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别看
说句实在话，虞月半真的觉得缩地成寸太酷了。
明明南鑫鹏比他们更早出门，两个年轻人硬是靠着符纸踩在汽车后脚到了地。
何家地址比南家本家更偏，最后有一小段山路极窄，汽车开不进去，南鑫鹏下了车一瘸一拐地往那边赶。
“他怎么走路姿势这么怪异，崴脚了？”虞月半猫在灌木丛里，他今天穿的正好是绿色，此时举着两把树叶子正在暗中观察。
“不像，应该是脚后跟伤了。”南半见摇头，抬手催虞月半往前走。
“哎，南哥你轻点，你那张符忒猛了，我这会头晕。”小胖子苦着脸往前挪，刚才跑得有多爽他现在就有多晕多想吐，果然他这等凡人还是应该乖乖坐交通工具。
“出息，叫你平时不好好锻炼身体。”南半见越过他主动在前面开路。
小胖子震惊了，“我这可不是一身肥肉，是肌肉！”
不长肥肉也不长肌肉的南半见：“啊对对对，都是肌肉。”
这么闹着倒是分散了一点注意力，等两人拌着嘴跟踪到何家的大门口时虞月半已经不难受了。
“我的天，这是多凶的恶灵啊？”小胖子抬眼望去，情不自禁的说道。
只见城堡一样大的别墅外包裹着浓稠的鬼雾，树影婆娑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扭曲着将手伸向下方苦苦求生的人类。
本该金碧辉煌的别墅现在也变成了鬼屋，窗户破碎墙壁龟裂，还能看见窗框上挂着人，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一片墙体，阴风刮着窗户乓乓砸在那具不知生死的人体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泄愤一般在持续施虐。
何家别墅的大门已经不知道被什么给撞烂了，只留下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大洞，上面浸透了鲜血、沾满了碎肉，鲜血和碎肉还在黏腻地往下滴，黑洞洞的大门看不清内部什么情况，它就立在那里，让人望而生畏。
“咕咚。”虞月半被这血腥的场面震得直搓胳膊，他看着山坡下方明显呆愣住的南家家主，有些唏嘘，“也不知道图什么，看他都吓傻了，这得多深的怨念啊……”不会是他们虐杀了风缙云被报复了吧？
小胖不敢多说，哪怕离得这么远他都感觉那栋房子里的怨气要钻进骨头里了，生理上和精神上都想逃离这个地方。
南半见抓的鬼多，这样的场面也见了不少，相比起没什么实战经验的虞月半，他心态好到可以说是冷眼旁观。
而下面的南鑫鹏显然没想到事情这么大，在原地焦急地转了两圈就开始打电话。
南半见拿出自己的手机，怨气极重的地方会影响电子设备，比如现在他的手机就一格信号都没有。
南鑫鹏打给鬼了？
他还真的打给鬼了。
因为场面太过震撼，南鑫鹏一时间忘了电子设备会被鬼怪影响这茬，掏出手机给孟家打电话。
手机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等他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接通了，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温润，语调却冷得扎人，如抓了一把碎冰从后颈衣领里丢进去。
“家主大人，我好疼啊。”
“！！！”南鑫鹏惊得连惨叫都叫不出来，直接把手机砸在地上，脆弱的手机当即四分五裂，接着南鑫鹏也顾不上脚后跟疼不疼，撒丫子就往回跑。
“……”虞月半忍了又忍，最后打开手机相机对准下面扭曲狂奔的家主，“抖x，记录美好生活。”
南半见：“…………”
绷住，不能笑。
“你可真是大孝外甥。”南半见说。
“彼此彼此。”虞月半收起手机，看了一眼何家别墅鬼气森森的入口，“现在咱们是不是要进去？”
南半见笑地狭促，调侃他：“对呀，虚胖同学要是害怕可以抓着哥哥的手，实在害怕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也好。”
“不，我跟你一起。”小胖子不暇思索地选择同路。
笑话，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个柔弱胖哥，南半见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好惹”的大能，同时落单那鬼肯定挑他这个软柿子捏。
虞月半表示还想再活五百年。
达成共识后两人顺着山坡摸下去，等站在何家大门前，那股子阴寒更加犹如实质，从裤腿里直往上冲。
“南哥，我感觉裆下一凉。”虞月半视死如归。
“少贫了，走吧。”南半见先他一步跨进黑暗中。
虞月半加快脚步跟上去，从外面看着里面黑的吓人，结果他们真正走进来又没有视物障碍，一切都看得清楚。
所以视觉冲击就更大。
这大别墅里面已经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多层的水晶吊灯砸在地上，残渣溅射满厅，吊灯下面似乎还压着个人，红褐色的液体也是溅射状的，却没看见尸体。
家具也弄得乱七八糟缺胳膊断腿，白色的地板砖稀碎，血迹与碎片混合，墙壁上一道道深达三四厘米的划痕，整间屋子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这地方像被炸过一样。”虞月半捏着鼻子说到。
血腥味很重，还有点发臭的迹象，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制造出的声音。
“都死光了。”南半见摇头，一番搜查下来，这栋别墅里果然没个活人。
“他们身上有怨气，应该是鬼杀。”小胖叹气，这些人死状凄惨，大多被五马分尸，死前都是满脸的惊恐，看样子死前受到不小的惊吓。
南半见看着角落里的残肢断臂，目光沉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诶，南哥，你会招魂不？”虞月半问。
“在这里招？你不怕招来的是杀人的那个恶鬼？”南半见揣着手反问他。
