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对于“完犊山一号”携带小米粥野放一事，苏家琦也只惊讶了片刻。
一一的神奇操作太多了，他基本快要适应了。
受成长环境的影响，他从小性格内向，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内心世界不丰富、不有趣。
孩提时代的他也有过无数天马行空的想法，比如相信玩具们有生命，会在夜深人静时活过来，就像《玩具总动员》里的那样，相信动物们有自己的语言，只是人类听不懂罢了。
多年以后，他的第二个想法不仅被动物学家证实，一些高智能生物的语言还被成功破译。
最有代表性的是外表可可爱爱的虎鲸，它们一生中70的对话，竟然都是怼同伴的脏话。
还真是鲸不可貌相。
有鉴于此，苏家琦猜测虎子们通过私下交流，知道了一一是魔法小虎，作为曾经的野虎，小花希望孩子们重返自然，所以拜托一一帮崽崽们“偷渡”。
“事情是这样的吧？”苏家琦rua着粥粥蓬松的背毛问。
萧云落“哞哞”地夸他善解虎意，同时用爪子拨了下往他怀里爬的粥粥，阻止他向苏家琦要抱抱。
-为什么不让小苏抱我呀？
粥粥不解，弹出爪钩勾住苏家琦的袖子，两条小短腿用力蹬，不肯放弃的往人怀里钻，小脑袋却被师父的巨爪轻轻按住。
爪子按头这个动作在猫科动物中代表着拒绝，常见于不胜崽扰的母猫。
苏家琦看懂了，怜爱地点点粥粥“纹”着仙女座的小鼻头：“粥宝已经不属于中心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我撒娇了，要学会渐渐远离人类，才能真正恢复野性。”
-正是这个理。
萧云落用虎语附和。
粥粥听完，赖唧唧地从苏家琦胳膊上滑下去，蹲在地上耷耳垂头的小模样可委屈，但为了它好，苏家琦死死坐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萧云落做人的时候，就是个护短狂魔，失忆了也不改本色，看不得小虎徒弟难过，网开一面：但长大是个过程，你现在还小，为师暂不要求过严，在不跟小苏讨抱的前提下，还是可以亲近他的。
粥粥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开心地跟师父顶顶头：好啊好啊，那我要把我的宝贝送给小苏。
-就你有宝贝吗？我也有，我也送！
小小是个啥都要争第一的哥哥，这很符合哺乳动物的天则，头生的幼崽往往最强壮，也最爱拔尖。
老二米米则更为中庸，他不参与兄弟们的较劲，咬住苏家琦的裤腿，把他往树洞的方向拖：走走，去我们的香窝窝里瞅瞅，师父给我们做得窝可大可舒服啦。
萧云落：还做窝？把我当老母鸡了。
即使与虎崽们喜重逢，苏家琦最在意的还是他的一一，他扭头去看萧云落，明显是想要他陪着，萧云落拿粘虎的青年没办法，克服着公虎能倒着绝不动换的疲懒天性，慢吞吞起身，随人娃虎娃一起进了洞。
公虎带崽是有先例的，已故的传奇雄性孟加拉虎萨林，就被虎粉们誉为“虎爹楷模”。
该虎骁勇善战，雄霸一方，唯独克妻，先后克死了两任媳妇。
在大家的常识中，虎爹和大部分动物父亲一样，是甩手掌柜子，管生不管养，但人家萨林不走寻常路，亲爪带大了两窝五崽，投喂遛娃，保护安全。
可萨林再怎么楷模，养的也是自己的娃，不像一一，喜当爹还当得比亲爹更优秀。
瞧瞧它选的这处风水窝，给窝里铺的厚实落叶和对待小虎的温柔劲儿，要不是亲脚“问候”过它内里有货的毛毡蛋蛋，苏家琦都要怀疑它是假公虎了。
三小只进洞后，一溜烟钻到角落去刨他们的宝贝，苏家琦则心疼地揽过一一的大脑袋：“你说说你，答应小花之前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恋问题，明年你就成年了，带着小米粥可怎么找女朋友啊？”
