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屠相府（上）
一晃三年过去，也就是彻底剿灭天道院，赵毅当上大将军的五年后。
皇上南巡，并督察解决南方水患。赵毅则在皇上南巡视察的第二天，就带着众将士去边关重新定边防部署的人马。京城留下了小部分人，他们照样在赵家军营，由凌风带着训练新兵。
但这正是暗处的人蠢蠢欲动之时。
就好像应了先皇后许婉的那句话，“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做了非常之事，就要想到某一天会祸临己身。
这是前昏君的一些皇亲国戚和在暗处与许丞相为敌的一些小人。甚至有先皇时一些受他弹劾的奸臣余孽，他们都躲在暗中伺机报复。
而这群人又多为死士。只要能除了许丞相，他们并不打算活着回去，各个都是精锐且身手了得。
他们先在前一夜派了一个探子，秘密的打探到第二天丞相府上上下下都待在府里。
翌日。
盛夏的京城很是寂静。这酷暑让丞相府的人很是疲乏。刺客就在这个时候下手，必定是好得手的。
这群黑衣刺客身上都藏着剧毒药丸。要是被抓或行事提前败露，又或是彻底解决完丞相府的每一个人，他们便会咬碎丹丸服毒自尽。
丞相毫无防备，见刺客们闯进来直戳戳的杀了他夫人，便赶紧让老管家去叫醒自己唯一的儿子。派他带着小少爷去府中那间窄小的密室里。
……
就如同五年前的将军府被屠一般……忠臣或许都难得善终。在酷热的盛夏，曾经在整个京城的赫赫有名的丞相府最后竟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小公子听了老管家说的话，也是吓得厉害。但是他哪里舍得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哭着喊着不愿意走。“小少爷，您就听老奴一句劝你快藏起来吧！这是丞相和夫人的意思，您可千万不能死呀！！您可是老许家的独苗啊！！”许云川听罢泪水流了满脸。再过几天就是自己的生辰，他明明上午还和娘亲商量着二十岁生辰该怎么过，却没想到遭此劫难，整个丞相府都要万劫不复。
那老管家护着许云川，他俩一直躲着刀光剑影，耳边不断传来家仆和丫鬟们的惨叫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他急匆匆的把许云川引到那间密室，自己担心丞相……结果一出来就又被那群死士一刀毙命。
许云川从来不知道自己家里竟然有这样一间密室，又偏又远，弯弯绕绕的跑了好久，再加上心慌不已又害怕得要命。他跑到密室里早就气喘吁吁，哆哆嗦嗦的靠在角落里，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心里默默祈祷着他的家人能够幸存。
凌风把兵带过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一开始看到了几个未撤退的死士，“给我抓住他们！”还没等士兵们把这群人团团包围，他们便服毒自尽了。
凌风当时就呆住了，“赶紧派人传信告诉将军！其余人随我进丞相府！”
……
赵毅接到急报的时候，正在和边关的将士们喝酒，鼓舞他们守好边关。他们还给赵毅准备了好酒好菜。正在热闹碰杯之时，赵毅看到信上的内容，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心里暗叫不好。
他直接站了起来。“我在京城还有急事，谢谢各位款待，赵某告辞了，请你们记住我刚刚所说的，必定守好边关。辛苦弟兄们了！”
那边关的将领也同左右站起来，“那就与将军告辞了。我们势必竭尽所能，驻守好边关！”
赵毅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却已经到了第二日上午巳时。
他皱着眉听凌风和他汇报，丞相府上上下下，无一生还。
不仅如此，就连刺客和凶手都只剩下了尸体。赵毅在震惊之余还是很镇定的问了他们：“确定都搜查完了吗？”
“大哥，我们都找完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们把尸体很整齐的摆放在丞相府中。赵毅顺着这些尸体一具具看过去……心里却总觉得缺了什么。
“和我进府继续搜。”“将军还搜什么？”“你没有见过一个约摸十九二十岁，穿着很富贵的公子。”“没有啊。”“那就有问题了，我记得许丞相和我说过，他有一独子叫许云川。为什么偏偏在刺客屠府时候，他不在府中呢？””
“更何况夫人都在，小公子不可能不在。除非……”
“大哥！你是说除非老丞相在情急之下把那许公子藏起来了。”
“这么大的丞相府，说不定会有一些密道。我觉得还应该仔细再找一找。就算府里找不到，也务必要知道许公子的下落。”
“是，都听将军的。”
赵毅提着枪带领着人马从许府后面开始搜。最后终于发现一条弯弯曲曲、只能容一人经过的窄小密道。
赵毅只带了两三个兄弟进去，让其余人在外面等候。
他们在一片灰尘和蜘蛛网中看到一扇小小的暗门。这些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毅很果断，几乎没有犹豫就一把拉开那扇门。
扑面而来是一阵尘土味和潮湿味……把他们呛得连连咳嗽，赵毅都忍不住把头别过去。
等灰尘稍微散了散以后，赵毅便直接进去了。这密室很窄，似乎像一个地窖。黑暗又没有一丝能让光线进去的缝隙。
