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玉魄冰心岂有涯十一
霜重枫叶红,银月满中秋,正是万家团圆的时候, 碧虚宫的中秋宴上觥筹交错宾朋满至,却唯独不见叶浅和那朵独艳绝绝高岭之花东方焰的身影。
银阙瘦影,秋思纵横,虽然神秘幽静、诗意满满,却亦是百鬼夜行的时候,月圆之夜太阳落山太阴圆满,正是阳气萎靡阴气鼎盛之时,所有阴魅邪祟此时法力大增最容易出来作祟。
东方焰刚来到百姓居住的村子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阴邪之气,这股阴气亦正亦邪,说不出来的古怪,一阴一阳,分不出伯仲,又分外的熟悉。
被坐垫兄无情嫌弃并丢开的叶浅,此时就看见幻境外一轮圆月高挂天空,恰逢中秋月高悬,清风常伴月不眠,自古风月最多情,夜夜缱绻照流萤。
心里装了一个人,命里多了一股魂, 叶浅望月思人,想到那君似明月一般的东方焰,东方月清,明月清风,自古风月最多情,清风常伴月不眠,不知谁是他那人间一两风,填他十万八千梦?
为何说明月千里寄相思?因为故乡月是天上月,各自天涯共赏月,相隔万里,看月似你!又不知东方焰此时是否也在望月?而他所寄何人?又或者凌光君手揽九天风月,已无凡心再执人间烟火。
风月传情,古来如此,但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青天未老月不长圆,人间何时少离愁!
叶浅越想越觉得伤感寂寥,还有另一时空的父母,是否也在中秋之夜思念他这个已经“死去”的儿子,是否还像往年一样,阖家围坐、共话团圆?
如此唯美中秋夜色,也难消他心中痴迷狂想,思慕间,一股饭菜的香味徐徐飘来,叶浅寻味转身,就看见矮几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一桌丰盛的中秋宴。
本欲九天揽月,无奈载风而归,高处不胜寒,九天风月冷,还是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淡淡烟火气熏开了叶浅唇边的微笑,但他一筷子肉还没送到嘴里,就听耳边浅浅风吟:“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如朗月般清爽的声音自然还是出自东方焰之口,但这次居然换了说法,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本尊到场,叶浅对着空气笑笑说道:“清风明月,人间良辰,凌光君既然来了,不如干脆坐下来叙叙旧,红泥小酒炉,能饮一杯否?”
二十四番花信风,风里皆是花消息。
然而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春虽已近,冬未走远,徐徐风信终不是花。
无人抚他心中泪,无人与他把酒醉,叶浅苦笑着自斟自饮,恍惚间却瞥见幻境外皓月之下忽然出现两个红衣女童,一个梳着飞仙髻,另一个头顶双平髻,其中那个梳着飞仙发髻的女童叶浅看着甚是眼熟。
忽有故人现眼前,一缕惆怅心中过,叶浅如今这般身陷牢笼,有风无风都不自由的境地,还不都是拜眼前那看似天真的女童所赐。
仇人相见,叶浅急速起身两步向前就想追上去,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无形结界瞬间把他弹回原地,叶浅分外眼红,却如笼中困兽无可奈何。
好在,徐徐清风知此意,悠悠湖水荡人心,叶浅隔着结界看见一道赤红色剑芒倏忽划破长空,心中所有意难平才彻底放下。
叶浅身在幻境隔窗相望,却见“九天”虽然出鞘,却并未刺向两个红衣女童,而是在半空画出两道长短一样的短横。
叶浅对东方焰的迷惑行为百思不解,却看见两个本欲纵火施法的女童在同样看到凌光君镌刻在半空中,那苍劲有力的两道短横后,相视一眼后竟默契的选择了双双隐退。
更让叶浅匪夷所思的是,他清楚的看见那两个女童隐退后便化作两道清风,纷纷附身在凌光君用剑锋刻画在半空的两道短横里。
虽然是简单到极致的两笔短横,但在凌光君的剑锋下刻画出来,却自带笔走乾坤墨染河山之势,待当两个女童分别附身在两道短横上,这两笔开天之画又被加入了灵动委婉的阴柔之力。
区区两笔短横,既有剑锋的霸气,又加入墨香的温柔,有如孤高山涧配上缓缓清泉,雄伟又不失灵动,阴中有阳,阳中带阴,有反差的质感,又有和谐的统一,就像铁汉亦柔情,铁血山河知春秋,泼墨兰亭万种情。
叶浅此时才知道,原来东方焰每次收服小妖用的都是这个法子,简直是简单粗暴、省时高效还不费一兵一卒,但这武力值的绝对碾压又岂是他一朝一暮能学的来的,大戏已落幕,又无良人陪,叶浅便想回饭桌上继续醉生梦死。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叶浅眼珠还没来得及错开,就看见一个头顶木梳背的男童又凭空显现在结界外,又见“故人”来,叶浅也不管东方焰能不能听到,便在幻境中激动的边看边指挥道:“凌光君,两笔收了他,就是这小子,才让我受困于此。”
不出意料的话,凌光君即使听的到,大概率也是不会被叶浅所左右的,事实证明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凌光君这次虽是收服了男童,却出乎意料的只用了一笔。
只是这一笔既长且直,剑锋刻画的虽不失清风略过拂手天下的气势,却更显落花脉脉温润如玉的书卷气,同样妙笔生花却与之前刻画的两笔墨色大不相同。
叶浅看的失神,猜的费心,但当他看到玄衣男童同样隐遁附身在长横之上才恍然,原来此谓一阴一阳之谓道,刻意阴柔唯美的笔锋融入童子至刚阳气,那一笔墨色瞬间鲜活。
万法皆自然,一笔纳山河,一笔禅意深,镌刻半空的长横一画如微风中星火,吹拂着东方焰剑锋留下的淡淡红色灵芒若隐若现,待到男童附身其中,便见这一画乾坤里自有日月山河,虽有尘色染,犹见墨色浓,字里行间里,诗情画意全。
叶浅看着悬挂半空的两道红的耀眼的短横,和一道尽染墨色却带点灵动红芒的长横,心知这真正的好戏恐怕才刚开始,戏中生旦净末丑已经准备好,只是戏外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