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无法逃离的誓言
夜幕已至，灵山湖泊灵泉里站着个影子，看起来像是人的外轮廓，却又十分的模糊。
耳边是大山背面飞泻而下的瀑布水声，哗啦啦的，藤苗苗的视线却是被幽光绿色的小萤火虫们给吸引住，她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天黑了，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走回了果林子里，自己和妹妹最喜欢玩水的灵湖边。
有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她想逃跑，她想回家带着家人一起离开！
紧接着藤苗苗立马又蔫了，她想起来离家前妈妈告诉过要搬家，一想到这里，她连忙低头查看地上有没有藤妖的特殊标记。
她想家太过心切，以至于灵泉外围升起的扇形水环盖子将她给牢牢困住，她都没有任何觉察。
水面中央的水缓缓聚拢成人型，那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身着银白绸缎，纹嵌金边，高雅华贵，那是藤苗苗班上神族人的服饰，对方整个身体都很混沌，看不清脸。
当人形凝聚完整时，他朝着藤苗苗的背后一步一步的缓缓靠近。
初见的画面历历在目，唯一不同的却是她披上了黑袍，而自己是则是白袍。
几滴水落在了藤苗苗的头顶，是下雨了吗？
藤苗苗无意间看到自己不知何时起，竟站在了水面上，意识到不对劲的她猛得一回头，见到来人时她不由得双目瞪大，愣神的表情滞停在脸上。
少年侧身站着，白袍歪斜的遮住他左半边身子，衣面洁白的一尘不染，金色的头发柔软的随风而荡，他关切又略带疑惑的目光重重的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泽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的，他就站在一米开外的水面上静静的打量着藤苗苗。
他看起来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藤苗苗下意识的想走，但水牢封闭了出路，她只好释放藤条将自己染血的衣物给遮盖住。
没有人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脏兮兮的，就像泽会偷偷把自己受伤的手臂用白袍遮住一样。
但不知为何，老天似乎是故意的，藤苗苗为数不多脏兮兮的样子泽全都见过，相同的是，泽狼狈的模样藤苗苗也见了个遍。
她张了张嘴，她想说自己没杀人，但那些人又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探查情报而死的，她闭上了嘴，将头低的很低。
她能解释说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的吗？她能解释说自己也不想见到那么多人战死沙场的吗？她的解释得到或者得不到泽的信任她又能改变些啥呢？
她就是个藤妖，妖怪就是坏胚。
藤苗苗破罐子破摔的想着。
这个气氛和他们离开学校的前一晚很像，总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有沉默震耳欲聋。
泽总是能敏锐的觉察到藤苗苗的情绪，他嗓音有点嘶哑，目光灼灼的看着浑身脏污血迹的藤苗苗，温声开口道：“你还好吗？”
泽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还是这话，藤苗苗突然就鼻子很酸，委屈劲一股子的弥漫心头，她羞愤的将头埋得更低。
藤苗苗强忍着哭腔，她缓缓蹲下试图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双肩抑制不住的颤抖，她低声啜泣：“我…我……”
“水诀混天。”
泽右手抬起在空中比划着，他的能力比上一次又变强了许多，混天的水球直径足足覆盖住了整个灵泉湖面，将那个扇形半圆水罩子直接吞没。
四周的水环开始破碎成好几百缕，它们温柔的擦拭去藤苗苗身上的脏污，将血液凝固的结痂彻底洗涤。
泽靠近藤苗苗，在她面前蹲下，细细的数着她低落的眼泪。
一滴，两滴，三滴……
十五滴，十六滴，十七滴……
每次藤苗苗做出这种看起来很难过的举动时，他也很不舒服，他想解决掉让她难过的因素，却不曾想，她难过的事物太多了，包括她本身。
“我没事……”藤苗苗不想把自己不好的情绪带给泽，她用乐观的口吻回应着他，就像是族人和父亲去世后她做给家人看的那样。
藤苗苗的泪落得更欢了，她自以为低头就看不到了掩饰得很好，可她忘了泽对水的感知。
“我真的没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得马上回黎明，太危险了，你会……”
她太难过了，难过得泽心脏闷闷的有点呼吸不到空气。
“藤苗苗。”泽第一次失礼的打断她的话，还是喊的全名。
藤苗苗一愣，忘记了自己脸上淌着的泪和微笑的嘴角，她呆呆的抬起头望向他。
年少的神审视自己的内心，对自我陌生却又新颖的情感开始审判，不到两秒，他肯定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第一次慎重的做出承诺。
“不要再难过了，我带你离开。”
藤苗苗闻言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她很想就这么自私的答应泽，可是她还有自己在意的家人，她不能这么自私，更何况他们都还这么小，还能去哪？
“我还有家人，我不能和你走。”藤苗苗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脑子一热，开始给自己各种安上罪名。
“死了好多人，我是罪人，如果不是我的探测，他们本不用死的。”藤苗苗马上又开始变得偏激，她否认道：“不，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妖怪，我们妖怪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凭什么啊，凭什么！”
从见到面的第一眼，泽就想抱抱她，可他的左臂受了极重的伤，严重到水体凝聚不了一只胳膊。
顾不得对方会不会为自己担心，他只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面前的女孩即将破碎得不成样。
两人瘫坐在水面上，泽单手轻轻的将藤苗苗拥入怀中，他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话可以让她不再那么难过，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神的感情太过迟钝，就连安慰的话充斥着理性，笨拙的不像样：“既然加入永夜是改变不了的，但我们想成为怎么样的人，从来都是由我们自己而定的。”
“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了啊……”第一次见到有人安慰人是这么个安慰法的，藤苗苗又难过又气又觉得好笑，她双手紧紧的抱住泽，吸了吸鼻子，将下巴搁在泽的左肩，闷声回应道：“谢谢你泽，我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