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武道艰难，谁陪你走
有财大气粗的朝天宗土豪兜底，百拳门无钱小队美美的在客栈小楼里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孙镇岳起早在小楼前的院子练功，练到一半就看到黄玄策带着正清拖着两张椅子坐他面前，一边看一边说，“小清啊，你先天心脏不好，体内气血不足的问题，师叔祖已经想到法子给你治了，不过还得等一些时日，有两味药引子还需要它们自己跳出来。现在也无事做，先给你打打基础，咱也不能白让你叫那么多年。”
顺手还无情点评，“你看你大师兄，表面上看着一脸正气，很有二代弟子扛把子的风范，这一招猴子偷桃却用的这么熟练，一看就知道私底下没少练，实乃真正阴险狡诈之徒。”
“这招双龙戏珠很不错，这一扯二十年的功力，别说眼珠子了，脑子都能顺带拽出半个。”
诸如此类的点评时不时就来上一句，正清的脸上对师叔祖的崇敬之情和对师兄的疑惑之色来回切换。
终于在一句“这龙爪手若是对女武者使用效果更佳，抓住对的位置一下就能让她软掉半边身体，反抗不能，你师兄这一招可以说是登峰造极，整个百拳门无出其右啊。”孙镇岳的脸色黑到不能再黑了，只得收功休息。
“师叔祖每日都这么清闲，怎么不亲自给小清演练下。”语气中带着丝委屈，同时也道出了心中的好奇。
其实这一路上，每天早上孙镇岳都会早起一到两个小时。准备早饭的同时练功，方信川加入后就是两人一起练功，风雨无阻。只有黄玄策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有时吃过早饭还会回马车上睡回笼觉，马车没了后就和小正清抢担架，偏偏每晚又是睡得最早的一个，沾枕头就着。
白天就更闲了，不是和正清聊天逗趣，就是漫山遍野的溜达，一溜达就是一整天，到饭点就准时回来。
“哎呀，你这小辈真是好不懂道理，我不去感受自然领悟天地大道，怎么找到给正清治病的方法，小清一定会相信师叔祖的吧？”黄玄策先是装做怒斥孙镇岳，随后又装模作样的询问正清。
“正清相信师叔祖！”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是对长辈的信任和崇拜，随后又变成疑惑，“就是好像没怎么见到师叔祖练功，正清看大师傅他们也要每天练功的，师叔祖不用吗？”
“师叔祖当然有练功，只是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慈爱的摸摸正清的头，懂事乖巧的小少年真是很让人心情愉悦的生物，“小清对武道的境界了解多少呢。”
“正清看过门内关于武道的书，书上说武道分为千日筑基，肉身三关，聚气冲脉，开拓力窍。据说后面还有一层境界，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写。”
“没写是因为，你师祖之前没接触到那个境界。”黄玄策笑了笑，“虽然我觉得师兄不是一个很靠谱的人，但是他在武道上的理解确实是远超常人所能想象的。”
可能是孙百拳并没有拜师的一个原因，他一身本领都是通过和别人交换秘籍或加入一些宗门做门客用贡献换取指导学来的，这不仅让他走了许多弯路，也给他积攒了很宝贵的经验。他的思想绝不迂腐，而且愿意从任何角度来讨论武学上的问题，这也让黄玄策在入门和之后的武学修炼里几乎没走什么弯路，境界一日千里。
“我们假设一个没有接触过武道，身体健康的人，他的身体力量为一。就比如小清，通常情况下，等三年后你十六岁，不考虑你的先天问题，你就可以作为一个基础的力量单位了。”
“然后在统一的检测过资质后，有武学天赋的人可以选择修炼武道，也可以选择做一个普通的村民安稳度过一生。”
“啊？”正清有些不解，从小生长在百拳门的他是极渴望踏上武道的，“能有练武的天赋还要选择做一个普通人嘛。”
“对普通人来说，武道并没有那么美好。你们是从小出生在宗门的，一开始接触到的就是门中那些师兄弟，可能觉得他们没什么突出的，是因为二代弟子里面有你镇岳师兄这个最出挑的压住了所有人。我那师兄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把百拳门发扬光大，对弟子这一块怎么可能不精益求精。”