虞月半听了直摆手，“不不不不，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寂下来，他们心里都有个猜测，但是谁都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线索中断，两人就这么待在满是血迹的客厅里发呆。
主要是南半见在发呆，虞月半在这里待着只觉得浑身难受，抓耳挠腮地想走。
“回去吧。”南半见突然说。
“啊？就这么回去了？”这不像南哥你的作风啊？？虞月半疑惑着，挪动脚步准备往外走。
一直安分趴在南半见肩头的黑雾团子动了，它克制又急切地引导两人往别墅里更黑暗的地方去。
两人对视一眼，动身跟随。
因为周围太黑，黑雾也是黑的，只有在南半见眼里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虞月半根本看不清，只能紧跟着他哥。
两人跟着它一路往里走，因为身处黑暗中这段路给人感觉过于长了，就在虞月半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南半见停下了。
面前是一段楼梯，下面也很黑，但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黑，而是因为阴气和煞气过于浓重，遮掩了人的视线。
南半见眯着眼，他一眼看下去也是一片翻涌的怨念，饶是已经抓过多年的鬼了，也还是忍不住感到浑身不适。
这么黑，南半见却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那只黑雾团子，简直是……有大问题。
“怎么不走了？”虞月半从青年身后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一圈又缩回去，“我靠好黑，什么都看不见。”
黑雾团子就停在楼梯的正中间。
它明明只有一团，分不清上下左右面，可南半见就是觉得，它在回头看他。
“拉紧我，别又像上次那样走一半被鬼引了。”南半见轻声道。
虞月半忙点头，“好的哥。”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往下走，短短二十一级台阶里只回响着他们的脚步声和虞月半紧张的吞咽唾沫声。
楼梯对面是一扇铁门，门上挂着手腕粗的铁链，锁着一把拳头大的锁，铁链和门锁都断了，堪堪挂在摇摇欲坠的铁门上。
看起来里面关押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不过现在那玩意有可能已经跑出来了。
黑雾团子附着在铁门上，看动作是在往外拉。
它拉不动，物理意义上的。
于是它钻进钻出，疯狂明示。
此处阴森鬼气很重，黑雾团子得了滋养现在体积变大了也肉眼可视了，这么大动作连虞月半都看见了，“南哥，你新收的小东西挺活泼。”
“是挺活泼，进去看看。”黑雾团子听了南半见这话，整个钻进去。
铁门打开的缝隙并不支撑一个成年男人进入，南半见伸手拉住铁链把这扇门暴力打开，让它彻底寿终正寝。
随着铁门被彻底打开，里面的东西像是失去了最后一层束缚。
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呢？
浓郁纯粹的恶意和杀念搅和在一起，形成难言的压迫感，像是面对千万个瞄准了自己的机关枪口，恐惧且深知自己无处可逃，生出一股绝望的无助。
虞月半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这感觉让他恨不得再用一次日行千里不管不顾后遗症地逃回家里。
“你在外面等我。”南半见却是一副完全没受影响的样子，只交代了一句就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地下室比外面更黑，青年一踏入它的范围就被粘稠的怨念包裹，整个地下室陷入黑暗中，再看不见那抹刺眼的白。
“哗啦——呼——”一张张燃烧的符纸呼呼啦啦飞向四面八方，稳稳贴在地下室的四面墙壁上，温暖的橙黄火光照亮了这间宽阔的地下室。
相比起外面的断壁残垣，地下室里居然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丝灰尘。
里面的布置也一览无余，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木，上面缠满红绳，贴了一圈镇魂符，看那上面的字迹，南半见眼熟的很。
何家找他买的顶级镇魂符，估计全用在这具棺材上了。
花了多少钱来着……好像有两百个达不溜。
那团疯狂明示暗示的黑雾团子此时也趴在棺材上，不知从哪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南半见不打算直接解开，他围着棺材转了两圈，心底的猜测越发坚定，却也更让他想要逃避。
他居然也会有害怕看见尸体的一天。
整个地下室都充满了怨念和阴气，不仅没有引来嘴馋的小鬼，甚至隐隐有还被镇压在棺材里的意思。
如果这么多朱砂绳和镇魂符压着都能杀了何家全家，南半见根本不敢保证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凶性大发直接把他也给宰了。
最稳妥的方法果然还是让南鑫鹏搬救兵回来把这棺材拖走，最好是他们挨个出事，然后把残破尸身都聚在一家，就算最后尸体没办法自己复原，南半见也可以溜进去给他拼起来。
黑发青年心中有了计量，脚步一转就要往外走。
黑雾团子冷眼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终究没有跟上去。
“南哥，走吗？”里面的情形虞月半也看见了，就算是他们两个成年男人也没有办法拖走这么大一个棺材。
虞月半刚才很怕南半见会直接上手给棺材开了，别墅里惨况如此，谁也不敢打包票说里面镇压的鬼还有理智。
“嗯，回家。”南半见捏着符箓，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