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第20章
大厅忽然变得很寂静。
除了呼吸的声音外，再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
就连站在一旁的管家，在短暂地怔愣之后，额头竟然渗出了些细密的额汗。
这位在叶家工作多年的管家，如果不是足够了解叶鸣泽，恐怕也会以为他在意有所指。
但他很了解叶鸣泽。
叶鸣泽的这句话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询问而已。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是不是今天老先生对叶鸣泽说起了那个女人，才让叶鸣泽回忆起了那段短暂的婚姻，继而在今天晚上，用这样的口吻去询问叶忱。
仅仅只是因为想到了，才会这样说。
管家忍不住抬起头，去看叶忱。
叶忱的脸色很差，像是顷刻间覆上了一层冰霜，就连嗓音，都变得冷冽。
“你什么意思。”叶忱问道。
“没什么意思。”叶鸣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似乎觉得这样的话题很无聊。回答完叶忱的话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转过身，径直离开了这座豪宅。
叶忱一直看着叶鸣泽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佣人将两边的大门再次缓缓关上，隔绝了叶忱的视线。
“少爷……”见到叶忱久久站着不动，管家低声道：“……先生不是那个意思。”
“是吗。”叶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看都没有看管家一眼，只是扯了扯唇，抬手将自己头顶的帽子取了下来。
“谁管他。”叶忱丢下这样一句话后，缓步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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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叶鸣泽的短暂交流，让叶忱今晚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降到了谷底。
回到房间之后，他连灯都没有开，只是静默无言地仰躺在了床上。
叶忱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忱的手臂才慢慢地抬起。
指尖触碰到墙壁。
“啪”地一声，白炽灯倏地亮起。
耀眼的灯光映照在他的瞳孔里，叶忱不太适应地转过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缓慢地睁开了眼。
入目，是手背上一道明显的血迹。
叶忱愣了愣。
经过叶鸣泽的这一打岔，叶忱花了十几秒才回忆起来今晚自己干过什么事。他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向房间内的洗手间。
不多时，里面传来的水流声。
随后便被关上，叶忱从里面走出来。
他擦干净手指上还残留着的水滴，在路过书桌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犹豫了一会，叶忱打开了书桌的抽屉。
里面放了一些书本和试卷，叶忱略过它们，手指往里探去，最后从里面拿了一个信奉。
信封很鼓，叶忱将其拆开。里面装着的，是一摞摞的照片。
这是叶忱雇的私家侦探，在三个月之前，寄回给他的。
照片上，清一色的都是一个女人。
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和叶忱有着两三分的相像，微卷的长发，清丽的面容。
照片里的她出现在街头，超市，公园，或者……菜市场。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光就长相而言，她依旧是那么的好看，只是……与家里还留存着的照片不一样的是，她的眉眼变得不再精致。
她不再身着高定的礼服，也没有映衬相辉的首饰。而是穿着看不出身段的家居服，过着柴米油盐的普通生活。
叶忱面无表情地翻动着这些照片。
前面大部分都是女人，后面则逐渐有所不同。
她与她现任丈夫站在一起。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牵着她的手出现在街道上，有时则是为她披上衣服。
那个男人，与叶鸣泽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长相平庸，甚至看上去老实可欺……听说是一个小学老师。
叶忱的手指顿了顿。
再往下翻，他看到了一个十七岁左右的男生。
乍一下看到，叶忱甚至有种这是他错觉。
但很快，叶忱就反应过来了。
长相很像，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温和的眉眼，带着笑意的双眸……和叶忱身上的阴郁完全不一样。
叶忱认出了他是谁，拿着照片的手指因为过度的用力，顶出一小片苍白的皮肤。
半分钟后，叶忱没有再继续看那叠照片。
他重新将照片放回到了信封内，再次放到了抽屉的最深处。
做完这些后，叶忱忽然感觉身体无比的疲惫。
胸口处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让叶忱的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他靠着椅背坐着，双手搭在膝上，缓慢地呼吸着。
但效果甚微。
明明是宽敞的房间，但却让叶忱莫名地有种被挤压着的窒息感。
他轻轻喘息着，最后站起身，推开了书桌前的那扇窗户。
夜凉如水。
晚秋的冷风迎面吹来。
薄薄的卫衣领口被灌进了一股凉意。
叶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今晚月亮的光辉并不明亮，星星也看不到几个。
平京的夜晚好像总是这样的。
他微微仰着头，手指搭在窗沿上，无言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叶忱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一股强烈的孤独感所包围。
很想离开这里。
或者去见什么人。
叶忱的喉结轻轻滚动。
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了手。
一只黑色的手机被叶忱拿在了手中。
他将屏幕按亮，点开微信后，手指无意识地左右滑动着屏幕。
没有消息。
叶忱心想。
也是。
他的微信总共就加了几个人，没有谁会在大晚上给他发信息吧。
喻星澜……
他们几个小时前才刚分开而已。
叶忱又按灭的手机。
他捏了捏眉心，正打算关上窗户的时候，倏地，掌心震动了一下。
叶忱微微一愣。
他点开，发现是喻星澜发来的一条消息。
aaa：【可不可爱。[猫猫翻滚jpg]】
照片似乎是在一个公园拍的。
滑梯下面，一个看着才两个多月大的狸花猫正抱着一只在小树枝在玩耍。
小家伙看上去非常有活动，身上毛还是炸得蓬蓬松松的那种。
喻星澜的一只手指抵在它的脑门上。
叶忱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微信在这时又震动了一下。
是喻星澜发来的语音。
叶忱点开。
“好小的猫啊，我在这儿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到猫妈妈回来。”少年独有的明亮嗓音糅合在了夜色里。
叶忱听见喻星澜颇为苦恼地问他：“叶忱同学，你说我要不要把它带回去啊？”
20s的语音。
叶忱足足听了三遍。
喻星澜那边久久没有收到回复，疑惑地打了个问号过来。
aaa：【睡了？】
aaa：【那不打扰你了，晚安。】
【没有睡。】叶忱回复得很快。
他的信息发出去之后，很快便看见和喻星澜的聊天框里显示着“正在输入……”
叶忱犹豫了两秒，给喻星澜拨去了一个电话。
“喂？”音孔里响起了喻星澜的声音。
男生似乎有点儿疑惑，笑道：“怎么还打电话过来了。”
叶忱抿了抿唇角。
“……澜澜。”过了两秒，他才开口，轻声喊了喻星澜一句。
“啊。”喻星澜应声。
叶忱那边又是安静。
喻星澜也没有说话。
他坐在滑梯上，等着叶忱开口。
好一会儿，才又响起他的声音。
“……可以见面吗？”叶忱的声音很低。
闷闷的。
喻星澜愣了一下。
“现在？”
叶忱“嗯”了一声。
他的手指垂在窗沿上，微微蜷起，又问了一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