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什么不敢的
警局。
幽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小小的窗里，有微弱的光。
季青蓝浑身湿透，冷得可怕，她便屈膝抱着自己，任凭警察如何盘问，她都只说一句话。
“她说我是疯子，可是我不是疯子。”
韩江辰来的时候，警察已经问得气急败坏。
他站在门口，因从雨里而来，发梢微湿，应和着他的眼睛，更显薄凉。
他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女人，不由记忆交替，满腔暴戾的愤怒，竟生生变得无力。
他以为自己定然会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这一刻，愤怒又提不上劲来。
“她是精神病患者，我是他的丈夫。”
韩江辰仅用了一句话，便将她从派出所捞了出来。
阴沉的天，雨小了些，但依然淅淅沥沥在下。
季青蓝仰头，目光呆滞的盯着绵密的雨，砸在她的脸上，比刀锋还冷。
她说：“没想到，在我疯的这天，你倒肯承认我是你的妻子，这精神病，还成了我的保护伞。”
韩江辰微怔，声音低哑：“你知不知道，今日的行为，若出人命，你会坐牢？”
“坐牢？”季青蓝低迷地笑：“我不在乎的，不过换一个地方而已！”
她极少说话，但字字句句都堵得韩江辰气急败坏。
“季青蓝，究竟是什么让你这样有恃无恐？五年前是，五年后亦是，你当真以为韩家会护你一辈子？”
你何时护过我？五年前，送入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是护我？
季青蓝看着他，眼里冷得寸草不生，笑却越来越大：“你自然会护着我，因为，你要的东西，没有我你永远得不到，至少这半年，你不会让我坐牢的。”
韩江辰的愤怒几乎冲破喉咙，又生生噎住，他竟然无言以对。
季青蓝转身，脚步虚浮，声线清冷：“只是，我在想，若我在这半年杀了白安然，你会不会将我送入监狱。”
“你敢！”
季青蓝背挺的笔直：“我现在一无所有，没什么不敢的。”
看着女人决然的背影，韩江辰下颌紧绷，透着生冷。
司机将季青蓝送回韩宅。
程苏秋并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季青蓝浑身湿透，又是好一番心疼和絮叨。
季青蓝头有些疼，浑身也透着酸痛。
程苏秋见她脸色发白，担忧的想去探她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五年暗无天日的独处，冷漠已成了惯性，她下意识挡开，拒绝他人的接触，面上依然毫无表情。
程苏秋手僵了一下，只能收回，默默叹息。
她说：“少夫人，你回房换衣服，我去给你熬碗姜茶。”
季青蓝漠然上楼，不置一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少夫人这心，也不知何时才能捂暖。
程苏秋在大厅目送季青蓝回屋，才转身去了厨房。
季青蓝洗漱出来，程苏秋刚刚将姜茶熬好。
茶水滚烫，薄雾缭绕，她冷冽的目光微有触动。
程苏秋见季青蓝发愣，劝着说：“少夫人，你淋了生雨，还是喝一点姜茶祛祛寒。”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旗袍，满身珠宝气的女人趾高气昂的闯入了她的房间。
只是，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多少有点毁了她这一身行头。
那泼辣的性子，像泼妇骂街，拦都拦不住。
她一到房间，就破口大骂：“季青蓝，你这个贱人，五年前你害的安然瞎了眼，五年后，你又要害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贱种，你看我不好好替你妈管教你。”
程苏秋拦住她：“白太太，这是韩家，请注意你的措辞。”
“这里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佣人说话，没眼力见的东西，滚开！”
程苏秋拦着不动。
“白太太……”
“啪！”凌厉的一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还敢拦着我，等我成了韩江辰的丈母娘，看我不第一个收拾你……啊……”
一碗滚烫姜茶，尽数泼在了夏知雅的脸上。
季青蓝拿着空碗，目如芒刺，凌厉的看着她。
夏知雅脸瞬间红了起来，仿佛脱了一层皮般疼。
“……我的脸……季青蓝你这个贱人……啊……”
“啪！”又是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季青蓝手里的碗，怒砸到了夏知雅的脚边。
满地泛着冷光的碎片。
季青蓝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她弯腰捡起尖锐的碎片。
她不说话，只看着夏知雅，那目光，不寒而栗。
“你这个贱人，你想干嘛……”
夏知雅被那目光看得脊背发凉，这才晓得害怕，她捂着脸往后退，高跟鞋踩到水渍，脚下一滑，她狼狈的摔到地上。
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真是一个疯子！
“季青蓝，你不要过来……”
“少夫人……”程苏秋也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生怕她惹出什么事端。
虽然白家这种小门小户不足为惧，韩家还不至于看在眼里，但现在少爷态度不明，只怕会让小两口关系越发僵持。
季青蓝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女人。
最晚得到消息的管家这才赶到。
“哎呀，白太太您怎么摔倒了？”傅叔示意佣人将人扶起来。
夏知雅脸上火辣辣的疼：“傅海，这个该死的女人……”
夏知雅脸上已是红了一片，傅海微愣，看了季青蓝一眼，神色又泰然自若。
“白太太，这位是我们的少夫人，韩家的少奶奶，您是认识的，如若她对你做了什么，韩家一定会好好赔礼道歉，还请白太太看在韩家的份上，莫要计较。”
他端着客套的措辞，话锋一转：“只是，白太太您的脸恐怕要尽快处理才行，我派人送您去医院。”
夏知雅哪敢真不依不饶的让韩家赔礼道歉，安然好不容易在韩江辰身边争的一席之地，得罪韩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季青蓝，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也配做韩家少奶奶？
这位置可是她女儿的，谁也别想抢走。
夏知雅暗暗放下狠话，才被人扶着离开。
季青蓝重新坐回沙发，全程面无表情，似乎，刚才的事跟她毫无关系一般。
程苏秋心里难过，倒不是因为挨了一巴掌，而是因为季青蓝。
好端端一个明朗的女孩，如今变得这样的……
她完全想不出能用什么词形容她……
像没有血肉，更像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