他提着枪仔细的一寸一寸找过去，低头却发现在角落里似乎有一个窸窸窣窣的人影。
赵毅想也不想就走到角落处，就看到那人似乎把自己紧紧的抱成一团，肩膀止不住得颤抖着，把头低下去看不清脸色。
赵毅低头一看……他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锦缎，衣服的颜色由紫棠和鹅黄交接。头上带的发冠也是金玉交加，美玉镶嵌在金色发冠中央，两边垂着着充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赵毅心里想着错不了了，就叫他抬头。结果那人似乎没有动静。赵毅想着……从昨天中午事发到现在也该一天有余，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轻轻在这位公子面前蹲下。“把头抬起来。”
许云川此时又饿又冷又累。他本想着自己会饿死，结果却又被这群坏人找到了。
他坐在地上头晕的紧，正要像身测歪过去晕倒时，被赵毅一把扯住衣袖扶了起来。
于是他畏畏缩缩得睁大眼看着面前的人——
……可能自己憋在一处久了，本身也出现了幻觉。再加上他又特别害怕，感觉自己是活不了了。于是抬眼看见赵毅……剑眉心目，目光炯炯又威武的样子。心里第一想的就是……
“我定是快死了，都看到神仙了。一定是神仙来接我了……”
赵毅看清许云川的面容之后，几乎比他还震惊！！还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又梦见了庄换羽。这人容貌清秀俊朗，鼻梁高挺微翘。也有着两双琉璃般的大眼睛。尤其是鼻子嘴唇……恍惚看着简直和那人一模一样！！赵毅愣了片刻，才知原来世间竟有相貌如此相像之人，忍住没有脱口而出那两个字。
“你是许公子吧”对面那人还是怔怔的没有回赵毅的问题……“我还活着吗你、你原来不是神仙啊？”“……没事了，快站起来和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了？”
赵毅看着许云川像小兔子一样无辜又害怕眼神，估计想着他对自己心有防备。他根本不知道许云川心里把他想象成了从天而降的神仙，便开始自报家门。“我叫赵毅，老丞相应该向你提起过我，我就是大将军。听说了丞相府的噩耗……是来救你的。”
这下子许云川才稍微缓过神，持续的饥饿和恐惧包括身体上的疲累，让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他抓住重点：“我爹呢？我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赵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20岁左右……和自己当年被灭将军府的年纪相仿。而且看起来他从小金枝玉叶衣食无忧又细皮嫩肉的……灭门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看着这张脸和他说——你们府上除了你一个人都没活下来。
许云川看赵毅低下头，一时不好言语……心里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带我去见我爹娘好不好？你带我去，我求你了！！！”赵毅看许云川双眼通红，气息不稳开始哭了起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再刺激他。“你先和我回去好不好？”“我要见我爹娘……”
许云川用手扶着潮湿的墙壁，十分费力地想站起来。赵毅赶忙也站起来想扶他，他却一个重心不稳，直戳戳地栽到赵毅怀里便不省人事。
“许公子！！”赵毅看他这样必定是太过虚弱，用手探了一下……他的气息已是十分微弱。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人带出去。他把许云川背在肩上，并对那几个士兵说道：“你们前面先走，人找到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赵毅就这么背着昏迷不醒的许云川走出了这条暗道。外面凌风看到赵毅背着个人出来便知道他家赵将军又猜对了。正要前去和他言语……却一眼看到了背上那人的面容。
凌风吓得下的像活见鬼了一样连连后退。连说话都结巴，“这这！这这这、将军这不是……”“他是许丞相独子许云川。”“这长得还真……”林峰看见赵毅脸色阴沉的厉害，别没有再说下去。“还……真是巧啊！”
赵毅很担心背上这人的身体，就派身边几个弟兄去找御医，然后直接把许云川背到将军府。寻了一间安静舒适的屋子，把他轻轻的安置在到床上。
一是因为毕竟是许丞相的独子。他既然救不了丞相，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小丞相，说什么也得好看护着。二是因为他五年没有看到这张脸……与记忆之中爱妻的面容相差无几。心里难免不可置信，更怕他出事了，于是赵毅就一直在床边守着。
待御医一来为床上昏迷之人把了脉之后，便向赵毅如实禀报。“大夫，他怎么样了？”“是因为过度惊惧和大悲所致，再加上本来身子就偏弱又许久未饮水进食……脉象弱得厉害。”“你直说，他什么时候能醒”“好歹得再过多半日。”“好，按你说的给他去抓些药。”“是，将军。”