“你以为千日筑基是温养身体的，那就大错特错了，一个普通人每日劳作运动，吃得饱穿得暖，生活在自然之中，儿孙满堂生活自在，有什么大病恶疾也能求助附近的宗门，活到九十一百的老人比比皆是。”
“练武的本质就是通过动作和口诀，刺激你的身体，开发身体的潜能产生力量。”
“内气就是潜能具现化的产物。一个普通人拥有内气，可以轻松爆发出三到五倍于之前的力量。但是你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你有一的力量，那这多出来的二三四，谁来承担，还是得你自己的身体承担。这就是为什么门内严禁千日筑基的弟子使用内气切磋。”
“即使你只是修炼不用，内气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破坏，要命的是，在这个阶段，你能利用它，但是不能掌控它，它会顺着你的经脉在你全身流动。归根结底，内气已经是超过普通人肉身层次的产物，所以一旦你踏上了武道，就不能停，停的越快，死的越快。”
旁听的两人陷入沉默，正清是先天不足，无法修炼武道，也就没有人和他讲过这残酷的事实，孙镇岳则是天赋太好，又有父辈领路，根本没感觉过这些普通人的烦恼。
“筑基要做的是积蓄力量，同时对你的身体做出试探和保护。肉身三关则是一个破坏重造的过程。一个把你全身的血肉，主要的内脏器官，以及骨骼皮肤筋膜，一点点粉碎重组的过程，这时筑基修出的内气就能维持你的身体不破坏变形。等到你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重塑过参杂进了内气，你的身体才真正适应了这一力量。”
“镇岳，你筑基用了多久。”
“一年不到。”
“过三关重铸肉身呢？”
“八年。”
“就当你用了九年重铸了肉身，这时候你二十五岁，你的武道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篇章，生活多美好！”
“你知道普通人要多久嘛。从十六岁身体长成一刻不停开始练，运气好，中间没遇上什么岔子，三年筑基，二十五年重塑肉身。中间不能破身，不能频繁动用内气，也没有精心调制的汤药补充气血，温养经脉。还要抵抗因为天赋不够好，身体需要破坏重塑的地方多导致翻倍来的痛苦。”
“这个时候他四十四岁，可以无病无灾，常年拥有非比寻常的力量，在江湖上也能称为二流高手，你们也觉得挺好的对吧。”听到这里孙镇岳和正清点点头，努力习武几十年终于获得回报，怎么看都是不错的结局。
“直到他一百岁那一年，他的身体开始腐朽，会在一年的时间内走过他前面五十多年停滞的岁月，然后在某一天突然死去。”
“做一个普通人平淡生活也是一辈子八九十年，没有过人的天赋强求武道，历经磨难侥幸求成了也就是一百年，换成你们会怎么选。”
少年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震撼，“为什么会这样？”
黄玄策此时脸上不再挂在似有似无的笑意，仰头看着天，只有一两朵云在安静的挂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上，“这就是天地规则，难以理解但客观存在。”
“师祖不是三百多岁了！他老人家还好好的呢！”
“因为你的师祖，我的师兄也是个天才嘛。”顿了顿，黄玄策又笑了起来，“肉身重铸之后天赋的差距会更加突显，人和人的差距可能比人和狗还要大。”
“世界赛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但是每个人的生理结构都是类似的，包括体内的经脉。聚气冲脉这一阶段就是要你摸清自己的身体经脉。在你重塑肉身后，内视自身，你就会发现你之前以为内气是在经脉里流动这件事是错误的，这些经脉都是先天堵塞的，一直到重塑肉身才会打开一个小孔，你的内气才能顺着小孔在经脉中运转。”
“是不是发现不对了，怎么我才重铸肉身，又得冲击经脉了，这还没完呢，重开了经脉你还的温养，用你的内气把这些通的经脉填满，这样当你填满了你内气产生所有用到的经脉之后，你就不需要每天用动作来辅助内气的产生，身体自然而然会记住这种本能。”
“噢，所以师叔祖现在虽然没动，但是身体已经在自动修炼了。”黄玄策肯定的点点头，正清又问道，“可是自动修炼就能增加寿命嘛。”
