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第 46 章
鸾车远去, 资深者们眼前的剧情层水纹一晃，世界再次变幻，显然剧情再度向前发展。
等眼前晃动的时空波纹定下来, 资深者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云霄之上, 看见了一副堪称恢弘壮丽的新场景。
太阳从东方飞来，化作熊熊燃烧的日锤；
月亮破开乌云，太阴光辉垂作万千素练。
日锤落处天柱裂，素练扯得神圣倒。
漫天星辰拖着长长的金线齐齐呼啸而落, 将天空之墙砸得坑坑洼洼。
支撑天地的天柱一断，隔绝天与地的天空之墙随之破裂, 壮观的金光从天上泄了下来。
金光所泄之处，隐隐可见一片美轮美奂, 超脱一切想象的天上宫阙。
九重宫阙门户开。
藏在其中的众神的真容也随之暴露。
日月星辰、四季轮转之后, 浮出操纵它们的修士。
修士冷眼看向天宫。
九重之上中没有人间万万年传颂、镌刻在天柱上的、气宇轩昂、神武非凡的天神地祗。
反而是挤满了无数“肉山”。
一座“肉山”就足以撑满人间的一座城池, 将宫殿撑得满溢, 时不时地晃动一下。
过于鼓胀的肥肉将表皮撑到薄薄得几近透明，脂肪在其下似乎只要轻戳一下就能崩出来, 像白软蛆虫的表面，不停无数蠕动。
祂们的五官早已被肉淹没，而衣裳更是没有意义——没有任何绫罗绸缎能裹住这样的体格。
但对于这些肉山来说，无论男女，坦着身子也毫无区别。
——谁能从一座座庞大的、溢满宫殿的、白花花的肉山当中，找出两个小疙瘩或者别的什么？
这些“肉山”因为过于庞大, 五官合头颅深陷肉中，手脚也早已缩了进去，无法自主行动，于是, 祂们的血肉里就插了数不清的管道。
这些管道直连人间的各大城池，自动生产的物资源源不断地化作灵气接入祂们的躯体。
还有定时的清洁法术，时不时地将这些祂们清洗一遍。
但因为肥肉一层垂着一层，总有许多夹缝清洁不到。
便有许多样貌绝色的男女偶人在一层又一层肥肉的缝隙里攀爬，艰难地清理着清洁这些肉山。
而因为数量太多，肉山一座叠着一座，太过沉重，于是将天压下一重又一重。
有一辈子在人间出生长大，从未见过神灵的低阶修士看见这肉山的场景，忍不住脸色发白，胃内有翻滚的冲动：“这、这就是神祗？”
而且为什么这场面有些有些眼熟？
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回收站里被天庭圈养的凡人。
虽然名义上这些众神是新世界的主人，但此刻看来，却跟被圈养沦为大畜生的凡人十分神似。
“是。这就是神祗。”老成的修士却不以为奇，只是面露嘲讽：“就是这些早已退化得连自理能力都没了的东西敲骨吸髓地剥食着我们，并自称为天地主人。”
“远处最庞大的那座肉山，就是天帝。”
九重天最高处，一座几乎占了大半天空的中央肉山蠕动了一下，威严神圣的声音从这座肉山上响起：
【大胆！竟敢毁坏天柱、损毁天空之墙！你们是何人！】
戴着小旦面具的青衣男子取下面具，露出赤发火目：“我们是什么人，陛下认不出来？我们为各位尊神操纵天地、生产物资，你们却不认得我们？”
修士们也齐齐摘下面具，露出了样貌。
中央肉山上探出一根顶着硕大眼珠的肉芽，晃动了一下，勉力认了出来，整个天空都震动了一下。
【你们是修士？不，你们是妖怪！】
神灵们虽然已经退化得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但仅剩的一点通达六界的辨认能力还是认出了修士们此刻的异样。他们人人身上妖气四溢，分明都已与堕落为妖。
肉山蠕动了一下，天帝明白了，震怒：【好哇！你们堕落为妖，瞒过千里眼的耳目，一直藏在金山寺内！】
【你们、你们是要叛乱吗！】
火德君冷笑：“叛乱？不。我们只是想再塑新世界。一个真正的，没有你们的新世界。”
【叛军！消灭叛军！】
肉山们尖啸起来。
在八十一层的天界里，最底下的数层中生活着负责服侍、保卫上庭的高等修士、以及尚未完全退化，法力比得上高阶修士的一些神子神孙。
