色衣袍，一点点爬出石墩。
几缕修长墨黑发丝，紧贴着惨白的头皮，随着整个头颅缓缓扭转过来，发出怪异的摩擦声音。
什么鬼？
文彦一阵头皮发麻，刚一眨眼的功夫，那怪物竟消失不见，再一出现，已在他身后。
感知到不对，刹那残像发动，急冲出一段距离，再一转身，就见一只血肉模糊的人形怪物，正在不远处阴气森森地望着他，两只眼洞里全是血。
他枯白的双爪正悬在胸前，沾满鲜血。
文彦感觉后背一痛，摸了摸，发觉衣服已被撕破，上边已是粘乎乎的一片，血流不止。
瞬移？
文彦心中一紧，但立即又否定了自己。
不对，还能隐约感知到一丝空气流动。一定是它太快了，只是看起来像是瞬移罢了。
刚才这一击，高低立判。自己的身法已然是炼气境的极限，居然跟不上这怪物的速度。
文彦大脑飞转，双眉紧紧皱起，深深呼吸一次，心中顿时灵机一动。
随后，血衣人又在一瞬，消失在了原地。
待怪物再次出现在身后，文彦却并没有立即展开残像逃遁，只微微挪动了一小步，险险避开了致命位置。
而右肩登时被一只雪白的骨刺洞穿，同一时刻他反握残剑，径直向右腋下刺去。
随着“咔嚓”一声骨头爆响，文彦周身顿时暴出一层赤色锋锐剑势，忽而随意念一敛，径直顺着残剑涌入怪物身体。
“嘭！”
血人体内突然爆炸，向后趔趄两步。右肋间被凝聚的剑势炸的皮肉翻开，汩汩渗出一捋青黑的肠子。
文彦趁机回手一剑，刹那削断怪物脖颈。
“嗤！”
一颗苍白的人头瞬间飞上天空，嘣一声跌落，咕噜噜噜滚动几下，撞在玄云胖胖的身体上，摇晃着停顿下来。
尸身这才跪地，扑倒，以极快的速度碳化，碎成小块，化作尘糜卷扬消散。
而身后血泉也逐渐干涸，凝固成漆黑的一片，碎为齑粉。
周围的环境宛如褪色，逐渐恢复成了最初的黑白灰。
文彦压住肩膀的血洞，粗喘着摇晃了几下身体，差开双腿努力支撑，终于没有跌倒。
对于速度高出自己对手，他只能想出这种以伤换伤的办法险中求胜。
自打吃掉黑蛇内脏，体质力道恢复之后，那股奇异的剑势竟更加容易控制了。
而爆炸剑势的应用，灵感却来自于御虚峰外院的南凡道长。
是他当时在补给殿中一下戳爆了自己的剑势，并向他提示，这剑势“易爆”。
从现在看来攻击效果还算不错，从此便给它起名叫“爆裂剑势”。
不久，红色完全褪去，怪猫再次出现在他的手臂之上。
然而这次，看着他的眼神，却变了。
亮灰色的瞳孔中竟再次睁开了一双淡紫色的瞳。在整片灰度色调中显得尤为突兀诡秘。
“别看！”
忽有声音在文彦的脑海里大吼，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
然而已经晚了。
周围的景致再次一变，耀目的光芒刹那间刺的眼珠子直痛。
一股股灼浪宛如潮涌，随着阵阵噼啪爆裂声音扑面而来。
只见四周的一圈森林已然陷入了一片火海，将整片天空映照得一片火红。
一棵棵漆黑的参天古木，被赤红如血的猛火一颗接着一颗的吞噬，成了火树，威严而又狰狞。
这是，幻觉？
只觉得心脏被重锤猛然一击。
文彦刹那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他上辈子临死之前的画面么？！
接着，一棵棵焦炭的树体在熊熊烈火中坍塌，崩碎。
一只只宛如融金般的火亮怪物，在废墟中站起身子，重新爆燃起来。
一只，十只，百只……
不计其数的火人站了起来，涌向文彦。
文彦手握残剑，痴呆呆站在场中。
突然，他笑了。
昂首向天，凄楚，悲壮。
“果然，不论是在哪里，这就是我永远逃不掉的宿命！！”
火场中，他大吼一声，爆裂剑势陡然展开。
一双漆黑的眼眸迅速染成血红。
刹那流出两道殷红的血泪，顺着面颊、下颚徐徐向下，析出千万条灵动血线，潺潺流水般流遍周身皮肤，旋转纠缠，组合成千百万枚古老缥缈的云篆。
释放出两团血色辉芒，宛如黑暗中的灯塔。
忽而，血脉中猛然悸动，心脏“咕咚”一声猛跳一下。
文彦只觉得胸口好似被巨手猛握一下，然而此时他早已热血翻涌，哪里还会理会这些小事。
第一只火怪已然扑至面前。
文彦嘴巴一下裂到耳根，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躲都不躲，直面猛火，持剑朝前猛劈！
