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什么罪（一）
城东！
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小屋！
门外！
几个泼皮无正拖拽着个妇人不断的拉扯，妇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露出蜡黄色的皮肤，还有枯瘦如柴，满是皮包骨的身体。
“几位大爷，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放过我的孩子吧！”
妇人的哭诉声撕心裂肺，让人忍不住心生不忍。
“滚开！”
可那抱着个半大婴儿的壮汉，却一脚踹在妇人的身上，把她抓在自己身上的手踹开。
“大爷，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们了！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妇人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我什么都愿意为你们做，求求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他才不到一岁啊！”
说着，她竭尽全力的挺了挺胸，在那身被撕已遮不住太多东西的衣服下，这原本该是个春色满园的姿势；可那妇人实在太瘦，瘦到连身为女性的象征，都有些干瘪了。
这一幕，便对男人们没有了太多诱惑；他们对这女人，没有太多兴趣，反而是那个孩子，说不定能卖出些价钱。
壮汉冷哼了声，脸上写满了跋扈：“你男人借了我们堂爷十四两银子，每日一成利，到今天已经欠了我们堂爷四十二两银子！”
“欠债，就得还钱！”
“换不起钱，就拿你的孩子抵债！”
四十二两？
妇人眼前一黑，差点便晕过去，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她原本以为丈夫只是借了几两银子给孩子看病，可是没想到竟然欠了整整四十二两！
她不会算帐，但也知道这是个恐怖的天文数字！
“不可能，当家的不会欠那么多钱！”
妇人那张枯黄的脸变得煞白，嘴里喃喃：“不会欠那么多钱！”
迎面，正向小屋走来的许哲，看着这一幕，却是有些沉默；他自幼生在许家，父亲从不曾短缺过他什么，却是并未见过这样的人间疾苦！
东叔那样，负担不起一个武徒的锻体药，在他看来已经是有些穷苦的人家，而眼前妇人的样子，却好像是他从未涉入的另一个世界，明明这里到许家的距离也不过百十里！
日前，听王九七说青瑶有负于城东久矣时，许哲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可眼前这一幕，却深深刺痛了他！
许哲直觉这样的世道是不对的，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哪里出了问题，这般复杂点事情，他却想不清楚，所以他选择出剑！
剑，
最简单，
最直白，
最能直抒胸臆！
快似惊鸿的剑光，掠过半空，落在壮汉的面前，在他脸颊侧旁，划出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线！
壮汉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直到麻衣少年走到近前，才感觉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发出声杀猪般的惨叫来！
“聒噪！”
许哲皱皱眉，一剑递出，落在壮汉的眉心处！
依照他的性子，这一剑便是要杀人的，可在出剑的前一刻，许哲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不良人，便算公门中人，公门之人，就不能知法犯法！
所以这把剑只是停在了壮汉的眉心。
顿时，壮汉被吓得一动不动了，那杀猪般的惨叫戛然而止！
“这位爷，是哪路的朋友？”
他强自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也是不断地打鼓；没听说这家人有什么厉害的亲戚啊，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个硬茬子？
就那剑，快得！
壮汉觉得就连堂爷来了，也挡不住这么快的剑！
“官爷！”
“好心的官爷！”
妇人这时，却认出了许哲来，好像抓出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扑通扑通的磕头。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我什么愿意为您做，救救我的孩子吧！”
许哲没有说话，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妇人都身上，可妇人无论是样子，神态还是行为，都和常人无异，他没有看出来半点儿奇怪的地方。
“将你手里的孩子给我！”
拖了片刻，许哲才出声，少年的声音，带着些年轻人特有的清澈。
此时，许哲身后，王宝宝和穿着身官袍的柯北也从后面走过来。
官爷？
看到柯北身上的捕头制服，壮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三个六扇门的捕快！
想到这一层，壮汉反而不怕了，将怀里的孩子攥得更紧了些，官府的人，便得守规矩，这规矩既有明面儿上的规矩，也有背地里的规矩，按照规矩做事的人，便没有那么可怕。
“官爷！”
壮汉开口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们家欠了我们堂爷的钱不还，我们是来收债的，这位官爷你凭什么拿剑指着我？”
许哲没说话，他在犹豫自己这一剑到底要不要刺下去。
“你们是官爷又怎么样？”
“官府中人就能不讲道理，随随便便拿剑指着良家百姓？”
看见许哲没说话，壮汉越发的理不直气也壮，甚至叫嚣起来，还不忘亮了亮自己的后台！
“我们堂爷干的，可是正经八百的营生，有主簿大人钦命的放债权！”
许哲不想搭理这个看不清形势的蠢人，而是将略带询问的目光转向王宝宝。
王宝宝当即开口道：“他说的堂爷，应该是青帮的钱袋子，黑水堂堂主高堂；这人的确和主簿大人有些勾连，花重金买下了放债之权！”
听到这句话，壮汉便更加肆无忌惮。
“官爷，你这般阻挠我们收债，若是被我们堂爷告到主簿大人哪里去，恐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许哲想了想，转过头问柯北。
“依照大唐律，阻挠不良人办案，抢夺大案重犯者，该当何罪？”
柯北愣了下，没想明白许哲问这个事情是做什么，只如实回答：“按照圣皇即为三年时所修订的贞观律，第三十页，第七十六条，阻挠执法，窝藏罪犯者，与犯人同罪！”
“若情况紧急，执法者可便宜行事，生死勿论！”
听到这话壮汉突然慌了，他不知道阻挠执法，窝藏罪犯是什么意思，但生死勿论，他还听得明白！
“官爷……”
他急切地开口，却什么都没来及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