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真脏
——
夜幕,深巷,酒吧。
苏溪站在里面最大的包间显的格格不入。
来这儿的人多是浓妆艳抹,她却不同……黑直的长发扎成马尾,碎发下的眼睛映着光色,水亮又叫人惊艳。
然而乖巧只是表面,谁也没料到她会拿酒反泼。
“瞧着性软,”角落有人笑说:“没想到还挺烈。”
被泼的陈蓝要动手,金丹红抓住她肩,眼尾一挑看向色气的男生,“怎么?烈不烈你知道?”
喝了酒的徐达翘着腿,眯眼。
“啧,试试不就知道了。”
大家瞬间哄笑,徐达跟着站起。
他是富二代,圈里有名的夜夜当新郎,在江城除了秦家谁不巴结他?但贴上来的女人玩多了,头一回见苏溪这样的。
一身白t温温柔柔,就像初春的花蕊,纯的让人兴奋。
那水眸一抬看的徐达腰腹一热,他也不是能忍的,轻而易举把人抱起来,回头看向主座最光鲜的姑娘——秦婉婉。
苏溪就是被她骗来的,两人同母异父。
然而秦婉婉手捻高脚杯也没吭声,余光不经意落在苏溪身上,就见苏溪人不吵也不闹,竟出奇的安静。唯独漆黑的双眸看着所有人,就这么被抱出去。
这让人想起她因公殉职的爸爸。
听说被人拖在车后几百米,血流了一地愣没吭声,拖着一口气制服歹徒,那年……他是轰动江城的英雄。
到底是那人的女儿,既没挣扎也没惊慌,镇定的叫人心里没底。
不——她慌什么。
秦婉婉想她不慌。
有人顺门缝瞧见徐达猴急,走廊上就架着苏溪的腿环在腰上,蹭了蹭直接把人压在墙上低头咬下去。苏溪的白t被撩到胸线露出腰肢,细白的让人窒息。
她似乎接受了命运,不声不响犹如死尸。
包间就这样安静下来。
偶尔听见外面喘息的撞击,女生们想看又不敢看,男生则下意识夹紧腿,外面徐达则借着昏暗三两下解了裤子。
他有怪癖,按着苏溪的头往下。
苏溪梗着脖子,头顶灯光闪烁照不进她幽深的眼,最后只闭眼忍着干呕。
几秒后——
男生的惨叫忽然传来,是徐达。
一直没吭声的秦婉婉皱眉,踩着高定鞋率先往外走,所有人跟着她看见碎一地的花瓶,徐达拽着裤子血顺着脸流。
“看你妈,去追啊!!”徐达指着苏溪狠狠吩咐。
苏溪一身狼狈跑出来,脸上也顾不上擦。
也许因为缺少父母陪伴,苏溪脾气软但不是没脾气,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但被欺辱也忍不过,一鼓作气砸完就知道不好。
可她不后悔。
被骗来时接近傍晚,此时天都黑了,酒店就更别说,气氛旖旎。
昏暗而幽长的走廊,间或有酒保看着她跑,这样的闹剧每天上演,没人会帮她。
“苏溪站住。”
以徐达为首许多人在追,隔着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
这个年纪的女孩虽还稚嫩,但该知道的都差不多,刚刚趁徐达松懈她趁机下手。那种情况被打断还被砸,关键喝了酒,被抓她就完了。
苏溪不回头,拼命跑。
紧张的环境中呼吸急促可闻,快到门口时忽然听见引擎声。
苏溪抬眸,一束刺眼亮光照入。
突兀的震天响带着吸引力而来,苏溪甚至来不及拐弯,就惯性的冲过去,来人骑着过山摩托飞驰而过,车尾咬着雨后积水的地面摩擦,溅起大片水花。
“艹,撞人了?”有人急问。
“放屁!渡哥车技撞上有鬼!”
“知道知道,我不就活跃一下气氛嘛!”
苏溪没法活跃,她全身僵住,心跳从未有过的加快。
刚才,她和那车几乎擦肩而过。
“你他娘给老子站住!”徐达喊。
苏溪顾不上其他抬脚要跑,不料腿一软又扑到在地。
“噗哈哈许扶你看,她……平地摔,还顺便给渡哥行了大礼。”
一群少年虽混但苏溪毕竟是姑娘,许扶也不像季云涛大条,“闭嘴吧你!”
在他们嘻嘻哈哈中苏溪抬头,因为浑身有水,她被夜风吹的发抖,一双眼映着霓虹灯闪烁。
然后看到了他。
许多年后苏溪忘了摔倒的狼狈,却始终记得——
那个夏天灯火明灭,和她擦肩而过的少年短发及耳,眉峰有疤。
他襟口袒露的脖颈,缠绕着银色蛇头链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然后抱着头盔长腿一跨,踩下地,一身黑衣斜倚在座上。这年摩托已经不流行,但不得不承认他靠着很酷。
少年居高临下将她打量,忽而薄唇微勾,紧接着一句,“啧,真脏。”
苏溪脸上一热,听出他的玩味儿,强撑着站起来。
这时秦婉婉也到了,瞧见几个少年莫名熟悉,走近才惊呼,“江渡。”
江、渡?
苏溪歪头,这名字好耳熟。
可一时又想不起哪里听过。
江渡混混一个,看苏溪的感觉怎么说呢?
摔的很惨也没叫疼,仰着脖子眼睛柔和带光,对他的打量是都市少有的纯净。
小小一只真他娘乖的可爱!
可真有人能如此干净吗?
