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归来
“鸟兄……你，怎么在这？”
顿了顿，忽而回过神来。
“快走快走！这里危险，快走……”
文彦大叫着扭动身躯，就想将这怪鸟赶走，然而黑色的泥沙再次朝二人一鸟汹涌扑来。
恍惚间，就看见夜空中飘来了一大片墨汁般的黑影。
“嘎——”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声音贯穿大地。
紧接着宛如一座黑山压顶。
那巨大的影子轰然落下，向前轻轻踏出一步。
伸出了一只镰刀般的武器，向地上迅疾一啄。
大地猛地一颤，巨镰缓缓抬起。
就见黑镰间居然夹住了一条银色虫子般的生物，在空中疯狂扭动挣扎。
文彦定睛一瞧，那玩意，正是从娄银矿中冲出的那条龙兽……
……
文彦终于明白了，为何无人敢来这蚀骨之地开采灵矿。
这里的危险程度，真的是，远超想象。
“嘎嘎！”
肚脐上的怪鸟遥望着空中兴奋异常，扑愣着半边翅膀，摇摇晃晃一蹿，跳上已然被砂土填满的沟壑。
这段时间文彦倒是恢复了些气力，也带着薛穆白从泥沙中挣扎着挤了出来。
就见整片树林已然成了一片荒地。
一股浓稠的怪异血腥味道，在空气中缓缓逸散。
戈壁废墟中，一只灰扑扑的怪鸟，正在疯狂啄食着一大条血肉模糊的东西。
仔细分辨，其中似乎还夹杂着细密的银色鳞片。
怪鸟晃动着脖颈，吃的那叫个血雨腥风，狼吞虎咽。
见文彦来了，低头从尸体肚子上的血窟窿中扽出一根雪白肠子，放在文彦面前。
瞪着一双溜圆的金黄色眼珠，友善地瞧着他。
像是在说，吃吧，哥们，我请客。
“……”
文彦垂下头，双眼发直地看着面前血淋淋扭曲的一坨。
瞧着那怪鸟，又望了望远处那“黑山”，咽了咽唾沫，用脚默默将它收进行囊。
又瞥见寻灵石中的红色光珠，还没有散去，居然直直指向自己的屁股底下。
文彦轻咦一声，站起身子开始用脚掘沙。
不一会，松软的灰白色沙土里，现出黑色的夜行衣。
使劲用牙咬着拽出来一看，尸体已然只剩下了胸部一截，头与一条胳膊都不见了踪迹。
刹那从黑布中滚落出一枚圆滚滚的石头。
“咚”的一声掉落在地，轱辘辘直奔寻灵石，轻微撞击一下，摇摇停住。
凑近了一看，那东西黑漆漆的，只有拳头大小，表面十分光滑，看起来平平无奇。
然而文彦却能感知到其内的勃勃生机，就好似一只受精的卵。
转身用脚又摸了尸体一圈，只在内层衣物里发现了一瓶无名丹药，再无其他。
再次确认了下，寻灵石确实指的是这块黑色圆石，文彦便将它与药瓶也一起塞进行囊。
外加一大堆娄银矿石与薛穆白，文彦估摸着，自己此时的负重大概得有三百多斤。
确实比以前强壮了许多啊！他在心里暗暗叹道。
眼望四周，其他黑衣人完全不知所踪。
挎起快要爆炸的行囊与薛穆白，向正在暴饮暴食的怪鸟与远处的“黑山”鞠了一躬。
文彦转身向来时的崖壁方向走去。
见文彦走了，身后的怪鸟又开始“嘎嘎”的鸣叫起来。
这次的声线拉的很长，似是有些不舍。
文彦再次转过身，朝他晃了晃脑袋。
……
也许是行囊里的灵兽肠子起了作用。
这一路上寂静没落，鸟兽全无，甚至连声啼鸣都听不见。
文彦顺利的寻到薛穆白的黑色绳索，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仰面能看见，上头的天光已然大亮了。
那道狭长笔直的一线天，就宛如这幽暗的蚀骨之地被锋锐的光刃一切两段。
……
……
叶清尘在口青铜盆子里洗净双手，擦干，转身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瞅着正跪坐在矮桌边大嚼大咽，宛如泥猴一般的文彦。
“薛穆白他怎么样了？”
一见叶清尘，文彦咽下嘴里一口馒头，沉声问道。
“放心吧，死不了。”
叶清尘轻飘飘回答，瞟了眼桌上宛如水洗过一般的菜盘，柳眉轻蹙。
转头又见他即将爆炸的包囊中，挤出了一绺血糊糊的物质，顿时眉头皱的更紧了。
“嗯。”
文彦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回头喝光桌上的菜汤。
他相信叶清尘，他说薛穆白死不了，那就一定死不了。
“我说，你们，这是打哪来啊？”
叶清尘强迫自己的目光离开那个血淋淋的东西，落回文彦身上。
“蚀骨之地。”文彦淡淡道，并没有打算隐瞒。
“……”叶清尘听了面色一怔，瞪起眼睛，缓缓摇头道：“你们真是不要命了。”
文彦见叶清尘有些愠怒，神色略有歉意，解释道：“薛穆白自己跑进去挖娄银矿，半个月不见踪迹，我只是进去将他找回来了。”
“哦，”叶清尘徐徐点头，径直问：“他被何人攻击？”
文彦心里清楚，叶清尘应该可以从薛穆白的伤口形状来判断他遭遇了何种攻击。
回道：“四名黑衣人，看不清面孔，三名凝元八品，一名凝元五品。”
“……”