“嗤”的一声，火怪被斩天一劈两半。
激起一阵灼浪瞬间燎过文彦身体。
炼制双臂的皮肤滋滋作响，瞬息间卷缩崩裂，变成焦粉，裸露出皮下银光流转的娄银血肉。
然而怪物又立即如真实的火焰那般合在一起，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呵，哈哈哈哈哈……”
火场中传来精灵般的欢声笑语。
“快看啊，这人居然想用剑劈死我们？”
“是啊，还是把破烂的残剑！”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他是想笑死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
……
而文彦笑容依旧，再次举剑向火怪直刺。
同一时刻，周围赤色剑势随着剑锋朝前一涌。
“崩！”
文彦大喝一声，就见面前火人还未来得及惨叫，胸口处竟轰然爆炸，形成一片真空圆洞。刹那压灭范围内的所有火焰。
火人体内焦黑的“内核”，“噗”一声径直掉落在灰烬之中，瞬间碎裂崩散。
文彦顺势将残剑向左平撩，将一侧火怪胸部一剑破开，爆裂剑势随剑锋疯狂涌入。
“嘭！”
火人体内剑势再次一炸，顿时形成一片更大的空洞。
身后几名较近的火怪遭到波及，瞬间被暴躁的锋锐气流搅得稀碎。
随后，“嘭嘭”的空爆声音在火场中不断激荡，宛如灭火器爆炸。
文彦情绪愈加激昂，好似个疯子在熊熊烈火之间不管不顾的劈砍斩挑，大开杀戒。
每当残暴的剑锋触碰火焰，便会有赤色气流随着剑锋涌入其中，瞬间爆炸，简直比最先进的空气灭火器还好用。
“啊啊啊啊——”
不久，伴随着阵阵轰鸣，火灵们察觉出不对，开始尖叫着四散奔逃。
“这人能伤害到我们！”
“为什么啊！区区凡人，还是个残废！”
“剑势，是那个诡异的剑势！它会爆炸！”
“不，不光是剑势！他的剑势中好像还有另一种力量！”
“灵契者！他也是灵契者！”
“他结契的灵兽血脉太强大！太强大了！！”
“那是血脉压制！啊啊啊啊啊——”
……
……
一个时辰后，文彦凄惨地瘫软在一片焦土之上。
手里紧握着残剑斩天，浑身上下一片焦黑，还冒着丝丝青烟。
幸好有天地道则护体，很大程度降低了五行伤害。
然而衣袍体毛却全都被烧没了，头发也被烧焦不少，就剩了条“短裤”勉强遮体。
胸口急速起伏着，身体几乎累到脱力。
天空中终于逐渐恢复了黑白的颜色，看来这火场一关，也终于熬过去了。
在温暖的灰堆里歇了半晌，咬牙撑起身子，扫视四周的一片徐徐卷扬的青烟，心中畅快莫名。
又伸手摸了摸身边的玄云包裹。
玄云的体温尚在，脉搏也还平稳，并没有毒发。
闭了闭眼，终于长长吁出一口气。
却忽见玄云的胸口处透出两团火红的光点，似乎是在紧盯着自己。
饮光？
文彦探过头，将包裹皮略微揭开一条缝隙。
只见黑漆漆的包裹里，一只大灰老鼠，正瞪着一双血瞳，阴森忧郁地望着自己。看起来非常惊悚。
“……”
平日里我的眼神就这样？
忽而想起火场中火灵的交谈，他们说这老鼠好像是有什么可怕的血脉……
文彦立即在脑中问道：“饮光，你有很厉害的祖先么？”
然而等了半天，仔细辨别，脑中却只有一些细碎的模糊声音，似乎是饮光在和魔主窃窃私语。
“……”
顿时，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忽而，那猫又缓缓悬浮在了文彦面前的虚空，毫无质感，就好似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一般。
文彦皱眉紧盯着怪猫的一双圆瞳，等着它下一次出招。
因为他已然明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法杀死眼前这怪猫，所以他打算正大光明的接招。
而这次这猫直直瞅着他半晌，极为人性化的叹了口气。
同时，文彦脑中响起了饮光疲惫的烟民声线，“它说它认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