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家
“不对·····不对······”
“是谁在说话?”
茫然,浮现在庄晨的脸上,可呢喃仍在继续。
阴寒的湖底,寒意永远不会缺少,透过皮肉,连带着注满庄晨的心。
冰冷如霜的身躯,就像是严冬的大地,遥见一望无际的死意,了无生机的存在着。
在这一片冰寒中,颤动着从沉厚的冻壳顽强地钻出一束芽。那是属于庄晨的本我意识,剧烈的挣扎从本我中爆发。从指尖染血开始,本我就一直在意识深处“作乱”,面具隐晦引导下激发的狂暴杀意,在他的刻意中和之下变成了呆滞的茫然,妖异的光在面具之上绽放。
镇压本我只在须臾间,可随镇压而来的不只是面具对本我的残忍碾压,还有周边空间破碎的裂缝中忽然散发的金色光芒。那股光芒很耀眼,让庄晨汗毛直立,危机感像是倒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庄晨僵直在原地,不敢动弹。
光芒如万军群中激射的箭矢,在阴暗的湖底画布上涂染经久不散的刺眼色彩,颜料用尽,色彩蔓延至水屏处。
“砰”
光芒与水屏相撞,无形的冲击波激荡湖底,这片无声的净土泥沙飞扬,遮掩了庄晨的视线,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庄晨踉跄。
待尘埃落定,看起来无比坚硬的屏障遍布裂痕,浑浊的湖水顺着裂痕倾泻而下。
那金光似乎对面具有很强的敌意,在金光亮起的瞬间,就直奔面具而去,妖异的光马上就暗淡下来,似鲸吞般,面具疯狂吞食黑雾,将雾不留分毫的掠夺过去,哪怕它们出自庄晨的本源,也极为霸道的疯狂抢夺。看那个架势,就像是沙滩女郎在暴晒的沙滩上大把大把涂抹防晒油那样想保护自己。
庄晨的本我意识趁着面具龟缩的时刻,强顶着疲惫,损伤的意识猛然的拼命挣脱暗藏的困束,让庄晨身体处于面具下的茫然之色更浓。
‘嗡’
‘终于······成功······’
耳边的嗡鸣虽然吵闹,但却也意味着庄晨终于夺取了心神的掌控权,其中惊险,恐怕是只有这个当事人了解了。
刚刚恢复身体的控制,庄晨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面具摘下,甩手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淤泥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那个女人绝对是被这面具控制的’
庄晨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被棱刺划伤的脸,沾染在手上的血偏暗,失去了原本鲜红的色彩。
脚边水积少成多,极快的漫过了庄晨膝盖、小腹、胸部······
······
······
······
“最后一具引导尸,·······化逝了”
崩裂的大地,混沌肆意的诡雾弥漫,于无尽雾域之间,诡谲难辨的生物游荡,互相争抢着雾中隐现的红色,苍白的躯干连接着干瘪的四肢和瘦长的头,看着衰弱,偏偏动则飞沙走石,身体牵动着挥使如臂的诡雾,撕碎挡在眼前的一切。他们就这样不知疲倦地争抢着,取悦着他们的主人。
“嗯,············她等了这么长时间,倒是不意外············”
约是雾域的中心处,两道人影相向面坐,身前放着玉质的桌,桌上放着两只玉质的杯,杯中鲜红的血都只剩下一半,杯壁挂着残留的血珠,两人的脸上都只有一只眼睛,眼睛位于鼻梁正上处,无暇的脸上皮肤嫩白,肩披的淡红轻衣不染半点风尘,沙哑的古怪声音自桌左侧那人道出。那人眼旁右侧显着晦暗的纹,遍布眼边的右侧脸颊。
两“人”面对着,像是对着镜子,一模一样的声线,一模一样的样子,这荒诞的景象无人可以观测。
“明知跑不掉的······· ······”
“·······”
片刻沉默,似是没有了说话的兴趣,两“人”同时执起玉盏,轻轻相碰,听着耳边响起的换盏脆响,忽地扬起抹不明意味的笑意,一饮而尽······
······
······
“哗啦啦”
“哗啦啦”
