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吃饭的“情谊”
“上次跟你提过那块地皮，卫生检测过不了。”
“这怎么可能过，那块地常年被垃圾覆盖，能不能用还不知道。”邹如安语气都是嫌弃：“黄轩想拿它干什么”
“最近的计划是建一个高档会所，用来进行什么交易不言而喻，如果建起来了，就能掌握更多他私下进行的交易。”江跃远放下筷子，慢斯条理的擦着手指：“所以这个检测必须过。”
林依牧端起汤喝了一口，朝江跃远看过去，运筹帷幄的样子，倒真的像久经商场的商人，眼里的狠戾藏都藏不住。
不过她心里升起一丝疑惑，在黄轩身边是为了掌握他犯罪的证据？
“好，我会联系检测局的朋友，但是有一点。”邹如安同样严肃的看着江跃远：“这些事你必须全身而退，不能留下任何不利的证据，毕竟为了把一个人渣送进去，搭进去自己划不来。”
“我有分寸。”江跃远声音沉沉的，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结束时姜旭接到电话队里突然有事，所以不得不提前归队，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人欲言又止：“林依牧，你·····”
“我知道，别担心，你注意安全。”林依牧拉紧身上的开衫，双手抱在胸前，声音低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哎呀，不是还有我吗？我一定会好好看好她，没有丝毫问题，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邹如安把林依牧揽过来，信誓旦旦的说。
林依牧始终表情淡淡的，姜旭看了也没多说，拍了下邹如安的肩说：“照顾好她，联系不到我的话，有事就喊我爸，他总有时间。”说完就转身走了。
看着走远的背影，林依牧终于开口问：“车呢？”
“哦，我去开，你在这等我，跃远，你也等我送你。”
“嗯。”江跃远看着前面情绪低落的人，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城郊的风徐徐吹来，面前的背影似乎更单薄了点，垂落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更显得脆弱。
“冷的话，先去大厅。”现在才吃完饭的人太多，从车库出来或许需要时间，江跃远觉得在这里等或许不是好的选择。
林依牧低头看了眼在风中摇曳的裙摆，转头对上江跃远的眼眸，可能是灯不够亮，又或许是他们背光，她忽略了江跃远眼中的关心，她说：“不用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拒绝，江跃远没多话，只是在两秒后挪步向前，站在林依牧斜侧方。
林依牧看着落在身上的阴影，双手插兜的人冷漠的站在那，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他左耳耳垂处一颗小小的痣，她无奈的笑，向前跨了一步，站到他旁边说：“江总还有替人挡风的习惯？”
“········”
林依牧笑着，看着旁边的人不自然的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放弃了逗人的心思，转而问：“你觉得什么是离别？”突兀又不应景的一句话。
“········”
林依牧似乎并不需要一个答案，几秒后自顾的说：“以前我觉得离别或许是一次又一次的分开，又相聚，每次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都在期盼着下次相见。”林依牧停顿了几秒，苦笑着接着说：“现在我反而觉得没有下一次相聚更好，没有消息更好。”至少那证明他们都还好。
“······”江跃远觉得这是林依牧舍不得姜旭，所以有点伤感，所以没有多做评价。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直到邹如安接上他们，林依牧坐在后排都没有开口，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先送她回去，我们顺路。”邹如安低着声音说。
“嗯。”江跃远透过后视镜看靠在座椅里的人，倒像是真的睡着了，不过那张脸显得过于苍白了。
车里除了呼吸声在没有其他声音，到一片公寓楼下时，邹如安开口说：“我把她送上去。”说着打开车门，走向后座，才打开后座车门，林依牧就睁开眼睛，看着像是真的刚睡醒，开口问：“到了？”
“嗯，我送你上去。”
“不用，就上个楼，不至于。”林依牧说：“再见。”说完拉拢身上的衣服，走向大楼。
直到看着那人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邹如安才转身上车，坐上车后实在没忍住，骂了句“艹”。然后用手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随后拿起手边的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江跃远默默把窗子打开，用手抵着车窗缘，头靠向后背，姿势随意而散漫。
一阵风吹过来，随着邹如安话撞进江跃远的耳膜里。
“我们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四个人，姜旭最大，林依牧和他哥林之珩是龙凤胎，然后到我，虽然是部队大院，但是性格迥异，就像是安排好的，姜旭和林之珩从小就被安排好了从军路，军事化教育，吃了不少苦，林之珩有一次被训，偷偷躲在我家旁边掉眼泪，还被我看见了，威胁我好久，后来给我买了当时最喜欢的游戏机，我才答应他保守秘密。好在他们喜欢，倒也和谐，林依牧嘛！大院里唯一的女孩子，我虽然比她小，但她和我鬼混的时间最多，没少替她背锅，每次做坏事，都把我推出去背锅，我的眼泪掉的快，大人还没训，我已经哭着认错了，最后大人也不忍心骂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二十多年。”
邹如安低头苦笑一声，不觉手里的烟已经燃尽。
江跃远伸手拿起一根，叼在唇间，低头点燃，递过去。
旁边的人接过，继续说：“你不知道我们多宠她，所以也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有多心疼。”
林依牧苍白的脸在江跃远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有当晚醉酒时眼角的泪。
