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丹心道骨本无暇九

    第二天天刚破晓，山门外就再次聚集起一众百姓，叶浅已经派李郁去勾栏院接几位证人，自己则坐着马车来到山门外。

    叶浅起了个大早却来的最晚，只因办事最妥帖的李郁被他派出去接人，服侍他起居的另一位少年弟子，做事甚是不得他心意，驾车的时候也是被他提醒好几次：小心慢行，注意沟坎，结果还是把叶浅颠簸的想骂人。

    一路磕磕绊绊来的地方，宫主和几位主事的长老都已经就位，唯独不见东方焰的身影，叶浅不禁纳闷，轻声问身边的衡阳长老道：“凌光君怎么还没来？”

    衡阳长老也轻声回道：“不知道，已经派人去请过了，不过弟子回来报告说，凤凰台弟子说凌光君昨天把那女子的尸体放下，命人好生看守，便出门去了，所以弟子只把女子的尸身带来了。”

    叶浅点点头，有尸身就好办，薛子谦见叶浅到来，首先说道：“既然叶长老已经来了，那就说说如何能证明翠翠就是杀人凶手吧。”

    叶浅环顾四周一圈才说道：“要想证明翠翠被邪祟附体，并杀害了王公子，就得从她的尸体上找证据。王公子猝死顷刻间变成白骨，那他的血肉去哪里了呢，一定是被翠翠体内的邪祟吃掉了。”

    众人沉默的听叶浅分析，叶浅继续说道：“但是翠翠的身体，毕竟是人身，要想生食人体，会有很大的困难，邪祟一定会变化出方便且隐晦的方法化解，比如尖利的兽牙。

    叶浅说完，对衡阳长老说道：“在下行动不便，烦劳衡阳长老代为查看，翠翠是否长有两颗既大且长的犬牙。”

    衡阳长老并未推辞，掀开翠翠尸体的双唇，众人果然看见翠翠嘴里长了两颗，超出常人范围的尖牙。

    “仅凭一颗犬牙···”

    叶浅打断薛宫主的质疑，说道：“这绝非常人所说的犬牙，而是一颗獠牙，但仅凭一颗獠牙，确实无法证明翠翠是凶手，也不能证明她被邪祟附体，要想证明这两点就需要人证了。”

    他看着薛宫主继续说道：“翠翠被邪祟附体，虽然隐蔽少有人知道，但是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虽然可以模仿，但性格气质，还有细微的表情，却很难模仿，尤其是模仿一个不了解的人，更是不可能不被熟悉她的人看出破绽。”

    “而且，”叶浅顿了顿又说道：“邪祟附体翠翠，还会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比如咬人，因为新长出来的獠牙，会发痒不适，就像猫狗动物，需要磨牙是一样的。”

    薛子谦不动声色道：“那就请叶长老把人证请出来吧。”

    叶浅刚要说稍等片刻，就见李郁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说道：“薛宫主、叶长老，弟子刚刚去勾栏院接证人，却被老鸨告知，自从昨天开始，就没见过那几位要找的姑娘。”

    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叶浅心里油然而生，真是鸭蛋虽密也有缝，昨天光想到保护好翠翠的尸体，却忘记了要保护同等重要的几位证人。

    叶浅惊问李郁：“怎么会这样，你可曾问清楚了？”

    李郁如实回答道：“问清楚了，勾栏院的老鸨说，昨日酉时日落时分，店里忽然来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称家中老爷不方便现身，想找几名姑娘外出过夜，而且出手阔绰十分大方，老鸨便欣然应允。结果那男子正好选中的就是莺莺、燕燕和红红几位姑娘。”

    昨日酉时，正是叶浅从碧虚宫山门乘马车回到百花深处的时辰，他此时悔不当初，昨天因为伤痛，光想着尽快回去，没想到竟然百密一疏，被那幕后之人截了胡。

    天地浩渺，人海茫茫，现如今到哪里去寻找那几位姑娘的下落，而且如今已经一夜过去，那几个姑娘恐怕早已惨遭不幸、被人灭口。

    正在叶浅后悔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的时候，同样从昨晚开始就不知去向的凌光君——东方焰，赫然出现在山门外的清幽小路上。

    只是与平时御风而来，凌空而去不同，叶浅见他此时正高高卓立在一辆飞奔的马车车厢顶部，黑色长发随风飞舞，头顶珠冠映日闪耀，只是盛世美颜上依旧清冷绝绝、不露悲喜，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马车临近碧虚宫山门处，东方焰才纵身从车厢顶部飞身掠下，紧接着就听见他对一名接引弟子说道：“把车马费结了。”原来鼎鼎有名凌光君，不知道是素心如兰、不喜铜臭，还是清心寡欲、超尘脱俗，出门竟真的不带银子，只带两袖清风。

    待弟子结清了路费，车夫才跳下马车打开车门，只见从马车里陆续走下几名、让叶浅看着激动的差点喜极而泣的女子，她们正是昨日酉时便下落不明的几位姑娘：莺莺、燕燕，和红红。

    原来东方焰早就料到夜长梦多恐有意外，昨日安顿好翠翠的尸身，便连夜赶去勾栏院，才护得几位佳人平安，否则昨日叶浅言之凿凿，今日必定给大家个说法，此刻恐将失信于天下，丧命于悠悠众口。

    普天之下，可托六尺之孤，可寄百里之命，舍凌光君其谁？

    见此场景，叶浅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就像经历了冰火两重天，跌入谷底又登上云端，好像后悔药见效，又像时光得以倒流，使得遗憾终如愿，自责得释怀，仿佛失而复得又似绝处逢生，总之就是跌宕起伏、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