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夜审恶魔(七)
乔英杰轻抚着庞淑华的长发,对她循循善诱:“你是从这行出来的,对里面的门道儿很清楚,小英不就是你给带过来的嘛---”
庞淑华惊慌地站了起来:“杰哥,你是要让我---?
别、别,杰哥,我不行、我不行,你打死我我也不去。”
她反应过来了,乔英杰这是要让她扮作卖。淫小姐去到娱乐场所给他和华学军物色目标,就像把小英骗出来那样,将选择好的目标带到预定场所,由乔英杰和华学军将骗过来小姐控制住,把她身上的钱物全抢光。
如果说把小英骗出来让乔英杰和春哥把她抢了,庞淑华当时是出于泄愤、以及脑子发热只想着怎么帮遇到难处的乔英杰搞到点钱,没有仔细考虑后果的话,那么在武汉这会儿乔英杰对她说出想让她再去混入娱乐场所,特意去寻找被抢劫对象时,庞淑华本能地产生了抗拒之心。
她在向唐晓棠、陈乐阳供述这段情节时是这么叙述自己当时的心态的:“我一听乔英杰是让我专门去帮他们物色下手目标,当时就感到我是被乔英杰利用了,他对我好、每天哄着我高兴,目的就是要让我帮他们去做这件事。
这种事的严重程度我心里是很清楚的,从小英那儿抢来的可是四十七万呀,这么大数目的一笔钱,够枪毙我好几回了。
都是我去银行里面拿小英的储蓄卡取的钱,春哥又已经被公安局抓住了,就算我在昌泰俱乐部那里留下的身份信息是假的,可是被警察盯上了难说能不能混过去呀。
假使不被警察发现抓到,那就已经是万幸了,以后老老实实的本分下来做点正经事儿干多好啊,哪能继续再干这种事儿呢。
所以我当时拒绝的很坚决,并且跟乔英杰说想要回家去了,我不能帮他做这种事儿。“
唐晓棠站起来走到庞淑华跟前,弯腰拿起放在审讯椅旁边地上的半瓶矿泉水把盖子拧开,用眼神询问庞淑华需不需要再喝点儿水。
庞淑华连忙点了几下头,唐晓棠把瓶子口对着庞淑华发白的嘴唇,缓缓地把矿泉水瓶倾斜过来,喂她喝了几口水,从兜里掏出纸巾给她沾了沾嘴角的水渍。
看庞淑华表示不喝了,唐晓棠把盖子重新拧紧,脸上显出一丝不忍之色,摇了摇头拿着矿泉水瓶走回审讯桌后,把水瓶放到桌子上。
她坐回椅子里没有说话,看着庞淑华那副悔恨呆滞的神情,唐晓棠一瞬间有点儿走思了。
唐晓棠在想,那会儿庞淑华多大了---
噢,她刚刚二十岁呀,自己二十岁那会儿在干啥呢---
那会儿已经上大二啦,每天教室、宿舍、食堂、训练场,身边都是朝气蓬勃、渴望求知向上的同学、幻想着不久的将来就能穿上那心仪的挺阔警服、去破大案、抓罪犯,那该有多么风光呀。
那时的自己无忧无虑,爸爸妈妈时不时给她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的学习生活状况,还有自己的初恋段明,一天到晚围在自己身边转,两个人出入成双心心相印,那青春的岁月如今回想来,是一段多么美好的追忆呀。
思绪回到眼下,看着面前这个可恨又可怜的犯罪嫌疑人庞淑华,她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六岁,然而她这几年的记忆里面,可曾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美事儿吗?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在她的脑海里,印迹下的都是肮脏的罪恶勾当,她自己也是饱受良心上的煎熬,不想去回忆这些罪行,但是自己犯下的大罪,又岂是你自己不愿意想起就能够掩盖过去的吗?
