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谁是家属
季青蓝仿佛跌入无尽绝望的黑。
直到痛感彻底麻木。
没有疼痛，没有生不如死。
满世界都是顾卿言急促的担忧，救护车拔尖的鸣响。
也不知过去多久，耳畔混杂的声音变成医疗器械冰冷的提示音，还有医生有序不乱的呼喊。
“女士，你还好吗？”
“女士……你能听到吗？”
她被唤醒，痛感再一次袭来，微微张开眼，抢救室苍白的光刺痛她的眼睛。
她闭上眼，呼吸机似乎比她的脸还大。
“醒了？”
季青蓝轻微呻吟了一声。
“你是生理性痛经，我现在给你做治疗。”
医生将治疗仪贴上她的小腹，丝丝暖流之下，疼痛终于缓解。
季青蓝咬紧牙关，每个月生不如死的折磨，又算挺过去一回。
薄汗湿了她的眼睛，已弄不清是不是泪。
医生见她苏醒，问：“你之前流过产？受过重创？”
季青蓝愣了愣，那段不堪，在医生面前被无情揭开，无处遁形。
她点头，想开口说话，却虚弱的说不出半句话。
医生回头，问小护士：“是警方送来的？她的家属来了吗？”
“急诊室外有一个男子在等待，看上去很担忧，应该是家属。”
“让她的家属进来……”
那一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抓住医生的袖子，恳求的看着她，摇头：“不要……让他知道……”
她不想，让顾卿言知道， 他不顾一切用前程和青春换来的，是她狼狈不堪的五年。
医生愣了一下，以为季青蓝让他们隐瞒，是因为不想让现任男朋友知道她曾经的错事。
医生见怪不怪。
她叹息：“你现在很虚弱，我需要了解你的情况。”
季青蓝颤声说：“我能配合……”
医生点头，这才拿起病历，问：“流过几次产？”
“一次……”
“什么时候？”
“五年前……”
“孩子多大？采取什么手术？”
往事再提。
季青蓝喉咙如吞锋刃般疼，声声哑然。
“孩子五周……”
她握紧拳头，指尖陷入掌心：“药流……无任何治疗……”
医生笔尖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季青蓝，却见她眼底眉梢都是惊人的伤和痛苦。
有些事，提起只言片语，都是伤害。
医生暗暗叹息，男欢女爱，一旦破裂，受伤的都是女子。
她不动声色：“上次流产对你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必须要好好调理治疗，否则往后很容易造成自然流产或不孕不育。”
季青蓝喉咙哽住，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她从未想过往后。
医生又问了一些基础问题，放下了病历：“你好好休息，治疗完成，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季青蓝应了一声，看着天花板入目的苍白，仿佛鼻尖还残留着顾卿言身上清新的洗衣液味道。
错付的情，他没有怪罪，还是那样义无反顾。
……
韩江辰赶到医院，季青蓝已经进了抢救室很久。
他神色沉敛，走路带风，周身尽显肃冷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天知道，当得知季青蓝被送去医院那一刻，他有多愤怒，就有多失措。
几乎毫不犹豫的让人拦截救护车。
他没有发现，那一瞬间，他险些失了分寸。
倒是陆景提醒他，这个节骨眼上，最不能被引起关注的便是季青蓝。
要压制此事，就不能大张旗鼓大动人脉。
他大步跨入自动玻璃门，一把揪住民警领子：“怎么回事？”
男人凛冽的压迫感，让民警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季女士精神病突发，受了点伤……”
同事伤了他，后一句话，他吓得不敢说。
精神病？
韩江辰惊愕，这是装疯卖傻？
还成功装到了医院？
历来沉稳睿智的男人，第一次忘了表情管理。
“韩先生。”民警楚扬快步走了过来：“韩太太旧疾复发，情绪难控，警方确实处理不当，待事后警方定然给您一个合理的交代，请你冷静一点。”
越城韩家，韩江辰，他曾见过两次。
也听苏夏提过，这人不是善类。
韩江辰放开手：“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了顾卿言。
急诊室门口，那守候的身影，清挺而落寞。
他浑身的气息，顷刻间，冷了下来。
“他怎么在这里？”
跟今天早上在公司穿的装束一模一样，难道他也知道了这事，跟着赶了过来？
韩江辰这声音听上去比刚才更骇人，楚扬因为结交了苏夏，多少对顾韩两家的事有所耳闻。
他不动声色的回答：“顾先生是为昨晚一起故意伤人事件来保释当事人，恰巧碰上韩太太患病……”
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保释他人？
而且，他凭什么在这里？
韩江辰冷嘲着走过去。
“谁是季青蓝家属？”
这时，一个年龄稍长的护士从急诊室走了出来。
顾卿言勒紧的心一直不安，他想都不想，快步迎了上去：“蓝蓝她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看着戴着口罩的顾卿言，直觉眼熟，问：“你是季青蓝家属？”
顾卿言微愣，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回答。
护士未察觉异样，将病历递给他：“病人并无大碍，等她治疗出来便可转去普通病房，你若想了解病情，等会儿询问医生，麻烦你签一个字。”
他犹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这时，一只清透的手，先他一步从护士手里接过了病历。
随即，清冷嘲讽的声音响起：“顾公子，你逾越了。”
韩江辰拇指轻抚病历，拋眼看他，显得趾高气昂。
“家属签字，顾公子恐怕不符合身份。”
顾卿言伸出的手，在让人窒息的空气里，逐渐僵住。
护士皱眉：“究竟谁是季青蓝家属？”
韩江辰收回嘲讽的目光，对护士说：“我是季青蓝的丈夫。”
顾卿言缓缓收回了手。
护士多看了两人几眼，她对韩江辰说：“病人并无大碍，现在在做治疗，一会儿就出来了，病人病情，你可以去问主治医生，你签一下字。”
韩江辰刚低头，一记狠狠的拳头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韩江辰，你这个混账，你根本不配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