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聚齐（下）
任西楼没想到孟聿怀这样名声显赫，名气大到伯尔德一听名字就能认出来。
所以果然还是下城区消息闭塞的原因吧……他在看到那份资料前，连荆棘商会都只是略有耳闻。
任西楼想到他昨天听到孟聿怀的名字，还假装成刚刚认识陌生人的反应——嗯，应该也没关系…大不了就算他见识浅薄吧哈哈。
他无意间看了眼孟聿怀，却恰好对上后者若有所思的眼神。
这眼神里似乎藏着某些他读不懂的含义。
任西楼愣了愣：“怎么了，孟哥？”
孟聿怀见他态度如常，微微一顿：“……没事。”
男人看着青年走在前面的背影，迈步跟上。
“下城区的酒吧老板，beta……”
“对荆棘商会无动于衷，来自下城区却能空降到背靠皇室与权贵的恋综节目。”
他轻眯了眼，心里自言自语。
“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欲擒故纵的假装。”
孟聿怀在录节目前就调查过所有嘉宾，包括这名空降的“关系户”beta。
他有猜测，任西楼或许走了什么渠道强行挤进恋综，目的就是为了在节目里攀上高枝变凤凰。
毕竟这个beta就长着一张这样的脸，看起来非常适合被养在昂贵囚笼里当一只乖巧卖笑的金丝雀，更遑论对方出身于那个污浊罪恶之地。
昨天在卫生间的偶遇，孟聿怀第一眼看到任西楼就立刻认出来了，他没想到青年在现实中比照片上还要出色。
一张照片只能看出他惊艳的相貌，现实中恣意洒脱的气质反倒更加突出。
还有那双绿色的眼睛——或许没有人知道，孟聿怀对这般颜色的眼睛有种执念。
虽也是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导致了，但漂亮到如此惊心动魄的绿眸在现实中罕见到……他这一生只见过两个人拥有。
当然，孟聿怀不认为任西楼可以与他记忆中那双眼睛相提并论，毕竟后者也只是一个下城区的beta罢了。
当时同这双眼睛对视，他便想，攀高枝……难道除他以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钱财什么的，他从来不缺。
喂饱一个下城区漂亮beta贪婪的胃口，绰绰有余。
【感觉男二男三没什么火花】
【所以我还是嗑男一男二，勾人狐狸alphax纯洁小天使omega不香吗？就算某些alpha破防我也要嗑嗑嗑嗑嗑】
没过多久，下一个嘉宾也到了。
然后令弹幕里的alpha们再次破防的情况出现了，这位新来的omega阁下，居然又和任西楼聊起来了。
“要吃面包吗？”
任西楼见新来的红发少年眼神时不时往他面前的面包糕点上瞟，便拿起一包晃了晃，歪头道。
少年顿了顿，语气有些硬邦邦地嗯了一声，看向面包前，目光还在任西楼脸上转了一圈。
“你行李箱上贴的是《永夜》的游戏角色吧。”
任西楼稍稍从沙发上坐起身，将面包递给对方时，友好地搭话。
新来的这位嘉宾和伯尔德一样，也不是他的任务目标，而且身份地位几乎和伯尔德持平。
祝熹，18岁，出身于联邦三大贵族之一的祝家，是现今祝家家主与皇室殿下的幼子，其上有一位alpha兄长，是未来祝家的接班人。
少年猛地抬起头，看向任西楼，声音比刚刚大了一点：“你也玩《永夜》？”
本来臭着脸一副别来沾边模样的冷酷少年登时坐直身子，直勾勾望着任西楼，眼睛一眨不眨的。
任西楼只是随口找个话题，倒没想到少年如此容易上钩，唔，看来刚刚的冷酷果然是装的吧。
《永夜》是联邦近年最火的一款全息游戏，玩家挑选自己喜欢的角色进入随机副本中匹配队友和对手，进行1v1、3v3或5v5的生存对抗赛。
任西楼前些年玩得更频繁，这几年他在行动部开始单独出任务，可能是他正处于升职考核的过程，总部派发的任务也变难变多，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登录过《永夜》了。