破水声从落赋湖边响起,庄晨湿漉漉的从波光粼粼的湖面钻出。凭着几分水性和怪异的身体,庄晨总算没有被这十余米深的湖水淹死。厚着脸皮强行无视掉路人目瞪口呆又充满好奇的眼神,庄晨伸进裤兜,掏出正滴滴淌水的手机,看了一眼,又幽幽的叹了口气,将它又揣了回去。
看着自己的照之前白了好几个度皮肤,庄晨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恐惧在这一下午就没有退却过他的心头,哪怕在湖底摸索出路时反复平复过,甚至也怀疑过这其实是一段梦境,但经过在湖底一系列的探寻、验证,都在证明着这一切就是现实。
湖底的裂缝崩塌了,和弥漫金光的裂缝一起,避水屏障因为裂缝崩塌而失去了力量源泉,再也维持不住形状,被水压压垮。被迫冲了个落汤鸡的庄晨只能顺着水流一步一步往上划。总算在憋死前上岸。
就是不知道湖面突然凹陷有没有人······行吧,不知道是不可能了,庄晨看到好几个在旁边偷偷录像的家伙了,也不知道过几天的专家对此会是怎么样的解释。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尬笑着庄晨穿过人群,向着之前放置钓具的方向前进,他管不了那些录像的人,现在也没心情管那些琐事,失足落水、违令游泳,这些都可以为他为什么从水中冒出来做出解释,至于突然出现的湖面水坑······管他什么事儿,他又没有那种能耐。
“······”
不对,庄晨面色忽的更加暗淡,现在有了。没有人知道他现在那颗糟糕的心,周围的观众只会看落汤鸡的笑话。
清凉的风吹的庄晨发冷,湿透了的衣服紧紧的贴在他的皮肤上,不断带走他的体温。
“等一下”
庄晨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和庄晨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从已经要散了的人群向着自己跑来。
“穿着吧,这今儿个天儿凉嗖”
简简单单的一件褐色外衣被年轻人递了过来,望着眼前听口音明显是东北来旅游的小伙儿,庄晨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位善良的小伙儿。但还是用强带着的笑拒绝了。
他现在并不冷,准确的说是很冰,一种很特殊的冰感,大概是因为与那股诡雾融合的缘故,现在的他只能感受到由内而外传来的凉意,那种感觉就像是薄荷糖的冰凉,这很舒服,却莫名的使他联想到冷却粘稠的腥臭血液,让他直犯恶心。
加快步伐来到放置渔具的地方,索性大家的素质都很高,没人趁机偷装备,他的手机钱包什么的全在随手放在地上的包里,要是丢了又是一件麻烦事,俯身收拾一下东西装进袋子,尽量挑人少的小道,走出了这落赋湖园。
庄晨站在路边挥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湿漉漉的坐在司机大哥的后座上,无视大哥幽怨的眼神,笑着伸手递过去一张红票,在钞能力的作用下,司机大哥还贴心的调高了空调温度。
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人们都在为钱而奔波着。道路旁的灯光照得庄晨的脸颊忽明忽暗,庄晨呆愣愣的瞧着窗外,不在乎光线晃得他眼花,今天过得有些刺激······,庄晨的大脑到现在也没转过来弯。
他今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除了他自己和那个死去的女人,没人会知道。杀了人的在回家的路上,死了的永埋在湖底,荒诞的结局,可悲的言论。
杀人后的恐惧淡化的很快,快到从他上岸那刻起,杀人的就成了另一个人的事。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惶恐不安、惊慌失措。冰凉的气息随着呼吸在体内流淌,心脏在他的感觉中愈加的凉寒,伸手摸了摸胸膛,手传来的信息却没什么特殊的。
司机大概是看庄晨面色不对,就也没像平常时拉客那样健谈,庄晨回家的全程,车内的气氛都是在一片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