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在找死
江篱拉着江洛洛往大门走去。宅子很大,江篱凭着门房小哥带着她走了一次的记忆,在花园中穿行。
塔城气候恶劣,植被稀少,此处的花园却是繁花似锦,长得水灵。
江篱瞧着周遭没人,开始对江洛洛训话:“小洛,你刚才为什么要对他们说赔偿十倍诊金?你爹挣得每一子儿都是辛苦钱,总有一天要被你赔光。”
江洛洛委屈巴巴道:“小洛相信爹爹只是让他吃点苦头,也绝不会留下把柄,才会这么说的。”
江篱心软,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儿子这副无害的表情。江洛洛虽是个男孩,但眉眼极其精致,若不是看他是个男孩子需要历练,真想把他当姑娘养着。
“好了。”江篱拍拍他的肩,“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赔付诊金的话,首先你要相信你爹的水平;其次,你爹挣的是辛苦钱,每文钱都是为了我们二人能安身立命,买个避风的宅子。”
江洛洛懂事地点头,江篱这些年来带着他走南闯北,到处给人看诊,就是为了买个宅子让他不再漂泊。他也私下找程思源叔叔打听过天遥国的宅子是什么价,程思源摇着他那把不管冬暖夏凉都绝不离手的折扇问:“我记得你爹之前的诊金也不少嘛,买个一般大的宅子应该很容易,为何这些年还是带着你漂泊?”
江洛洛心想,他爹是挣了不少,甚至有些富商给的诊金相当不菲,可他爹就是不肯出手,说什么不是最合适的。
于是,在江洛洛幼小的心灵中,深信不疑他爹一定是想买下一处豪宅,比如说像今日这种。
“本君在街头之时,还当真以为你有救死扶伤的心肠,没想到也是俗人一个。”
江篱母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明明刚才四处无人,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那里站了多久?
只见假山之后缓缓走出一道白色身影,身材颀长,眉眼狭长,墨发如注,如古代壁画中走出来的神衹。
江篱有一瞬的失神,她不是外貌协会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是她在天遥国见过的最亮眼的一个。
但江篱并没有因为这男子长在她的审美上就对他产生好感,反而觉得他有病,五黄六月的天,他居然穿着一身雪白的皮草。
江篱不想跟这神经病纠葛下去,天快黑了,她只想找个住处歇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这座满天黄沙的小城。
“这位公子,方便让个道。”江篱一点都不客气,用肯定的语气说,并且朝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江洛洛见状,也赶紧学着往前走,他的腿短,走了三步。
“你姓江?”萧宇衍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就让开,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收了诊金不看诊?”
江篱面不改色:“你也是来要我要钱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性,我收的预约金从来不退,看不看得上病全凭运气。”
“今日在集市上,本君见你救了一穷苦之人,没有收取一分一厘——本君念你尚存几分医德,又有几分良善,就不追究你方才的僭越,允你为本君诊上一脉。”
江篱气笑了:“公子恐怕没搞清楚,现在不是收没收诊金或是我有没有医德的问题,是我不想为你瞧病。”
江篱从他的话中也听了出来,这穿着皮大氅的男子就是方才在棋盘旁边要看诊的。
萧宇衍眯着狭长的眼,玩味地看着眼前身形清瘦的江篱,勾出狐狸般的笑,语气却带着几分狠决:“在没出这处宅子之前,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为本君诊病,若你冥顽不灵……”
江篱从头到脚打量了萧宇衍几个来回,冷笑道:“公子身子有没病倒还是其次,脑子有病才是真。我江篱,从来不会被人要挟。”
萧宇衍微微一愣,笑容僵在嘴边:“敢拒绝本君的,你还是头一人。”
江篱上前一步,迎上他冷漠的眼:“公子自我这处受了挫折教育,想必你爹娘都会感激不尽的。”
男子苍白的脸因恼怒现出淡淡的红晕,藏在袖中的手紧握,他凝着嗓子道:“你在找死。”
然而江篱并没有被这个高出她一整个头的男人吓到,放慢了语调说:“既然收了预约金,那我还是说一句,公子面色不和,乃是中毒太深之相。若是没有解药,半年内必定一命呜呼。”
江篱说完,向江洛洛伸出手,江洛洛立即会意,拉上了她。然后绕过了萧宇衍,往宅子出口走去。
“本君若是没记错的话,你收了老席五两银的诊金吧,而对集市上的贫者,却分文未取。本君给他的银票,足够他一家子下半辈子挥霍——即使如此,你为何要救?”
江篱并未被他的这番说辞逼得停留,想起先前在府门口见到的车马和集市上的所见,终于把事情联系到一起。
不过是借着钱权置百姓性命不顾的权贵罢了。她头也不回道:“那么,你更不值得我医了。”
一大一小消失在了门口。
旁边窜出一个人影,低着头问:“主君,要追吗?”
萧宇衍不答,自言自语道:“江篱吗?有点意思。还会见面的。”
这几年,他遍访名医,只有寥寥几人能诊出他是中毒,并且还需要把脉。能一眼就下定论的,江篱还是第一人。搞不好,这个姓江的真的能医好他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