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遇劫
第18章
在感慨之余,谢玉珠往前挪了挪,靠近温辞道“巫先生,我天天喊您巫先生,却不知道您本名叫什么啊”
梦墟主人低头看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巫恩辞。”
谢玉珠沉默片刻,露出理解的表情,说道“确实,这年头谁行走江湖谁还用本名啊,您不愿意说也是正常的,温辞这个别名儿也挺好听的。”
谢玉珠说着说着,就心生疑惑。自己如此善解人意,温辞为何要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方才不是他说自己就叫温辞吗这不是摆明了不愿意她再追问本名嘛。
谢玉珠丝毫没考虑过“巫恩”这俩字连读被她当成“温”的可能性,话锋一转,回到正事儿上来“我老叫您巫先生,您又是魇师,这太容易暴露了。不是还有人在追杀您呢吗我觉得我得换个称呼。”
“哦你想叫我什么”
“我叫您二师父吧”
呼呼的夜风吹得温辞一个趔趄,他慢慢转过身来看向谢玉珠,挑着眉毛重复道“二师父”
“是啊是这样,您看我们三个人同行,这关系怎么说呢不好说呀但是如果你们俩都是我的师父,俩师父带一个徒弟出来历练,那就很合理了。”谢玉珠理直气壮,眉飞色舞。
温辞指向叶悯微“凭什么她是大师父,我是二师父”
叶悯微正趴在小舟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明显还想着她的灵脉图,完全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
“这不是有个先来后到嘛,而且算年龄的话,大师父也比您大。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不重要”
谢玉珠急忙安抚。
温辞冷冷地盯着谢玉珠,后者在这种目光下渐渐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其实我就是这几天看您施展魇术出神入化,也想跟您学学。”
温辞干脆利落地回绝“不行。”
“您别这么急着拒绝呀您不是说我对大师父殷勤又关心嘛,您收了我那也有这样的徒弟了您先考虑考虑,我不着急,我就先把您当师父尊着。”
谢玉珠不管那么许多,她爹常说时机最重要,要能抹得下脸面,她先把坑占下来再说。
于是从此之后,不管温辞如何回应,谢玉珠就只管喊叶悯微大师父,喊温辞二师父。
温辞不胜其扰,对叶悯微说“那晚在浮舟上,我就该把你徒弟丢下去。”
“她也是你的徒弟。”
“她什么时候是我徒弟了”
“我听说是徒弟让师父成为了师父。这么说来,她喊你师父,你就是她师父了。”
叶悯微说得理所当然,温辞瞪圆眼睛,气道岂有此理。
他们三人每日白天投宿,夜晚出行,真正是昼伏夜出。七日之后,转转悠悠来到了北边的冀州青阳渡。上一次叶悯微的魇兽传出消息便是在此地,仅三日就消失不见,期间也未留下灵器或苍晶。仙门与魇师都没来得及抓住它,
估计它是途经此地要去往别处。
他们刚到此处不久,在一家酒楼落脚。青阳渡本就是个小地方,这酒楼规模也不大,生意却十分兴隆。自他们坐下后宾客络绎不绝,此时大堂乌泱泱的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大家高谈阔论,人声鼎沸。
他们一行三人便坐在这酒楼偏僻的小角落里。温辞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脸越压越低,仿佛马上就要沉入梦乡。
按计划他们要在此地停留几日,寻找有关于魇兽的线索。
菜与酒散发出的热热蒸气间,来回晃动的人头之上,日光朦胧弯曲。从那朦胧日光中掠过一面破旧模糊的旗子,有个人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来。
“倒霉啊,真是倒霉老板你今天要倒大霉”
来人一袭藏青色道袍,浑身连同左眼缠满布条,挥舞着竹竿一样的胳膊装神弄鬼。
谢玉珠瞧见那面写着“神机妙算”的旗子,吃了一惊“那个人不是苍术先生吗”
温辞闻言抬起头来,叶悯微也转头去看过去,在这种人群拥挤的环境里,她并没有戴视石,视线里朦胧一片。
只看到那高高的旗子摇摇晃晃,老板高声骂道“死算命的,说什么胡话呢老子今儿生意这么好,赚钱还来不及,什么倒霉,晦气”
几个伙计来想把苍术轰走,推搡间苍术嚷嚷“事出反常必有妖您今天生意突然这么好,福兮祸之所伏,您要遇灾喽”
伙计们拉扯着苍术,苍术瘦瘦弱弱却居然没有被扯开,抓着柜台就是不松手。一时间柜台那里围了一圈人,你拉我拽热闹成一团。
正在谢玉珠惊奇于苍术的出现时,温辞的却慢慢地从桌上直起身体,说道“酒楼里的人有问题。”
谢玉珠环顾四周,纳闷道“哪里有问题了”
“他们在看我们。”
叶悯微虽然看不清楚,却实在地回答“那应该是因为你好看。”
“柜台那边闹得那么热闹,他们怎么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我总比不上热闹好看。”温辞已经清醒过来,冷声说道。
他抓住叶悯微的手腕,不急不忙地站起来“我们走。”
叶悯微与谢玉珠跟着起身。谢玉珠没察觉到什么不妥,她可惜道“二师父,刚刚点的菜还没上呢”
她话音未落,刚一起身就见满堂食客唰得一下子全站了起来。刚刚还热闹的大堂转瞬寂静,唯有筷子落地的声响清晰得惊人,高矮胖瘦打扮各异的人,目光全部集中在他们三人身上。
谢玉珠被这些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瞬间想起来雨巷撑伞姑娘们的噩梦,浑身汗毛直立。