萧云落：日常催婚，这很饲养员。
他回想了一下在纪录片里看过的虎v片段，一阵恶寒。
虎妞岂是他能消受的？他巴不得小米粥长慢点，最好等他完成小世界的使命再出师。
苏家琦念叨完，忽然靠近他宽阔的脸颊，陶醉地吸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儿，昨天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松柏香，原来是洞里沾染的，和你的气质很相配。”
萧云落：岁寒知松柏，这话我爱听。
苏家琦抱着虎子吸够了，饲养员职业病进一步发作，打开电筒翻看身下的落叶，检查虎窝的卫生条件，见落叶干爽没生霉菌，叶下也没有蛇蚁昆虫，排除了寄生虫和皮肤病的隐患，又夸起心上虎来：“这也是你用魔法清理的吧，真是只讲究的虎小伙儿。”
萧云落颤颤尾巴尖：惭愧惭愧，吾性好洁。
-对对，师父最爱干净了，我们都快被他舔秃啦。
粥粥蹦跶到苏家琦跟前，把一颗圆圆的鹅卵石吐到他膝盖上。
小小和米米也分别衔来了雉鸡翎和干松塔，这些是他们跟师父巡视领地时捡回来的。
-小苏送给你，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三小只排排坐，六只小虎眼里闪着骄傲期待的光，晃得苏家琦心跳加快。
他知道家猫会送主人礼物，却从没听过虎也有这样的行为，但不管是小猫还是大猫，在万物之灵人类面前，都是弱势的一方。
人类有发达的大脑，会制作会囤积，比它们更善杀戮和掠夺，不同的是，动物们的杀掠并不是出于贪婪和恶意。
大自然是慷慨的，亦是残酷的，它养育一切动植物，也让它们成为食物链中的一环，任何所得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即使这样，一些动物仍愿意与人类分享，只因人类曾给过它们些许善意和关怀。
看着小老虎们送给自己的朴素宝贝，苏家琦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想了想，从野外电筒膛中取出逃生绳，出去捡了个根平滑的树杈，把雉鸡翎绑在上面，做了个简易逗猫棒，在小虎们眼前摇了摇：“来玩吧。”
三小只立刻被跃动的雉鸡翎吸引，欢呼着一拥而上，被钓得上蹿下跳。
趁他们一人三崽玩得开心，萧云落起身往外走，被苏家琦一把薅住大尾巴：“一一你去哪儿？”
萧云落虎尻一紧：哎，真的太黏虎了。
他“呋”了声，无奈抬爪按向青年的头顶：你腿脚疼，这处缓坡有我的保护禁制，好好呆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家琦被心上虎拒绝，老头子似的朝他摆摆手：“好吧好吧，你们年轻虎需要自己的空间，我帮你带着小米粥，天黑前要回来哦。”
萧云落：看把你能的，你都还需要我带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萧云落就回来了，玩累的小米粥本来像三朵大猫菇，安静生长在苏家琦的膝弯里，忽然集体竖起小耳朵凑到树洞口。
两分钟后，苏家琦才看到一一雄健的身影自临河的那片林子里走出来，全身皮毛呈甩水后的炸刺状，嘴里叼着条不停扑腾的大肥鱼。
虎很少捕鱼吃，比起肉多热量高的大中型动物，花精力抓小鱼不划算。
苏家琦颠到萧云落跟前，看着凑到他嘴边好奇嗅探的仨小虎，不赞同地皱眉：“一一啊，小米粥还是虎宝呢，万一被鱼刺划伤喉咙化脓可是很危险的。”
