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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宙边境。
然而tva的洛基也说不清楚,当时他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泊了一段时间——那是他如今比较羞于启齿的部分,更何况现在格尔的时间异常已经给世界带来了更多的变化。
“总不至于死了。”
他说,看着索尔骤然变色:“当然,有些世界里的我确实死了,不过不是现在,也不会这么仓促。”
“总之,我赶时间,你们可以让海姆达尔把你们送回安全的地方。”
洛基问:“现在的他应该还活着吧?”
仙宫勇士们:“…………”
这听起来更不妙了。
范达尔磕磕巴巴地:“未来海姆达尔会死?”
“谁知道呢。”
面貌陌生的洛基说,他消失在新的魔法方块里:“祝你们一切顺利。”
巨龙法拉格尔的身体内部和洛基所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们所行走的通道周围像是岩石一般坚固,沿途便布着偶尔窜过亮光的神经。
“静脉回廊,在地球上也有类似的地方。”
塞尔温说:“死去的龙会逐渐和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我们能够通过这些通道一路抵达龙的心脏。”
“你受过法师的教育?”
洛基问:“好像对这些格外了解。”
“中庭曾经也有死去的巨龙,人类为了挖掘龙的遗骸而形成了巨大的地下城市,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塞尔温回答:“因为我有龙的适应性,体力也很好,所以当过一阵子挖掘工人。”
从医生到挖掘工再到龙血守卫,奇怪的人生经历增加了。
他们从法拉戈尔的静脉当中一路穿行,周围空气当中的魔力浓度越来越高,普通的地球人到这种地方足以产生令人昏厥的不适,可塞尔温看上去却没有一丝异常。
最后,他们停在高悬的心脏之下。
这颗心脏在五年之前就已经停止了跳动,可周围的魔力浓度仍旧高得像是浸泡在真以太的液体当中一样。孤独的龙神已经没有了信徒,塞尔温闭上眼睛交叠双手,向它做出最后的祈祷。
神不会向别的神祈祷,洛基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注意到塞尔温的魔力正在和周围环境产生共振,医生轻轻吹起白骨笛,声音和周糟的魔力交织在一起。
笛声中,他们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温暖而明亮。
血肉的颜色黯淡下去,化作柔软的土壤;高耸的脊骨化作山岩的脊梁,魔力向四面八方逸散出去,重新汇入星球本身的循环当中。
整个过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向四周推进,然而巨龙的身躯太过庞大,以至于从整体角度上来讲,变化仍旧显得缓慢。翠绿色的嫩芽开始从新诞生的土壤当中钻出来,有的逐渐抽条化作树木,有的变成矮小的灌木丛,血肉也逐渐从这具庞大身躯的筋骨当中滑落,变成了新环境的一部分。
魔力开始注入这颗星球干涸的地下,形成了奔流不息的新生灵脉;原本刺骨寒冷的气候也开始被改变,洛基看了看脚下,绵密草毯当中,竟然钻出了好几朵不知名的白花。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仿佛已经经历过了千年的演化过程,这片土地变得生机勃勃,和他们之前所看到的那片荒原截然不同。
原来这就是龙的入殓。
最后,法拉戈尔的身躯全部化为自然的一部分,与这颗星球融为一体,只剩下原本体型庞大的心脏不断收缩,最后化成一块坚硬的结晶。
“如此伟大的生命,最后竟然也只剩下这么一点点。”
塞尔温表情看上去很惆怅。
而洛基则很眼馋,这是极高纯度的魔力结晶,单论材质品类甚至可以和索尔的缪尔尼尔以及奥丁的圣枪冈格尼尔相媲美,如果恰好能够遇上一个手艺高超的工匠,锻造出的法杖绝对能让他横扫九界。
更关键的是,如果直接用这件新的武器宰掉格尔,说不定也能解决迫近的诸神黄昏。
是时候拯救这个宇宙了,他想。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
洛基问。
“当然是送回沃克麦尔。”
塞尔温眨了眨眼睛:“要让那些龙也见一见他们多年以前的老朋友。”
肉身反哺大地,魔力汇入灵脉,破碎的灵魂创造生命,而最后的核心归于旧友,这理当是他最好的结局。
……这也太浪费了!