于是他笑笑：“以前玩得多，最近工作忙，好久没时间玩了。”
红发少年撇撇嘴，“我也差不多，自从三年前分化成omega之后，玩个游戏都会被限制时间……对了，我是祝熹，你呢。”
【《永夜》……这么一说，感觉男四有点眼熟】
【草草草，男四不是三年前在星网嘉年华晚会当众分化成omega的那个游戏主播吗？！当时热搜都爆了，那个主播好像就是直播《永夜》的！】
【dawn对吧，是叫这个名字吧，我记得这个主播还有他的粉丝都以为他会分化成alpha，结果没想到……】
【难怪dawn三年没出现了，保护协会肯定不会允许未成年omega做直播的】
联邦人区分abo三种性别的方式格外粗暴简单。
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随意散发自己的信息素，除非是情绪激动、剧烈运动或突发易感期和发热期，否则管不住自己信息素的人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就会被定义为性骚扰。
当大多数情况都无法用信息素来辨别性别，人们就会直接从外表判定。
身高180+大概率是alpha，170+是beta，160+是omega。
哪怕身高上存在特例，也可以直接看脸和身材。
高大英俊的是alpha，纤细柔弱的是omega，长相平庸的是beta——这些都是从基因就决定好的。
所以即使青少年通常在十五六岁才进入abo性别分化期，但只看从小到大的相貌也足够预判分化后的性别了。
祝熹身形还算高挑，在三年前就已经有一米七出头，长相也是张扬凌厉、看着不好惹的帅气，还喜欢染头发。
谁看了都像那种不爱读书天天打游戏、甚至翻围墙逃学的alpha，这样的少年怎么会莫名其妙分化成omega呢？
无法理解。
“任西楼。”青年眉梢轻挑，也顺从地自我介绍道，“任我明月上西楼，的任西楼。”
祝熹看着任西楼这张脸，拧着眉嘟囔：“你玩《永夜》的话，有没有觉得你和其中有个角色还挺像？”
没等任西楼回答，少年就自顾自地说：“就是被称为‘鹰神’的刺客阿戈斯托。”
说这，他目光从任西楼脸上扫到身上，嘀咕：“……真的好像。”无论是脸还是衣服。
同样是黑发绿眼的阿戈斯托，最出名的一组出场cg就是反手持着短刀，削下敌人头颅，鲜血从他脸前横溅而过的动画。
猩红与青碧在刹那间重合，刀锋凛冽，而后血泊如潮，人间炼狱不过如是。
游走在阴影中的风衣刺客脸上总一副漫不经心的恣意模样，谈笑间便摘人首级。
最初这个角色刚被推出时，官网只有阿戈斯托的这段出场动画，大多数玩家都以为阿戈斯托是混沌恶阵营，直呼反派大boss的左膀右臂来了。
结果，阿戈斯托的阵营居然是守序善。
联想”阿戈斯托“这个名字，在西语中意为“威严”，寓意猎鹰的尊贵和权威，的确很守序善良。
不过一个削人脑袋的刺客是守序善？？
玩家：……艹，反差好大，更让人喜欢了呢（露出变态笑容）。
任西楼抬手摸了摸鼻子：“咳，其实我一般都直接玩亚当。”
亚当是《永夜》的初始角色，几乎没有特殊技能，纯靠玩家自己的身体素质操作。
《永夜》的全息模拟程度极高，任西楼还挺喜欢在游戏里锻炼的，亚当这种初级白板角色就很合适。
祝熹：。
祝熹：“好吧……亚当，亚当也行。”
毕竟《永夜》刚推广时，就有几个玩亚当特别牛逼的大佬，牛逼到让人怀疑这些大佬在现实中的职业。
当时的玩家们在副本遇到一个亚当，都要战战兢兢地试探一番，确认对方是真小白，还是扮猪吃老虎的大佬下凡虐菜。
所以直到现在，永夜玩家都对亚当有种莫名的敬意。
祝熹没有说出来的是，阿戈斯托其实是他最喜欢的游戏角色，甚至可以说是他最喜欢的纸片人。
三年前他被omega保护协会带走，希望继续游戏直播的申请被毫无转圜余地地驳回，甚至每天的游戏时间都被限制。