他就这么在床边守着。过了三四个时辰，发现这许公子头上开始冒冷汗，秀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苍白，配上有一丝婴儿肥的脸显得十分惹人怜爱。
赵毅看着他的鼻子嘴巴……越看越像那人，忍不住把头别向一边。去听到床上那人梦呓着……“爹，娘……你们在哪儿呢？云川找不到你们，爹爹别……”许云川这个无助的样子让赵毅想起来自己的将军府被灭门时，这样醒来却在天道院。他也做过好些日子这样的噩梦。
可是许云川却没他那么幸运了。他没办法为自己的父母报仇，而且从头到尾没有丝毫的准备，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许云川难受得厉害，终于被噩梦吓醒了。他一睁眼便想急着坐起来，赵毅连忙去扶他。他睁大眼的看着赵毅，怯怯地喊了声“将军”。
“我在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将军，我爹娘他们真的……”赵毅叹了口气，这件事毕竟迟早都是要让他知道的，不如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那时还在边关，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回来找到你之前……老丞相和夫人就……”赵毅根本不敢看他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也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许云川气息又不稳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明、明明上午，上午还好好的！他们怎么会突然被……”许云川说不下去了，紧紧闭上眼睛……几滴清泪漱漱的滑落。
赵毅看他由抽泣变为呜咽，又把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哭的不能自已，心里也十分替他难过。但他并非是同情……同样经历过被灭门的人，似乎更应该惺惺相惜一点。
赵毅很想伸出手替他擦眼泪，但又觉得不妥，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递给他。许云川在混沌之中颤巍巍接过去，却还是把眼泪抹了一袖子。
“小公子不要太伤心了，你现在身体还虚弱……待会儿喝点药吧。”许云川还是呆呆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没有家了，一时间什么都没了。曾经那么疼爱他的爹娘……从小到大穿府里的一草一木……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我就应该和爹娘一起、一起走。我留在这世上根本没什么意义了。”
赵毅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便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会？许公子或许我可以和你感同身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你父亲说过五年前将军府被屠，那时我也差不多二十岁。我又是像今天这样晚了一步，整个将军府没有一个活口，除了我。”
“当时我感觉全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晚来一步或者是……我总觉得那些人丧命都与我有关。我也痛苦了好久……当时我还落在敌军手里，我就一直想寻死。”
“但是许公子知道吗……总会有人去爱你。爹娘没了，将来也会有人去不顾一切的去爱你保护你……甚至为你”赵毅忍住不去想到庄换羽身上，便又把话题收了回来。
“现在你想哭就哭，难过就去难过。总有一天这道坎儿会迈过去的。”
许云川抬起头看着赵毅。这位将军似乎总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有他在眼前自己就不会害怕，反而安心了许多。
他抽泣着说道：“将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我爹娘……”“我相信丞相和夫人在天之灵，肯定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下的一生。”
“许公子你放心，你在这里住下，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我比你大五岁，你可以把我当做兄长。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伤害你……凭借将军府现在的实力，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许云川听赵毅这么说……自是感动不已。但是他毕竟和赵毅从小的成长不一样，一时半会儿自然很难缓过来。更何况当时赵毅有庄换羽竭尽全力照顾，还是缓了整整好几个月……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