叶清尘不由用手掌搓了搓脑门，偷偷在指缝里观察文彦片刻，却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最后还是没能忍住，问道：“你觉得我像傻子么？”
文彦用脚熟练地将桌上碗筷收拾干净，随意道：“那些人还好，速度都不如我，但我也绝不敢跟他们正面冲突，只能开了七绝残像一路的逃。”
“呵！”叶清尘闻言挑眉嗤笑一声，似是在说，我信你个鬼。
“对了。”
文彦打开身边的行囊，用脚趾夹住底部，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双脚从一堆黏糊糊的烂肉里夹出一只黑漆漆的圆石头，放在叶清尘脚下。
说：“你看看，这玩意，是从他们身上找到的。”
叶清尘眯了眯一双媚眼，满脸狐疑地拾起石头，回手取了手布，擦净表面污渍，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一番。
片刻脸上笑容逐渐凝固，骤然起身，惊声道：“地脉灵心？！”
文彦瞧着叶清尘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很不错。
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叶清尘的嘴角不自觉地裂开，目光已然完全被那石头吸引住了，根本拔不出来。
狂笑道：“千百万年，大地精华所凝！天地机缘所赐！地脉化灵，珍贵至极！哈哈哈哈……”
文彦对这笑声已然熟悉了，吐了口气，又问，“有什么用么？”
这一问，叶清尘却立即收敛起疯狂的表情，一下将石头丢进他怀里，冷声道：“无用。”
“……”
他这忽冷忽热的性格，倒是总让人措手不及。
文彦心里明白，叶清尘这人的世界里，就只有炼金术与医术，对其他技术毫不关心。
他说没用，就一定指的是：这地脉之心对于炼金术与行医来说都毫无用处。
“这些黑衣人，估计就是来蚀骨之地找这地脉之心的，结果不幸被你们撞见，也不知何意，便要杀人灭口。”叶清尘捏了捏他的尖下巴，分析道。
文彦频频点头，专心致志听他胡说八道。
叶清尘忽而又问：“那这玩意怎么又跑到你手上了？”
“呃……”
文彦大概整理了下思绪，解释说：“这些黑衣人被娄银矿灵攻击了，那是一条银色的大龙，看，这就是他的肠子。”说着，文彦用脚趾挑起了那条血糊糊的肉。
“这是……灵兽肉？！”
叶清尘瞅着那堆臭烘烘的肠子，眼中再次燃起了光芒。
立即扑上去，双手扯了扯，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痴笑道：“嘿嘿嘿嘿，果然灵气浓郁！而韧性有余，强度不足……”
说着，瞪圆一双媚眼又瞧向文彦，“这灵兽竟还是个，刚孵化的？这么巧？”
“……”
文彦低头琢磨半天，猜测很有可能是自己狂吸天灵气的时候，不小心激活了这只矿灵。
瞧着他忧郁的表情，叶清尘抽动了下嘴角，继续问，“那，这肠子又是从何而来啊？”
“这灵龙，又被一只大怪鸟给吃了，它送了我这根肠子留作纪念。”文彦淡淡地说。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叶清尘怔了怔，又继续神经病似的疯笑。
喃喃道：“金翅鸟？难不成你还遇见了金翅鸟？金翅鸟……”
金翅鸟？
文彦恍然点头。想起在藏书楼里看见的那些神话故事书。
书中描述，金翅鸟是一种专门喜欢吃灵龙的灵鸟，成年后体积非常之大。
而海里多有龙类居住，金翅鸟一扇翅膀便可令海水分开，像吃小虫儿般将海底灵龙一条条吃掉。
没成想蚀骨之地居然住着一只金翅鸟？
又想起那只灰扑扑的大怪鸟，心中叹道，真是鸟不可貌相啊……
“哈哈哈……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不，一定是你疯了，一定是你……哈哈哈哈哈……”
叶清尘开始耍酒疯般地手舞足蹈，对着空气唠唠叨叨。
文彦抬头瞧着那副疯傻的模样，心里却不由隐隐为他担心起来。
“咳咳咳……”
里屋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音。
“薛慕白醒了！”
文彦心中狂喜，起身冲进屋子。
就见竹榻上，薛穆白浑身裹着绷布，正要翻身。
“廷玉，别动！”
文彦上前用脑门抵住他肩膀，不让他翻动。
“哎呦……”
薛穆白只觉得胸口伤口一痛，顿时龇牙咧嘴呻吟起来。
叶清尘也随后走了过来，却再也不见了笑脸。
低头冷冷地瞧着薛穆白，从怀里掏出布卷，展开银晃晃的一包最大号的灸针。
忽而邪魅一笑，“来来来，为了你能更快的痊愈，我来帮你疏通经脉。”
“……”
片刻后，房间里接连响起杀猪般的惨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