从八十一层天里飞出了少数高阶修士、神子神孙。
与之一齐出现的，还有从四面八方簌簌爬出的、成千上万的偶人——每一个偶人都手持厉害法宝，武力高强可抵挡中阶乃至高阶修士。
它们也是天庭昔日命修士们用自动运转的新世界打造的。
目的就是以不知疲倦、不知劳苦的偶人成军，来防备修士。
在天庭的命令下，偶人大军杀向人间修士。
但日锤所过，太阳真火烧得半边天空通红，无数偶人粘之即焚。
月练过处，偶人僵立不动，冰冻后瞬间碎裂。
春夏秋冬具象化而出，飞雪化作锋利飞刀，漫天飞去，横扫千军。
植物不分季节地从云上长出，将数不清的偶人缠住，植物上的幽绿毒液将它们当即融化。
天地间的一切都化作了武器，将天庭煞费苦心打造的偶人大军顷刻毁于一旦。
还有更多的低阶、中阶修士，竟然能徒手将修为高于自己的偶人拆卸得七零八落！
因为这些偶人就是他们亲手所造，它们如何运行、结构如何、机关怎样转动、致命关节在何处，他们比对自己的手都还熟悉！
眼看着偶人大军节节败退，太阳真火要烧到跟前。肉山们吓坏了，扯着嗓子尖叫：【上啊！上啊！】
命令操纵着偶人的高阶修士和神嗣以躯体去阻挡来势汹汹的叛军。
高阶修士和那些神嗣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火德君似看出他们心中的犹豫：“你们何必为虎作伥，上来送死？”
“你们的祖先是怎么从九重天掉到第八十一层？”
“你们的亲人、朋友里，难道没有人沦落到人间，进了焚化炉？”
“你们自己，难道不曾被天庭当做奴仆、猪狗？”
“随着技术更新，如今大部分低阶、中阶修士都可能被送进焚化炉，焉知将来轮不到你们？”
一句逼一句，高阶修士和低级神嗣们的神态越来越犹豫。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们齐齐长叹一声，竟然放弃了操纵剩下的偶人，无言地站到了一侧，
神祗们面前再无屏障。
祂们奋力想驱使灵气，挪动肉山，但很快，物资供应也被切断了。
——凡间自动生产物资的城池，也是修士们在管理、调配。
华美绝伦的九重宫阙在烈火里焚烧起来，肉山上的脂肪发出滋滋响声，传出烤肉的香气。
神祗的哀嚎遍布天上，烈火中，天帝的声音由威严而渐渐扭曲变型，到最后宛如垂死挣扎的咆哮：
【众神乃是天地之主，日月星辰、四季轮回等人间万物，都是我们所有！你们凭什么再塑新世界！】
修士们听得哈哈大笑：““天地之主？你们知道日月星辰、四季轮回怎样运作吗？你们能调配天下城池的生产吗？说是你们所有，你倒是叫一声，看看天下万物应不应？”
“凭什么？就凭新世界本来就是我们亲手造！”
最后，日月倒悬，星辰落如雨，宫殿上的火焰几乎将苍穹烧成赤红，新世界里有歌声从四方而起。机械的隆隆声为其伴奏，歌声先时幽微缥缈，随后渐渐振云：
“手捧金线铸日月，监察四季理星辰。
垒起天阙九九重，铸起地宫九九城。
日月星辰天与地，哪处不是我等造？
一年百日无闲暇，世上千般皆无份”
振云的歌声中，天庭流星一般从九重坠向人间，轰——
剧情层中的一切都定格了。
天上齐声放歌的修士、赤红的苍穹、坠落的天庭，全都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光华。
资深者们却仿佛被隔绝在这场景外，只能看，不能触碰。
乳白色的光华里渐渐浮出一个全身透明、容貌端丽绝伦的女子，她捧着一团白光，走到了他们跟前。
那女子，赫然就是白素贞。
她看向他们，微微笑：“时隔百年，我们又见面了。”
资深者们看到她，不由全身紧绷。
似乎是发觉了他们的紧张，她手捧的那团白光中显出一个年青的、但不辨男女的声音来：“请不要紧张，我和母亲没有恶意。
虽然百年前，你们选择了帮助天庭杀死我。但我并不怨恨你们。
因为我无形无体，并不会死去。即使杀死我一次，也只不过是延迟了我降世的时间。
而且，天庭的坠落是注定的结局，我每次推迟降世之后，必将以更强大的力量重返世间。
推迟的时间越长，重返人间的力量更强。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当年是提前出世，力量可能远不如现在强大，也有较大的可能在出世后被天庭杀死。