他被困在圣爱伦堡里，这里几乎都是沉溺于和alpha玩感情游戏的omega，祝熹的存在格格不入，像个异类，只能日日犹如囚笼困兽般自我折磨。
直到他分化为omega后的一个月，《永夜》推出了新角色阿戈斯托。
【男四这么一说，我竟然也觉得男一很像鹰神了】
【那群破玩游戏的闻着味就来了】
【dawn的死忠粉前来报道！！原来小刀的真名叫祝熹，这个名字和小刀好配，都是炙热如火的少年啊啊啊】
【三年了，刀哥你知道我这三年过得有多苦吗呜呜，没有你我简直食不下咽、辗转反侧、昼夜难眠啊】
导播间里，黄毛导演望着直播间嗖嗖上涨的热度，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拍着旁边人的肩膀：“快快快，安排热搜，先把孟会长和祝熹安排上！”
沉寂三年回归的omega游戏主播，富可敌国的痴情商会会长……只是伯尔德在安格尼斯家的地位还没曝光，任西楼也因为身高和外貌被误以为是alpha，还有后续没来的嘉宾。
导演光是想想之后的热度都心痒难耐。
他们坐在沙发上随意聊天时，孟聿怀端着木质托盘从厨房走过来，稳稳放在茶几上，转头看过来。
男人语气温和：“这里泡了茶，请随意。”
或许是孟聿怀身上成熟男人的气质太明显，祝熹和伯尔德在面对他时，都会不由自主联想到家族的长辈。
只不过前者想到的是自己那个只知道板着脸说教的alpha兄长，后者想到的则是他那阴郁的老父亲。
两个坐在任西楼身边的omega都不约而同坐直了腰背。
“谢了，孟哥。”
任西楼端起一杯，感受到指尖微烫的温度，顿了顿，然后喝了一口，一本正经地捧场：“……喔，好喝。”
像是一只毛茸茸狐狸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试探池塘的水。
还是一只有猫舌头的狐狸。
孟聿怀瞧着这一幕，没忍住牵起嘴角，这一闪而逝的轻笑倒是比先前礼貌从容的模样真实得多。
祝熹刚好捕捉到男人的笑，差点以为是错觉，他心里浮上些许古怪。
他还以为这个商会会长和他哥是一类人，现在看来并不是，起码他哥不会有这样的……反差？
孟聿怀给人的印象就是温和又沉稳，知书达理很有修养，像茶楼或书社里穿深青色长袍慢条斯理沏茶的教书先生。
但不要忘了，这是个商人，还是崛起之路异常残酷血腥不择手段的商人。
刚刚破开伪装的那一点笑，并不温和，更像是探出蛇牙的窥伺。
祝熹多瞧了两眼男人的眼睛，后者原本浅蓝色的眼睛稍稍垂眸，灯光不落眼底，显得瞳色更接近于冷金属般的钢蓝色。
这一刻的仔细打量才让人更有诡谲莫变的生意人的即视感。
而在任西楼抬头看过去时，这点变化又消失无踪了。
青年若有所觉地挑眉：“孟哥，看着我做什么？”
孟聿怀端着茶杯，坐到任西楼对面的沙发上，肩背舒展，低头望着茶水中漂浮的梗叶，淡笑：“没什么，西楼…以前没有喝茶的习惯吧。”
【哈哈哈我就知道！哪有人这样喝茶，暴露了吧！】
【好涩好涩，看到舌头了，吸溜吸溜】
【所以男一还真不是上城区人？那他怎么和孟认识的】
任西楼随手放下茶杯，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语气坦然：“对啊。”
“我还是喜欢冰可乐——”他懒懒地拖长语调，“不过孟哥确实泡得好嘛，外行人也看得出来。”
毕竟很少有人会在行李箱里带齐全且昂贵的茶具，而且孟聿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平时会泡茶喝茶的样子，多金熟男嘛，啧啧。
“喜欢什么都可以。”孟聿怀轻笑，“譬如……我还喜欢喝酒。”
“哎，这样吗，那应该是红酒香槟之类的？”
“……这个就先保密吧。”男人声音含笑。
嗯…是更烈性的酒也说不定呢。