庞淑华犯罪的原因不是一句少不更事受人诱骗就能解释的清的,起初她是受了乔英杰哄骗误上贼船,但后来却是甘愿做乔英杰的帮凶,这其中的差别很大。
唐晓棠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了眼前对嫌疑人庞淑华的讯问上来,示意她继续交代。
庞淑华接着叙述,乔英杰听他说不想干要回家,并没有对庞淑华发火,他倒是很关心地对她说,你想走我不拦着你,可是你自己想想,春哥被抓了,警察的本事可是大得很,备不住就能查出来你是哪儿的人,这会儿你要是回家弄不好是自投罗网。
我是为你好,建议你先不要回老家,不想跟着我你可以自己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人长得漂亮,想挣钱不难,这回华学军找人给你做的身份证就跟真的一样,只要你自己小心点儿就出不了事儿。
乔英杰说的很真诚,还掉了几滴眼泪,这让庞淑华有些不忍心走了。
她问乔英杰:“那我走了你怎么办呀?”
乔英杰让她不用管他,小英有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春哥这个兄弟他信得过,不会在警察那儿把他抖落出去。
不过事儿出了怎么也得躲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过段时间看看再说吧。
他跟庞淑华说,你不用管我,如果你决定要走就赶紧走吧,离开我也好,我本来就是个四处躲债的落难之人,现在也没个挣钱的好门路,你跟着我会受苦的,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受罪。
这下庞淑华往外迈不动腿了,她对乔英杰已经有了感情,眼看他处境艰难,她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这次她留下来没有走,但是也没有马上答应去娱乐场所里去做内应。
然而只要你留下不走,那她与乔英杰、华学军沆瀣一气跌入犯罪的泥潭就只是早晚的事儿了,就是她不想下水,乔英杰也是会往里拉她一把的。
乔英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再和庞淑华提让她去娱乐场所给他物色目标这码事儿,对她更加关心照顾,可是庞淑华看出来他一直有心事。
他不说庞淑华也不好问,乔英杰是不喜欢庞淑华向他打听一些他不愿意主动对她讲的事儿的,这会惹他不高兴。
一天晚上躺下之后,乔英杰和庞淑华缠绵一番哄她睡了,可是庞淑华睡得不踏实,屋里没有开空调有些闷热,她醒过来觉得有些口渴。
发现躺在身边的乔英杰不在,庞淑华就自己起来开门出了卧室,想要去客厅的冰箱里拿个饮料喝。
客厅没有开灯,斜对面华学军住的那间卧室门缝里有灯光,庞淑华隐约能听见乔英杰在和华学军说话,两个人好像是发生了争吵。
庞淑华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就凑到那个卧室的门前凝神细听。
就听华学军没好气的说:“不是我不相信她,现在事儿她都知道,咱们想让她帮把手她又不敢,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对她碗大汤宽,可是万一她哪天想法变了去投案自首,那就坏大事了,还得把我也捎带上。
长得好看的女人有的是,上哪儿找不到啊,照我的意思,把她---”
就听乔英杰厉声说道:“学军,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你玩儿命。
华华胆子小,可是她对我一点说的也没有,跟着我担惊害怕就够可以得了,我怎么能害她呐,这话以后你不要再说,那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跟春哥把事儿弄炸了,把华华也陷了进来,让警察抓住就是要命的事儿,我已经把她给带到沟里了,现在她不想干就别干了,你别难为她。
我是无所谓了,虱子多了不怕咬,也没人能找见我,走一步说一步吧。”
华学军不高兴地说道:“你说你,警察那儿你肯定是挂上号了,债主也在到处找你,光明正大露面想去干点啥现在你也干不成。
这还带着个女人,手头儿那点儿钱花完了你可咋办,到时候人家拍屁股一走,你是啥都落不下啊。”
乔英杰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华华岁数小,有的事儿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我慢慢跟她说吧。
我们这么做肯定是犯法的,但是又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儿做一次和做两次没什么区别,上次又不是弄了一块两块,去找警察认个错就行了的事儿。
其实我们就是为了弄点儿钱,又不伤人命,身份信息啥的都是假的,这么大个天地这么多人,警察想把我们找见哪有那么容易呀。
哥这个人做事儿你是知道的,我没亏待过你吧?