洛基快走几步,站在塞尔温的身边,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一副关系十分亲近的笑容:“它能做到的可不止安安静静的躺在龙的故乡——要是能够合理地、稍稍借用一点它的力量,我们甚至有可能为法拉戈尔复仇。”
医生转过头来看着他,洛基迎上对方的目光,接着说道:“屠神者格尔一直在宇宙当中横行肆虐,总该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他们——毫无疑问,我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诡计之神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重新自我介绍。
“我,洛基,阿斯加德的王子,只需要你给予一点微小的帮助就能回归神国继承王位。”
他向着眼前表情明显惊愕地医生伸出手:“而如果你愿意的话——”
“等等。”
塞尔温说:“这种诈骗短信里常见的内容听见别人亲口说出来感觉好尴尬。”
“……你不相信?”
洛基皱眉:“虽然神核遭到了诅咒,但我是货真价实的十二主神之一……”
“当然,毫无疑问你是一柱神,在最初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块魔力核心放在了对方的手中。
下一秒,从接触到的那一小片皮肤开始,洛基的手掌骤然变色,湛蓝的色泽逐渐蔓延到手臂,直到他仿佛被烫到一般,惊愕地将这块炉心摔开。
“……但不是阿萨神。”
塞尔温补充完了后半句:“龙往往具有窥见真实的力量,而碰巧我也继承了一点点这种特性。”
洛基沉默起来,周围的空气已经逐渐回暖,可他却觉得比最初抵达这颗星球的时候还要更寒冷。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发现他就是洛基。
为什么索尔描述成那种样子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理由实在是太简单了。
“因为我不是阿斯加德人……”
他甚至不愿意说出冰霜巨人这个词:“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塞尔温点头,不知道对方在生什么气。
“我是医生。”
他理所当然:“医生总要了解病人。”
洛基站在原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人龙混血的中庭人。或许是因为他的见识太过短浅,根本不知道冰霜巨人在宇宙当中究竟是怎样的种族;又或许是因为龙的神经过于大条,久居于沃克麦尔离群索居的家伙早就已经忘记了怎样维持最基础的警惕。
这一刻,他几乎回想起了当初直面奥丁时同样的愤怒和茫然,这其中还夹带着在对方面前身份暴露带来的羞耻感——那么自己一开始所做的全部伪装,所谓“流浪法师”的身份,亚尔夫海姆人的伪造身份,都是从最开始就被戳穿的可怜笑话。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先生。”
塞尔温露出在认真思考的神色,很敏锐地没去念那两个名字当中的任何一个:“……你还好吗?”
不,他不好。
这一切糟透了。
他还清楚记得年幼时候的索尔,那时候他们都是刚刚能拿起武器的年纪,他斗志昂扬地表示总有一天要将冰霜巨人这种生物全部杀光。
——那个时候奥丁说了什么?
再后来他站在高塔的瞭望台上俯瞰着索尔和他的朋友们比剑,弗丽嘉就站在自己的旁边,那个时候的索尔似乎就已经做好了成为战士的准备,他总是获胜,永远获胜,是金宫当中所有人都称赞的、冉冉升起的明星。
于是他施法把英雄变成了狗熊,理由是“索尔想喝蜜酒,而他思考了一下什么样的生物更适合搞到蜂蜜”。
这样的恶作剧横亘他们的整段童年,索尔不太在意,奥丁偶尔斥责,弗丽嘉总是劝慰,他一度觉得如果人生能够永远这样持续下去,他就站在索尔侧后方的那个位置——那也还不错。
直到命运的三女神降下预言。
金色的大角盔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塞尔温从月亮一样弯曲的投影中心捡起那块龙的结晶,不知道是否应该再递给他。
“你的身上有很强力的干涉法术,作用是改变人的外貌,我当时以为是外星人混进地球时作出的必要伪装……毕竟我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况。”
塞尔温说:“但那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会失效,所以——”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洛基说完了对方未竟的下半句:“在你眼里,我就是用那种样子抵达地球的。”
他想象着眼前这个人将一团血肉模糊的冰霜巨人捞起来,然后卸下头盔,想办法把他塞进那个装满了龙血和药材的锅里,随后法术的效果再度生效,他从本源的相貌变回了自己更加熟悉的模样。
那会显得很邪恶吗?
中庭人大多数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一对金色的鹿角盔看上去很邪恶,即便它是尼达维的矮人工匠打造,倾注了大量的法术和心血。
“为什么王冠上有角?”
即便他也曾经仰望着奥丁的头顶。
“角象征着你父亲在战斗当中的英勇无双,鹿的角,鹰的羽翼,许多阿斯加德的英雄都会佩戴这样的装饰。”
他的母亲说,“向世界展现英雄的面貌,他们就会看见一位英雄,你明白了吗?”[1]
你属于这里。
“好的,我属于这里。”
这是谎言之神所说出的第一句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