“两个月前，7月16号，a市突发降雨，引起洪灾，上万人被困在那个小镇上，林之珩他们连都被调过去了，姜旭他们紧随其后，百年一遇的洪水，数百人用身体挡住洪流为他们营造机会救援困在中间的人群，划着皮艇一个一个救，本来林之珩已经救到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被妈妈托举着，用最后的力气把他交到了林之珩手里，但就是这么不凑巧，堤口有个人突然被洪流冲走，旁边大多的人相继被冲，在洪流中挣扎，加大的洪水把皮艇冲翻，虽然有救生衣，但是那个小孩太小了，林之珩只能学着孩子妈妈的样子托举着·······”
“以前觉得他总有些痞气，特别是欺负林依牧和我的时候，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在这么多年的部队生涯中成了一个合格的军人，成为了我们敬佩的人。”
“但说句自私的话，我宁愿他舍弃那些大义，好好活着·····毕竟他的人生也才刚开始不久。”邹如安声音有点哽咽：“去接他的时候，林依牧眼睛都没红，冷静得像个战士，办后事，接待亲戚，直到林爷爷决定海葬，出殡的那天早上，她死死地抱着骨灰盒，说什么也不让我们拿走之珩，一片喧闹之中，她晕死过去，送去医院后，睡了一天一夜还没醒，又或许是什么时候醒了我不知道，她从小那么狡猾，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也是正常的，留了四个字，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整两个月，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我们都知道她倔，但也没料到她刚回来就干了一件大事，竟然把自己送上黄轩的床这种事她都做得出来。”邹如安语气里都是苦涩：“她无疑就是想看看那个整天盯着她，替她收拾烂摊子的人会不会突然出现。”
“她一直很聪明，从小到大，一直是大院里最机智的女孩子，所以她知道怎么能把自己摔得最重，我们都觉得她走出来了，但有时候又觉得她一直没有走出来，哎。”邹如安叹了口气。
“她留了哪四个字？”江跃远的手指轻轻敲着车窗，沉声问。
“我不自杀。”邹如安把烟头熄灭，苦笑道：“她很坚强，我们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自杀，但是她把这层坚强裹成自己的壳，拒绝我们的关心，一个人承受的样子，太他妈·······”让人心疼了。
“所以，以后黄轩如果有动作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
秋风带来了凉意，江跃远把车窗按起来，今年的寒冷似乎来得特别早，人们都还没跟盛夏告别，就只能欣然接受秋天的洗礼。
第二天早上林依牧早早去了设计室，简单收拾了东西，带着李凡去了三公司。
“老板，我们真的有必要去那么早吗？”坐在副驾驶上的李凡不解的问。
平常这种项目，奔着十点去到就已经是林依牧最大的让步了，而现在才八点半。
“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架子大不是。”林依牧说得冠冕堂皇。
你什么时候架子不大，李凡无奈，默默啃着面包说：“我总觉得这个项目你过于重视了，以前这种小事，从来都是我和小鹏去跟···”
李凡说着打量着他们老板，一本正经的问：“老板，说实话，你是不是被江跃远那人的美色迷惑。”
林依牧看着拥挤的车流，感叹早高峰可怕的同时回了一句：“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一心只为搞事业。”
李凡一脸不相信，这份不相信在遇到江跃远时达到了顶峰。
林依牧等电梯的时候遇到了跟助理一起来的江跃远，一行人自觉让开一条道，电梯门口本来拥着的人，也只剩两人一步之遥的并肩。
“江总，早。”林依牧偏头笑着打招呼。
“早。”江跃远双手背在身后，食指摩挲着拇指，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电梯到时，两人先后一步走进去，林依牧转身时发现没人进来，在李凡无奈的眼神中，轻轻皱了下眉头，说了句：“不好意思。”说着就想走出去，心里狐疑，大公司的老板都是自己坐电梯的？以前怎么没遇到这种情况。
那是你从来没遇到过人家的早高峰。
“不用。”
“啊？”迈开的步子停住，林依牧转头疑惑的看着江跃远。
江跃远伸手把林依牧拉回来，按下电梯，不顾电梯外员工惊掉的下巴。
“一起上去吧！”江跃远放开林依牧的手，发现对方还是看着自己，把手背朝身后，不自然的加了一句：“就在一层。”
“哦，那谢谢江总。”
到了十楼后，江跃远还亲自把林依牧送到了早已开始准备动工的办公室，四五个人搬着材料，看到江跃远过来，心里都在惶恐，这尊大神怎么大清八早的就开始显神通了，早早视察工作？
“江总，我们打算今天就动工，您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之前林依牧见过的设计部负责人杨安华来到江跃远身边说道。
“没有，林小姐不熟悉环境，送她过来而已。”
不熟悉环境，亲自送过来，没有谴责的话语，但语气里都是指责。
“应该要去接林小姐的，我的失职。”负责人本就勾着的腰更下降了一个度，就差着拿出毛巾擦额头的汗。
“不至于，是我麻烦江总了，那我们先去工作。”林依牧看不下去这种场景，从江跃远身边走过，直接去了现场。
旁边的负责人看到也识趣的走开：“江总，那我先过去。”
“嗯。”江跃远看着走进现场的人，一身浅棕色连体工装裤，高盘起的头发，露出细长的脖颈，精致的妆容，从包里拿出设计图纸，右手拿着铅笔，轻轻摇晃，偏头听着设计部的人说着什么，不时在图纸上画几笔，认真且从容。
江跃远转身离开，坚强的外表下还能有一颗坚毅的心也是不错的。
一早上，林依牧就跟着工程队一起把大体布局走了一遍，设计图用到实际地方，所有的尺寸都需要重新确定，等把每个角落都测量好之后，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老板，你要跟江总去吃饭吗？”李凡问。
“吃什么饭？”林依牧在看着大体布局，没注意他语气中八卦的心。
“我以为你和江总在共乘电梯后，可以衍生出一起共进午餐的情谊。”
林依牧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盯着李凡说：“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要让你失望了，我和他大概衍生不出你那些所谓的情谊。”
“咳咳咳······”
李凡还没来的及说什么，门口就发出几声惊为天人的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林依牧寻声看过去，只见那个不能衍生情谊的对象站在门口，双手插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跟旁边咳得脸红脖子粗的小助理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