一旦我提前出世后被天庭所杀，那么‘故事’依旧会走到如今的新世界这个结局。所以，你们不必内疚。”
祂声音温和。
陈薇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那你当年为什么挣扎着要提前出世？”
“我当年之所以挣扎着想要提前降世，是因为我虽然不死不灭，天庭也终将坠落。
可是在坠落之前，天庭统治的手段也会不断进步。在我下一次出世之前，会有大量的凡人死去，成为时代的牺牲品——如果当年我提前降世了，我虽然也可能被天庭扼杀，但如果我成功了，牺牲者可能会少很多、很多。”
那年青的声音叹道：“我的降世，注定要伴随着大量的牺牲者。可是，我总还是盼望着牺牲者能少一点。我的母亲也不忍心见到这么多牺牲者。”
王勇：“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
年青声音温和道：“因为我想请你们帮一个忙。”
“帮忙？”
“或者说，我想帮你们一个忙，地球人。”
最后三个字让资深者们浑身一激灵，几乎要掏出武器。
还是王勇止住了他们的应激：“你‘醒’了？你想做什么。”
年青的声音说：“是，我醒了，我比‘众神’醒的更彻底。我全都想起来了。”
祂叹了口气：“但是，一来，我不愿意留在你们的世界，也不赞同来攫取你们世界的能源。侵略你们的世界，我当初是极力反对的。
二来，虽然我不愿意留下，但来去也并不全由我说了算。我困在这个‘故事’中，却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即使醒来，也无法帮你们驱逐‘融合点’。
三来，三来”
祂刚要说话，忽然闪烁了一下，似乎被掐灭了一般，光忽然极速地黯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重新闪起来，声音里带了虚弱：
“三来我们世界的主力量始终压制控制着白蛇传的小世界碎片，很多东西我不能说，也说不出来。
比如，我不能将我们世界真正融合的文本告诉你们。也不能告诉你们这个小世界碎片里故事的‘主角’是谁，因为涉及到了我们世界融合的真正文本的一部分内容。
我能说的，只有你们已经猜到的。比如，我们世界真正借以融合地球的文本并非‘白蛇传’，我们世界的真身体量庞大，它牵扯了一批小世界碎片作为遮掩。你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文本，只是我们世界的一角，刚好位于‘白蛇传’小世界碎片内。你们以后可能会陆续碰到其他的小世界碎片。”
但是，借着小世界碎片的主线剧情结束了一轮，剧情轮回前的间隙，我可以直接把你们送到内核层去，你们如果自己找到了这个小碎片世界的真正主角，发现了真相，那就不算我违背‘规则’。”
祂基本将资深者们和文参团的猜测全都肯定了。
王勇没有全信：“无论你怎么想，但‘找到内核层的钥匙才能进入内核层’是文本的客观规则，没有钥匙，你怎么送我们进入内核层？”
那似乎带着永远不竭的青春活力的声音笑了：
“无论天庭怎么做，剧情怎么发展，有多少个剧情分支，乃至于天庭制造了新世界这一支剧情分支里，甚至说‘新世界后无妖乱’。但所有的剧情分支里，祂们都必将走向坠落的结局，必使我降世。
因为，我就是走向内核层的‘钥匙’啊。”
祂话音刚落，剧情层剧烈震荡起来，乳白色的光华散开组成了一个门，门后出现了强烈的吸引力。
白素贞忽然伸出手，将资深者们虚虚一推。
强烈的引力连张玉也无法抵挡，他们被吸入了门后。
年青的声音和白素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响起：
【去内核层吧，如果你们能找到这个小世界碎片真正的主角，你们或许就能猜到我们世界的真身，帮我离开地球。】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