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屠狗之辈
皇城就是天子住的地方。
按理说，天子脚下，应该都是处处丰衣足食，歌舞升平的样子。
其实并不是。
这里权贵们的骄奢淫逸，都是从皇城内那些普通平民身上剥削而来的。
不然的话，如果人人都是富人，谁来做穷人？
没有穷人的存在，富人们的钱又从哪里来。
而西城又是整个皇城最穷的地方。
一般不会有人主动搬迁到这里来。
往往都是那些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人，在走投无路之下，才会逃难到这里。
每每治安营的巡逻，走到了这里都会回身打转，都懒得再往里面走。
没有秩序的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这里越来越乱。
对于皇城的权贵们来说，西城就像个被阶级划分出来的监狱，而这个监狱，把整个皇城的贫民都关在了这里。
一辈子都出不去。
孙秀才自从名落孙山，流落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他现在正在西城最大的赌场，将他身上最后的铜钱，全部压在小那个地方。
他已经连续输了十几把了。
要是再输，明天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样去过以后的日子。
“相公，”一个女子冲进来哭着哀求他：“家里已经没米了，我们已经连饭都吃不上，求你不要再赌了。”
但是哀求怎么可能劝得住一个输红眼睛的人。
见他无动于衷，庄家便打开了骰盅，孙秀才死死地盯着骰盅里还在转的三个骰子。
骰子停了下来，是五五六，大。
他输了。
赌场的喧闹声，女人的哭泣声，昏暗的灯光，看客冷漠的眼神，使这里看起来像另一个世界。
一个凌乱而又肮脏的世界。
孙秀才万念俱灰，正欲转身离去。
“等一下。”对面的庄家叫住了他。
他空洞地看着庄家，庄家开口说道：“就这么走了，你难道甘心？”
孙秀才喃喃地道：“我钱输完了，不走又能怎样？”
“不，你还有本钱，你可以再押一次，要是赢了，说不定一次就可以将本钱赢回去。”
孙秀才缓过了神，道：“我还能押什么？难道是这身衣服？”
庄家哈哈笑着，道：“谁稀罕你那件破衣服。”
“那你要我押什么？”孙秀才看着对方说道。
庄家指着他的妻子道：“你还可以押她，赢了，拿走你的本钱，输了，她就留在这里。”
女人被吓得躲在了孙秀才身后。
孙秀才听了，先是大怒，然后又开始犹豫。
他的内心里正在挣扎。
女人看出了他心思，抱着他手臂，又开始哀求。
孙秀才的脸上逐渐狰狞，甩开女人，猛地大声道：“我赌了，这次押大。”
庄家得意地笑着，给赌场负责丢骰子的那人使了个眼色。
丢骰子的人心领神会，手高高举起，往骰盅里一丢，开始使劲地摇起来。
孙秀才的呼吸已经开始变重。
打开骰盅，一一二，小。
他又输了。
庄家大笑地过来牵孙秀才妻子的手，女人却是拉着孙秀才，怎么都不肯放手。
这时一个少年突然站出来，喊道：“住手。”
庄家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问道：“你想做什么？”
崇晟道：“在赌场里，除了赌博，还能做什么。”
庄家板着脸道：“小子，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你要拿不出赌注来，等下可就要躺着出去了。”
崇晟往赌桌上丢出一把剑，说：“你看这个算不算赌注。”
众人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他。
崇晟看向了那个庄家。
庄家看了看那把剑，剑身雕琢精美，剑柄还镶了一颗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把剑，比那个女人可值钱多了。
他放开女人，看着崇晟，好奇的问道：“你想怎么赌？”
崇晟指着孙秀才道：“他刚才怎么赌的，我就怎么赌。”
庄家又道：“剑是好剑，输赢怎么赔？”
崇晟道：“输了，我要这只左手，赢了，我要这只右手。”说着，他指向庄家的那双手。
庄家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不是来赌的，你是来砸场子的？”
崇晟道：“反正我的赌注已经放在上面了。你要不赌的话，就让他们走。”
他指的是孙秀才和他妻子。
庄家看着他，又仔细的看了看他的剑，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家赌场是谁开的？”
崇晟道：“谁开的？”
“是赵老大开的。”
“赵老大是谁？”
“赵老大就是西城的老大，是西城的皇帝。就算你是条龙，到这里也得盘着，你是只虎，到这里也要蹲着。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听他的。”
崇晟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之前还不知道该杀哪个人，现在你最好快点叫他过来。”
钱师爷急冲冲地走进屋子，赵老大正坐着屋子里。
赵老大看着他进来，不慌不忙地问道：“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钱师爷道：“那个少年现在让孙五和那八个兄弟全部跪在赌场里的。”
赵老大好奇道：“他们跪了？”
钱师爷点了点头。
赵老大道：“那个小子人在哪里？”
钱师爷道：“他现在正坐在赌场里等着。”
赵老大问道：“他在等什么？”
钱师爷道：“他说，他在等你过去。你要是不过去，呃”
赵老大道：“你接着说，不过去他要怎么样？”
钱师爷犹豫了片刻，道：“他说，你要不过去，每过一个时辰，他就切下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的耳朵来。”
赵老大顿时不说话了。
钱师爷也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赵老大才说道：“孙五打起架来，一向是不要命的，赌场那八个兄弟，本来也是把好手，怎么这次会栽这么大跟头。”
钱师爷道：“那个少年实力很强，孙五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赵老大道：“西城以前出现过这个人？”
钱师爷道：“我已经查过了，他是今天才从外面进来的。”
“这个地方这么穷，他进到这里来做什么？”
“正是因为这里穷，所以他进来不会是要钱来的。”
“不要钱，那他要什么？”
“不要钱的话，那应该就是要命的。”
赵老大已经开始皱起眉头了：“要命？要谁的命？”
钱师爷叹了口气道：“不管要谁的命，都不会要你的命。”
赵老大问道：“为什么不会要我的命？”
钱师爷道：“因为他还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是赵老大，等他见过西城的赵老大了，我相信，他应该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崇晟坐在赌场里，时间已经快到一个时辰了。
他对跪在地上的孙五道：“时间到了，你们谁先来？”
孙五的肩膀耷拉着，一看就已经脱位了，他却一直没有喊。
听了崇晟的话，他忍着痛站起来，说道：“我先来，你要割就先割我的。”
崇晟眼睛闭上好一会，突然睁开，说道：“好。”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一道剑影就往孙五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