江渡讥讽,女人越美越毒才是真理!
徐达追上来,疼的失去理智,顾不上别人拽着头发把苏溪撂倒,一个后脚踹到身上。
“敢跑,你他妈找死!”
苏溪顿时头皮炸裂。
“贱娘们不愿跟老子玩,那送去哥们一起玩呗!”
这话打破了苏溪强装的镇定,她被掐着下巴身子蜷缩,拽露了肩使劲捂着挣扎。
江渡抬眸她浑身脏兮兮的,屁股那块一片褐红看的他眼色一暗,心底隐藏的某些东西不要命往外钻。
一扇打不开的铁门。
一幢金碧辉煌的牢笼。
儒雅外表的男人和面容崩溃的女人,他们吵着扭打无止无休,到处充斥着尖叫和压抑的哭声。
江渡呼吸渐重,眼一下淬毒。
“江渡……”冷静。
许扶按都没按住他,没等人反应江渡已经反手撂过徐达。
苏溪被拽到身后,见少年逆了全世界的光。
他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问:“受欺负了?”
苏溪鼻子一酸,注意到他盯着的地方,忙侧身挡住。
“没、不是,是例假。”
江渡这才把人松开,拍了拍手。
然后问秦婉婉,“你们有结?”
秦家虽富但和帝都江家又不是一个层级,能够上的机会不多,虽然江渡不认识她就是随口这么一问,也足够让人欣喜。
秦婉婉扭捏道:“算是。”
江渡没那么多耐性。
他点了根烟压下偏激,朝苏溪一仰头,“滚蛋!”
苏溪一愣,这是让她走?
不过很快苏溪就从江渡眼中看懂了意思。
撞你、滚蛋,两清。
秦婉婉蹙眉,徐达和陈蓝不依。
他们又不认识江渡,尤其是地上的徐达爬起来,“走个屁,敢砸老子操不死她。”
他伸手,苏溪正要躲,只见空中突然飞过一抹猩红,擦着徐达的手飞过,徐达吓了一跳,本能缩手避其要害。
待确认没伤,这才低头看地上冒气的烟头。
红火明灭,可见温度灼人。
“你有意见?”江渡瞥向徐达。
“你谁啊——”徐达大怒。
江渡一笑,摸到车上的头盔,忽然抡手就砸。
“你有意见”江渡盯着他,像兽。
徐达将将躲过,骇于他的气势摇头,“没……没有。”
秦婉婉试探,“江渡你在说笑?”
还是你和苏溪认识?
“你看我像喝醉?”江渡撩眸。
“……不像。”
江渡把钥匙一拔,“打女人别当爷面,都正经人,遵纪守法不懂吗?”
季云涛没忍住,“噗哈哈渡哥正经人。”
笑死,那上午机场一脚把人踹飞的是谁?
只有许扶没笑,他清楚的知道,差一点江渡就疯了。
江渡说完径直走了。
苏溪被泼了没哭,被欺负也只想逃脱,唯独被救红了眼眶。
季云涛朝苏溪打了个响亮的口嘣,“英雄救美啊~”
对于他们的调侃苏溪并没理会。
年少轻狂的玩笑,谁当真谁就输。
可苏溪不知道的是——
少年们一起长大,了解江渡。
他犯过无数浑,这是第一次不那么浑,勉勉强强算救美,只可惜……
季云涛将苏溪上下打量。
啧一身狼狈,也不美呀!
苏溪跟二叔一家长大。
叔叔苏岁和、婶婶张盼都是医生,他们没女儿心疼苏溪没父母格外照顾。苏溪上面有个堂哥叫苏涵,因为生有六指沉闷孤僻。
前些年医学不发达,苏家有老人和孩子也不富裕,加上苏涵体质特殊一直没做手术。
直到爷爷奶奶病故,都对此放心不下。
今年打听到燕京来了专家,一放暑假就带苏涵去看病了。
苏家夫妻朴实善良,一辈子就为俩孩子忙碌。考虑到家里没人苏溪姑娘家害怕,特意请沈如兰照顾。
苏溪浑身狼狈不想叫人担心,特意走慢想避开沈如兰,不料回到家时隔壁仍灯火通明,沈如兰正站在门口等她。
沈如兰人如其名,是个幽静如兰的女子。
别人说她有丈夫,姓江,还有个儿子。
但自打苏溪记事起她就一个人,是苏溪的书法老师。
沈如兰穿着旗袍,气质模糊了年纪,见苏溪湿淋淋的难得着急,“怎么回事?”
苏溪眼睛一弯,庆幸天晚她看不太清。
“没事沈姨,被雨淋的。”
苏溪生的甜美,这么一笑跟蜜一样,沈如兰分明闻到了酒味,可苏溪不愿说她就不问。
“回去赶紧洗个澡,千万别感冒,明天还要早起练字。”沈如兰不像张盼娇惯,只要不生病课业就不能落。
好在苏溪乖巧也愿意学,“我记住了。”
沈如兰这才摸摸她的头,“去吧!”
苏溪点头,和她告别回家。
转弯时看见沈如兰淡漠中温婉的眉眼,不知怎的想起今晚另一个人,他和沈如兰容貌相差甚多,气息却冷的相近。
他叫江渡,救了她。
江渡、江渡?
苏溪细思微愣,忽抬头看沈如兰。
记得有回她在练字,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间听见一声呓语。
——阿、阿渡。
她问怎么了,沈如兰说没事。
没事却对雨枯坐一下午。
姓江的丈夫,有个儿子。
阿渡,江渡。
苏溪不可置信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