之后两位嘉宾是一起进来的，两个人都不是爱说话的类型。
俩人都身材高挑偏瘦，不过一个是学者般的清瘦，看身形大概还是有薄薄的肌肉。
另一个就纯粹是病态的瘦了，且皮肤苍白得过分，看起来一阵风就要刮倒了。
【这节目颜值真高……虽然alpha和omega就没有丑的，但像这群嘉宾一样长成这样的也很难凑齐吧】
【别的都不说，最难找的毫无疑问是男一】
【不是，你们没觉得奇怪吗？？这两个都很高啊，都是alpha吗？】
【alpha数量超标了啊喂！肯定搞错了什么，是不是这四个alpha里面混了个beta？】
走在前面的年轻男人一身灰白色大衣，从发色到眸色都极为清淡，面庞朗若清月，身形清隽挺拔，内里的衬衫熨烫得极其规整，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一颗。
他抬眸朝众人看过来时，眉眼间隐约划过若有若无的凌厉，像是看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人。
“上午好啊商颂哥。”任西楼慢悠悠地举起手挥了挥，笑眯眯的，“真巧，这么快又遇到了。”
商颂朝他看来，眼神里是一贯的清冷和漠然，仿佛刚才片刻的情绪起伏只是错觉。
他淡淡道：“上午好。”
任西楼目光落到商颂身旁低着头拎手提箱的白发少年身上，后者的行李比孟聿怀还要轻便，看起来有种不打算长住、随时可以离开的感觉。
他转过身，趴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撑着脸颊：“哥，和你一起来的也是新嘉宾吧，不介绍介绍？”
四号目标，陈最，十五岁时分化为alpha，却在三年前作为沃尔文特军校新生体检时，意外检测出信息素属于omega，之后便被保护协会带回圣爱伦堡。
陈最原本并不是白发红眼，这种病态的转变也是在分化为omega之后发生的，审判庭怀疑这是禁药「黎明」的后遗症。
然而审判庭在对死刑犯alpha进行禁药实验后，并没有发现类似这样的转变，所以目前陈最也只是疑似禁药受害者。
而且，倘若陈最的变化真的由禁药导致，那么禁药出现的时间就要再往回推两年。
这就意味着禁药背后的组织比审判庭预料的还要藏得深。
任西楼打量着商颂旁边的少年，对方只在最开始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始终低着头……似乎是位安静内向的阁下。
他不知道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别人时，眼神有如何明亮专注，看上去有多么情深蛊人。
水光粼粼的，像垂柳簇拥的浅浅潭水，干净得一眼便看到底，又撩人得微波荡漾，翡翠绿的瞳孔像一对明镜，不给人一点反抗机会地倒映出对方的模样。
定力差些的，就能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脸红发呆的自己了。
镜头给了任西楼一个特写，弹幕原本还在争执“四个alpha怎么回事”、“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什么beta像这群人这样又高又帅搞错了吧”，下一秒见到这镜头，顿时都呆住了。
【……】
【极品！极品！！极品！！！】
【……草，alpha又怎么样，爷冲了】
【alpha是吧，我亲亲亲亲亲——什么？我也是alpha？哦好吧……我啵啵啵啵啵】
【弹幕里有omega阁下吗？想问问你们怎么看这种类型的alpha啊】
【嗯？怎么看？当然是放在床上、骑在腰上看最好啦！】
【好爽朗的语气，什么虎狼之词，简直我的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