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不是我妻子
“我不要他了……”季青蓝梦呓，凝在一起的眉心，浓烈如伤。
韩江辰蹙眉，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一个颠簸，季青蓝从那场四分五裂的梦里睁开眼，痛感不会忘记，还蔓延到了现在的身心，她颤抖着，脸色惨白。
他微凉的指腹在她恍惚的意识里，像她在血泊里僵冷的手指。
季青蓝陡然拋眼，拍开了他的手。
她还没从梦里返过神来，眉眼间破碎的恨与防备，让韩江辰心口一滞。
“你发烧了！”
“滚……”她低哑开口，神情因为发烧而恍惚。
下一刻，又软软跌入韩江辰怀里。
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窝，像烧红的烙铁。
韩江辰蹙紧了眉。
医院。
他将人打横抱起。
“陆景，直接让医生来病房。”
他臂弯温软，心跳清晰，季青蓝在现实与梦里迷途。
“机体免疫力下降导致感染了病毒性肺炎，韩先生，病人的身体应该受过重创，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建议康复后注意调理膳食。”
医生说完病情便出了病房。
韩江辰俊眉拧着，这几年他对院方的资助可不少，唯一的要求便是禁锢她的自由，但饮食方面绝对不可以克扣。
“啧啧……”身后传来时北均低冷轻嘲的声音：“韩江辰，她好歹也是你一手养大的小妻子，你看看她这虚弱的样子，你若不心疼，还真是狼心狗肺。”
韩江辰拋眼，声音很凉：“她不是我妻子。”
“那也算你一手带大的孩子，你还真能忍心？真不心疼？”
心疼？
她机关算尽，又如何让他心疼？
有片刻的沉默。
韩江辰才说：“她如今这样，终究是自食恶果，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时北均暗自无奈：“五年了，也该够了吧？”
他又拿起病历看了看，冷呵：“她这身体，若在折腾，这小命都得搭上，好歹你韩江辰身家数千亿，这住院费用你是拖欠了没给？”
他说着，冷笑：“要不然，小青蓝这五年在十四院的处境，你还真该好好查查了！”
韩江辰眉峰一冷。
时北均耸肩：“当然，提个建议，韩总杀伐果决，自有决断。”
他又将病历放回原处：“不过，作为医生有义务关心我的病人，提醒家属要将自个儿的老婆身体养好。”
老婆两个字让韩江辰甚是不悦。
他冷冷回头：“时院长很闲？”
“闲？可惜你老婆没将医院给我一把火烧了。”时北均哂笑：“我就是来看看你老婆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将我的医院搞得乌烟瘴气的同时还能让足智多谋的韩总束手无策。”
如冰的眼神刮到他的身上，他一溜烟跑了。
韩江辰凝眉注视季青蓝。
她眼窝微陷，卷翘的睫毛在光里投下暗影，像一道疤，横在尖瘦的小脸上，确实让人忍不住心疼。
难道，真如时北均所说，这几年，她被非人对待？
他叫来陆景：“去查季青蓝这五年在十四院所有的事，无论巨细。”
陆景微愣，他说：“韩总，前几天你已经派我将所有资料处理了！”
“重新查，只要人活着，就有线索。”
他就想知道，季青蓝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他绝不允许，在越城，有人会无视韩家，并非怜悯她。
这时，谁都没有发现，病房门口，有一个匆匆离去的身影。
……
季青蓝一直在半昏睡状态。
高热不退，反反复复，醒来又睡去，说了很多梦话，但不管是清醒还是迷糊，她眼里都是薄凉的恨与悲伤。
等她彻底清醒，已经一个礼拜。
她睁着赤红的眼，好半天才从那场仿如隔世的梦里回过神来。
雨后初晴的天，白晃晃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她抬起手遮住眼睛，透过指尖的缝隙，看到韩江辰挺括的背影，在光里清朗而疏离。
有那么一瞬间迷离，仿佛回到十几岁，她在他书房醒来的场景。
“韩总，白小姐来了。”
季青蓝在恍惚里被拉回现实，她闭上眼。
韩江辰回头，并未发现她醒了，径直离开病房。
外面隐隐约约的谈话传来。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来了？”
“我就是来看看，听说，前几日季青蓝闹自杀了？这样反复的极端行为，是不是精神病又发作了？”
“她无碍，耍性子罢了，你不能保护自己，以后尽量少接近她。”
白安然苦笑：“那么说，江辰是不能在保护我了吗？”
韩江辰语气低沉，不辨喜怒：“我自然是会护你周全，只是，我并非时刻在你身边，我不想节外生枝，你尽量避着她就是。”
“这些年你在韩家如履薄冰，举步维艰，我怎么会给你添乱，只是江辰，我也担心你的以后。”
韩江辰没说话。
“我知道，她是季家遗孤，又是韩爷爷心尖上的人，你接她回来迫不得已，但她这样的疯魔，到底是会害了你，这一辈子这么长，你又该怎么走？”
沉默片刻，韩江辰才开口：“不会有一辈子那么长，我绝不会允许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嗓音寡凉，像冬季凌晨的冰冷寒露。
“现在顾卿言出狱了，他那不顾一切的样子，又只怕会给你添什么乱子，你可有想好应对的办法？”
“顾家落败，今非昔比，自有要对付他的人，你不用操心，我送你回去。”
谈话声渐远渐弱。
他们口里云淡风轻的顾家败落，在她耳里风雨雷霆。
季青蓝睁眼，紧抿的唇如刀锋，比脉搏上的液体还要冷，她一把拔了手背上的针。
打开门，目光的尽头，韩江辰扶着白安然走入了病房。
姜穆拦在门前，严阵以待的姿态。
玄关处，程苏秋看在眼里，深深叹息。
时过五年，少爷突然接少夫人回家，她原本以为两人剑张拔扈的关系会有所缓解，她却忽略了还有白安然的存在。
只盼老爷子回来，能解决这样的僵局。
她整理心态，温和地扯开嘴角：“少夫人，你还没康复，怎么光着脚？”
凉从脚心起，季青蓝才反应过来。
她没说话，转身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