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贱妇
许远山听到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不由地向楼梯处望去。
却见，
一个血迹斑斑，身上挂着多处破口的麻衣少年，逐渐露出个脑袋来，他缓缓向上，慢慢地，众人看见少年的手里正提着个人，那人脑袋向下耷拉着，下半身贴着楼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活像一只死狗。
每个人都认出来，这被拖着的人就是先前下去的许三儿，而提着许三儿的人，是一个他们多年不曾见过的面孔——许哲！
沉默！
整个三层都因这血腥的一幕保持着沉默，许家许三儿在青瑶也是块金字儿的招牌，没人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许三儿身上还淌着血，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血红的痕迹，红痕从楼梯口一路蔓延，来到高台之上。
“二叔，以后家里的狗还是要拴好，放出去，咬到了什么人就不好了。”
许哲来到许远山的面前，将许三儿往他身前一扔，继续说：“这次是撞上了我，才留下条命来，下次要是碰到什么心肠坏的，比如二叔你这样，恐怕狗命就丢了。”
许远山脸色铁一块青一块，一脚踹在许三儿身上，将他从高台上踹下去，骂了声。
“废物！”
正相反，边儿上的王富贵却露出一脸笑容，操着粗壮的嗓子说：“我给大家介绍，这是劳资，咳，老夫新收的孙女婿，许哲！”
“老夫这个孙女婿，才学广博，学富五车，可是青瑶一等一大青年才俊，不但会采药，还懂丹法，刚入家门，就给老夫送了好几大车药材，和一卷丹法作聘礼！”
“今后各位同道，都可来我王氏药堂购买丹药！”
丹法，乃是法家文人耗费毕生之修为凝聚出的法书，有通天彻地之能，化腐朽为神奇之功效，可以将平凡的药材凝聚成丹，数倍提升药力，若没有丹法，哪怕技艺再精湛的炼丹师傅，炼出的丹丸都只是几种药材药性的混合，远不足以称之为丹！
而哪怕一位九境的法家大修，一生也只能凝聚出三部法书，而丹法除却炼丹外，就没有别的用处，除了精研丹道的法家文人，几乎无人凝聚丹法！
因而，丹法难求。
过去在青瑶，只有官府和许家才有丹法，官府的丹药只供给公门中人自用，而许家则垄断了整个青瑶的丹药生意，无论在哪里，垄断都代表着暴利！
许哲又不是文人，怎么可能会懂丹法，王家的丹法从何而来，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但除了许家人，对这三楼的所有人来说，王家能拿到丹法，在丹药市场上插一脚，都是难得的好事！
因而，一时间三楼大厅里，不吝赞美之情。
“许公子年纪轻轻竟然懂得丹法，不愧是少年英才啊！”
“许公子天资卓绝，小小年纪便有这等实力，青瑶无双啊！”
“许公子年方几何啊？老夫家中也有孙女待字闺中！”
在一片夸赞声中，又冒出来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王富贵也是立刻就抓住那个声音，当即两眼一瞪，县尉也不喊，风度也给丢了：“周老匹夫，你竟想抢劳资的孙女婿！”
那县尉周召也毫不客气，张嘴就揭人的短处：“王富贵，你老王家的闺女可生得肥胖，比不得我周家女儿窈窕；许家小子，要好好考虑，我那孙女可是貌美如花！”
此时，周召也看出了这个许家弃子身上藏着庞大的利益，官府倒是有丹法，但他周家可没有，大唐律法森严，公器私用乃是重罪！
自周召开始，大家也是纷纷回过神来，王家做得的事，他们也做得，许哲一时竟成了楼中的香饽饽。
许哲拧了拧眉，而后又舒展开，他明白王富贵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让他跟许家再多生间隙，把他牢牢绑在王家这辆车上，不过王富贵的这个算计倒是要空了，今日之后他自当海阔天空，再不受许王两家的牵绊！
“尔等，是视我为无物吗？”
旁边许远山指着几人，怒吼出声来。
前段时间药山的运药车被抢，二长老许木华身死，本就让他焦头烂额，可紧跟着西山村的炼药之地又遭劫掠，族老战死，丹法被夺，西山村二十四个炼丹老师傅一个不剩全数被人掳走。
接二连三出现的意外，让许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之中，这些日来，他不断的调查这两件事的真相，却毫无所获，王家把所有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没留下一点证据，许远山知道在青瑶能做到这些事的只有王家，可他却没有证据，就只能将怒火压进肚子里。
在情报这件事上，许家做的，远不如红花楼。
许远山也搞不清楚，王家究竟是如何知道许家的运药日期，还有炼药地所在；要知道，这些都是许家的最高机密，只有他们兄弟几个和族老们知道。
许远山一度怀疑许家内部出了叛徒，却没想到问题的根由竟出在许哲这个家族弃子身上！
大哥，你混账！
竟然把家族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了这个小畜生！
“是你们！劫我许家药车！夺我许家丹法！”
许远山的声音如雷霆般咆哮，指向王富贵的手指颤抖着：“王家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欺我许家无人否？”
场上沸沸扬扬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就连县尉周召也不再向许哲推销他的孙女。
落月观久在城外，对青瑶的事素来不关心，苦渡寺也在城东偏僻之地，自诩方外之人，因而这两家始终都在默默看戏。
而其他人……
在青瑶，许家跺跺脚都能让这座城震三震。
哪怕，自许老家主闭关，不问世事之后，整座城都有那位年纪已经太大的老家主濒死的传闻，哪怕，许家掌事的老大身死于阳关后，自阳关传来了那样的风声，许家权力更迭，不断动荡。
整个许家的威慑力，降至了历年来的最低点，但仍然未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碰许家的霉头。
除了，
王氏！
王富贵冷哼一声：“许远山，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劳资的丹法药材，可都是孙女婿送的聘礼，跟你们许家可没一丁点儿的关系！许家丢了药材和丹法，自己去查，别来跟劳资胡乱攀咬！”
“还有你！”
许远山惹不起王富贵，又将颤抖的手指指向了许哲，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形神好似恶鬼：“你这个小畜生，家族养你护你，给了你最好的修行条件，你就是这般回报我许家的？”
“竟敢和王家串通一气，谋夺家族的财产，将我许家的机密泄露给王富贵，当日我真该一巴掌拍死你这小畜生！”
“二叔，你已将我驱逐出家门，杀了大房三十一口人。”许哲看着许远山目光平静：“从小到大，你又何曾将我当做许家人看待？”
“他们该死！”
许远山斩钉截铁，怒意不消：“他们都是那个贱妇带来的，就是他们，就是你这个贱种，才害得大哥落入这步田地！”
蹭！
许远山话未说完，一把宝剑已然出鞘！
一道剑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