窗户透进的日光中浮尘弥漫,水气蒸腾,满屋子高高低低的人影落在他们三人身上。温辞攥紧叶悯微的手腕,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凝着一点光亮。
叶悯微则一如既往,安然地看着面前这一大团虚影,仿佛这些人不是人,只是混在一起的一群面团。
“各位客官这是
怎么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柜台后的老板颤抖着出声,显然是慌了。
苍术悠然地拿回自己那神机妙算的旗子,说道“都说了,老板您今天要倒大霉。”
温辞突然动身,拉着叶悯微朝侧门跑去,谢玉珠赶紧跟上去。满大堂的人仿佛得到信号般立刻行动,互不交谈却整齐划一,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围堵他们。好在这些食客手上没有拿武器,一个个只是赤手空拳近身肉搏。
太多人在狭窄的酒楼里难免转不开身,温辞借着这一点,抓住叶悯微在四面八方扑过来的人之间灵活穿行,借着柱子桌椅打转躲避。谢玉珠一路跟着他们,手脚并用,拿盘子砸拿牙咬,和那些人打成一团。
苍术被拥挤的人群裹挟,左摇右晃地往前扑,一个踉跄扑倒了酒架子。一时间坛子纷纷碎裂,酒浆泼洒一地,老板躲在柜子后头心疼地大喊“我那三十年的女儿红呦”
酒架子正好倒在叶悯微三人面前,温辞立即掏出火折子,吹燃往酒里一扔。霎时间烈火熊熊而起,直蹿到二楼高,浓烟滚滚,阻隔开他们和其他食客。更有追逐者正踏在火里,瞬间被点着。
在老板的惊叫声里,被火烧起来的人瞬间变成一张人形剪纸,飘飘悠悠地被烧成灰。
“这是牵丝术”谢玉珠惊讶道。
灵津阁的牵丝术,可以在人形剪纸、土偶或布偶中系上丝线,以灵力让它们短暂化为人形,操控它们行动。
温辞借着这道火墙阻隔,飞快转身向连通后院的酒楼侧门“快走”
“来了”谢玉珠扭头跟上。
他们三人从侧门中奔出,飞快穿过酒楼后院,从后门跑到街中。而那些“剪纸人”也跟着追了过来,来势汹汹瞬间占满街道,真正的百姓们纷纷惊叫躲避。
“灵津阁来抓师父了吗”谢玉珠拼命逃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灵津阁多的是手段,没必要用牵丝术埋伏我们。”温辞说道。
“所以说”
“是灵器。”叶悯微不知何时已经戴上视石,视石上蓝光闪烁,她指向身后那人群“他们身上的灵力来自于苍晶,背后丝线向东南方向收束,被某人操控。”
温辞冷然道“世上灵器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是鬼市,灵匪又常去鬼市活动。看来鬼市已经放出万象森罗现世的消息,有灵匪想黑吃黑抢灵器,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说的没错,诸位可以朝右转了。”
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温辞、叶悯微和谢玉珠一齐朝右看去,那“神机妙算”的苍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侧,正和他们一起狂奔。别看他瘦得好像推一下就能垮掉,此刻健步如飞,跑得十分灵活,浑身布条子被风吹得朝后飘荡。
这边三个人都是目瞪口呆,温辞紧皱眉头说道“你到底是”
“转弯”苍术一个转身,拽着谢玉珠朝右边跑去了,谢玉珠被拽得哇哇大叫,温辞与叶悯微只好跟着跑进右边窄
巷。
只见巷子两边堆着竹篓子草席子,还有几个立着的石磨盘,路极其狭窄。他们四个一个接一个正好通行,温辞断后把两边堆的东西扫落一地,将石磨盘踢到中间。只见后面追来的剪纸人们一涌入巷子,就在窄巷子里堵了起来,前面的人过不来,后面的人还在往里冲,人一重重地叠起来。
他们四人继续往前逃命,叶悯微道“这个人操控得并不熟练。”
温辞点头“是个新手。”
这里的巷子细细长长,四通八达,仿佛蛛网迷宫似的。他们转过几道弯去,苍术突然停下步子,说道“且慢。”
后面三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扑到他身上。刚停住脚便见巷子尽头的大街上,一群目光直愣的剪纸人乌泱泱地跑过去,没人转头看见巷子里的他们。
苍术的手指飞快掐算着,待最后一个人跑过,他手指一顿,笃定道“我们出去左转,第二个街口右转。”
说罢他便率先跑出去,谢玉珠、叶悯微与温辞半信半疑地跟着他奔去,又刚好踩着时机躲过一群剪纸人。他们在街巷中左右穿行,跟着苍术的指示,总能在撞到剪纸人之前转向,或者差点被追上时甩掉他们,有时候还能在墙根下休息一会儿喘口气。
苍术的手指动得眼花缭乱,所有的路线与时间节点都精确无误,仿佛他长了第三只眼睛能看见那些剪纸人往哪里跑似的。
谢玉珠奇道“苍术先生,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苍术一边掐算一边指示一边逃跑,百忙中还能抽出一丝时间,笑着回答道“我收了各位的铜板,收人钱财,理当如此。”
温辞明显满腹怀疑,奈何此刻无暇质问。他们终于在一处高墙下停住,可以暂缓脚步修整片刻,谢玉珠气喘吁吁道“都是做灵匪的,灵匪何苦为难灵匪呢”
“都做灵匪了,敌不过仙门又不去天上城,没志气的为难百姓,有志气的当然为难自己人。”
温辞说得理所当然,顿了顿,他骂道“什么时候为难不好,偏要白天来为难不让老子睡觉,这混账王八羔子”
“”谢玉珠没想到温辞气的是这个。
温辞环顾四周,然后向叶悯微伸出手“把视石给我。”
叶悯微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我去解决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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