就说这次,一共弄了四十七万,春哥我给他留下二十万,华华我给了她十万让她自己存起来了,我留了十七万。
带着她吃住买东西都是我拿钱,我愿意给她花,跟她我还用分你的我的嘛。
你是没去过她们老家那儿,那地方可是真穷呀。
华华她们家,就那么个小平房,我现在是不行了,要是搁在以前,给她拿点钱回去让她雇上人给他们家好好盖上处大院子。
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也别多想了,这段时间咱们再看看有啥弄钱的门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华华一个人在那屋呢,我先过去了。”
庞淑华在听见乔英杰要结束和华学军的谈话时,就跑回卧室里躺到床上装睡了,乔英杰蹑手蹑脚进来之后坐到床上自言自语道:“开空调吧怕你不习惯,不开吧看这小脑门儿上的汗,这个傻丫头。”
他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把小扇子,轻轻地给庞淑华扇着风,还把她的头发往耳后给她捋了捋。
庞淑华装不下去了,她起身扑进乔英杰的怀里对他说道:“杰哥,我明天就出去转转,找个合适的地方去挂牌儿。
反正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你想让我干啥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我这儿的卡上还有十多万块钱,明天你拿上先去取出来用吧、”
乔英杰有些慌乱地对庞淑华说:“华华,你听到刚才我跟学军说话了?
你别听他瞎说,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下。”
庞淑华说道:“人家说的也对,我是个没有用的女人,你对我这么好干啥呀。
你现在有难处,我不帮你谁帮你呀。
再说了,也不能让人小看了你,你的女人可不是个白吃闲饭的胆小鬼。”
她这番话把个乔英杰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抱住她又亲又摸,一晚上把她侍弄的欲仙欲死,跟她做了个尽兴之后,二人搂抱而眠。
第二天乔英杰、华学军就陪着庞淑华出去了,他们住在汉阳区,转了大半天在武昌区发现了一家高档娱乐场所,叫做“银都夜总会”,当天晚上庞淑华就去这里挂牌坐台了。
在银都夜总会做了十几天,庞淑华物色到一个来自黑龙江海尔滨籍、叫做佳佳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带点混血血统,白皮肤、蓝眼睛、头发自带棕红色,不仔细看会以为她是个外国人,一说话才能听出来一口大碴子味儿,是标准的东北话。
佳佳的生意相当好,庞淑华跟她拉上了老乡,跟佳佳混熟了之后,按照乔英杰事先设定好的套路,庞淑华请佳佳出来吃饭时假装接到了以前熟客的电话,乔英杰和华学军应着过来找庞淑华的名儿也过来了。
庞淑华介绍佳佳和乔英杰认识,当然乔英杰的名字是瞎编的,剩下的事儿就用不着庞淑华了。
乔英杰的做派一看就是个大款,他又长了一张好嘴,出手大方阔绰,华学军把小弟的角色演绎的也很到位,当天乔英杰就把佳佳带回家过夜去了。
庞淑华对乔英杰跟别的女人睡觉并不在乎,按她所讲,乔英杰是为了取得这些女人的信任,并不是对她们上了心,那有什么可不痛快的呐,他的心在自己身上就行了。
自己在银都以及以后的好几个地方为了物色被抢劫对象去娱乐场所坐台,不是也陪着客人出过台嘛,乔英杰并没有嫌弃过她呀,这不是一样嘛。
一切都按乔英杰的计划在进行,过了三四天之后,乔英杰让庞淑华下午把佳佳领到家里来下手实施抢劫,庞淑华也如约在下午三点多领着佳佳回来了。
可是事情却出了岔子,这下庞淑华把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