而他的一一却把鱼放到了他脚边，小虎们看鱼是给小苏的，怕柔弱的他不知道从何下嘴，派出小小做示范，咬掉了大鱼的脑袋，用厚软的前爪拍拍鱼身，意思是：我也就能帮你到这了。
“谢谢小小，咬合力长进不少，说来你们都四个月了，长得真快啊。”苏奶爸看着虎宝鼻子微酸，心里有太多情绪表达不出，只能轮番给虎子们亲亲，也不嫌一一和小小嘴巴腥。
萧云落：……
视频诚不欺，亲虎吸虎易成瘾，一旦染上终生难戒。
苏家琦一手鱼一手野外电筒跟着萧云落到了柏林外的小河边，他种田做饭什么都会，手脚麻利地杀鱼架火，余光瞥见三小只躲在一一爪边又怕又好奇地盯着噼啪作响的篝火，胆大的小小还想靠近，被一一一爪子勾了回去，低低对它“呜”了声，像是在给便宜崽传授着什么。
他还真猜对了，萧云落正借机告诉徒弟们火的可怕：火至阳至烈，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只余焦土，唯有人类才能驾驭，遇到了能跑多远跑多远。
-不跑就会变得和鱼鱼一样香喷喷吗？
小馋虎米米舔舔嘴巴子。
萧云落：……不只香喷喷，还会死翘翘，而且过程非常痛苦，不管是活着会动的黄色火，还是刚“死”掉的灰色火，看到都要绕着走，为师的话可记下了？
猫科动物看到的光谱不全，只能分辨蓝紫青黄，红与黑在它们看来就是黄和灰。
米米和兄弟们一起仰头，大声“嗷嗷”答记住了。
苏家琦努力憋着笑，用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太有意思了，简直就是大猫版幼儿园课外教学啊。
几分钟后苏家琦给鱼翻好面去河边洗手，身后坠着小小和粥粥，他洗完手一回头，就见蔫有主意的米米，正向拨火棍伸出试探的小jio爪。
苏家琦想制止，视线与几步开外冷眼旁观的一一对上，竟从它的扑克虎脸上读出“别管”的意思。
苏家琦就这么收住了脚，边心疼边没有心地默默拍摄米米犯熊的全过程。
小家伙先是歪着脑袋用前爪比划着找烫的角度，兴奋地将前爪拍在还冒着烟的黑色柏木枝前端，半秒钟后背起耳朵皱脸惨叫，甩着爪子瘸到一一面前哭嘤嘤。
-呜呜，师父我错了，快死掉的火都这么厉害，我以后再也不敢惹它了，你快给我舔一舔。
萧云落看看米米举着的小爪垫，见上面没有水泡，才瞥了眼被他作死行为震惊到，伏在苏家琦脚边的另两个小徒弟，虎肚子收缩，重重喷气：瞧见没？这就是不听师父话的下场。
训诫完，他低头叼住米米的后颈蹚进河中，把徒弟泡在水里，只留颗错愕茫然的小脑袋在水面上，不然前爪泡不到。
三小只还没开始学游泳，见师父要“清理门户”，小虎魂都快吓飞了，急得在岸边探头踏爪。
“嗷”：完了！师父因为小小不听话要淹死他！
“呱”：师父小小罪不至死啊！
只有苏家琦瞧出一一是在给米米的爪子降温，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刚才他真怕一一一气之下给米米一虎爪，那可能造成小家伙脑震荡。
落汤小虎出水时，苏家琦按捺住了用衣服给米米擦毛的想法，不去干扰一一原生态带崽，由着它把米米叼到被正午太阳暴晒的河滩上舔毛毛。
-师父，泡泡好像挺管用呢，我爪子没刚才那么疼了。
米米冷得打哆嗦。
-还是烫得轻，要是再重点，泡水也没用。烫伤最疼了，咱们的舌头有倒刺，越舔越严重，到时候连路都走不了，你下次要不要试试看？
米米已经长教训了，赶紧讨好地贴贴师父的大圆脸：不了不了，以后师父说什么我做什么。
“呋呋呋”：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弟。
苏家琦目露钦佩地笑看他的魔法小虎，笑着笑着就酸了：这么好的便宜爹，他怎么就没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