“当然不是，增加寿命的是冲脉。那些经脉里的堵塞物不仅仅是武道上的枷锁，还是寿命上的枷锁。人的身体有十二正经，关联着三道枷锁，每冲开四条经脉，就会解开一道枷锁，不仅会有实力上的提升，还能多活一百年。十二正经全通会有额外的一百年寿命，这是就是寿五百年的一流高手了。”
“那普通人不能试着打通经脉延寿嘛？”
“当然可以，只是需要的时间可能会久一点。”
正清已经不想再问了，他虽然单纯也能猜到这个久一点可能就是普通人一辈子迈不过去的生死关卡。
“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天灾人祸，也不用考虑生活和世俗的满脑，每天只做修炼，冲脉两件事，五十年能解开一道枷锁，在寿元结束前将将能续上自己的武道。所以理论上任何人都有在武道上一直走下去的可能，可惜只是理论上。”
“没有宗门会愿意把资源投资在理论上，你孙镇岳之所以是二代弟子第一人，不是因为你是祖师的孙子，掌门的儿子，仅仅是因为你的天赋够好，你其他几个叔叔难道没儿子嘛，现在人又在哪里？”
孙镇岳陷入沉默，他现在才理解为什么他父亲一辈五个兄弟，生下的许多堂兄弟姐妹，只有不多的几人有资格习武，同时又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是这一代天赋最高的弟子，天然肩负着这一代最大的责任。但是他在凝气冲脉这一阶段并没有感受到像前面那样自然而然的顺畅感。
“师叔祖，镇岳心中有些疑惑，父亲和叔叔们总是说我的天赋不下于爷爷。我之前对爷爷的天赋并没有很直观的感受，可是按您之前的说的，爷爷一人摸索都已经探寻到了开拓力窍之后的路，想来在冲脉上也是一帆风顺。您说越有天赋的人进境就会越快，可如今我有着门里那么多长辈指导，如今冲脉十一年，只冲过了两条经脉，第三条都还差不少，我真的能在爷爷之后扛起门派的大旗嘛。”
黄玄策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孙镇岳看到之后几乎要自闭了。
“你开始冲脉之后是不是一直没去找师兄，只顾着自己闷头冲。”
孙镇岳愣了下，“师叔怎么知道。”
“师兄说你小时候和他很亲的，刚开始习武那几年有什么问题都会第一个找他，后面成为二代大师兄之后开始拿架子了，有问题更喜欢自己去翻书或者问父辈。他老弱明明子孙满堂却只有一个捡来的师弟陪，心很痛啊！”
“啊？”
“他本来计划你第一条脉冲的艰难就会去请教他的，到时就让你感受到爷爷的伟岸和睿智，让你重新变成他的乖孙宝贝。”
“啊！”
“结果你几年都没来问过这个问题，他还以为你自己感悟到了，还很是沮丧了一段时间。”说着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孙镇岳，“现在看来你只是又倒霉又倔。”
“倒霉是什么意思，还请师叔祖解惑。”孙镇岳感觉自己离解决烦恼只有一步之遥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十二条经脉有几条是天生就通的。你只需要扫清一点障碍，就可以往里面输入存储内气。”
“可是我只感觉每一条经脉通过都十分的艰涩，我还是从感觉上最轻松的经脉开始冲击的。”
“你的身体就不会骗你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这些经脉的淤堵，本来就是作为你的枷锁存在的，他还会告诉你哪里好通让你更快突破不成。”
“可是父亲和其他师傅他们从来没提过会有这种事！”
“所以只有你是天才，也只有天才才能理解天才的问题和思维。师兄是天才，你也是，所以等师兄老去，门派的重担会交到你的手中。你的父亲叔叔们，能不能活过师兄都是问题。”
孙镇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黄玄策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冲脉不能半途而废，等你冲过这一条，下条选择你感觉最困难的那一条试试你就知道了，以后有想不明白的问题，别憋在心里，多去问师兄，他一直很看好你的。”
说完拉着听的半懂不懂的正清，“快走快走，难得有土豪请客，我可要好好的吃一顿早饭。”
只剩下孙镇岳愣在原地，良久之后向着黄玄策走的方向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