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神皇山
“好！”万乐毫不犹豫地答应，道：“还望尊光神帝做见证，在此期间，护好岚如！若待我翻越那山，岚如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们神族所有人陪葬”
众仙者都被万乐的气势所压迫，连抬起头看他都觉得煞是费力——这就是上古神树之力
“不可！那神皇山常年覆盖白雪，白雪有毒，凡人触之则灰飞烟灭；凡人视之，则双目失明！饶是你有神力，也不可冒这种险！”岚如向星武神帝跪拜道，“岚如甘愿被剔骨削肉，自愿承担这罪孽！”
“住口！你的命，是我的血换回来的！你的双脚是我给你接上的！你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死，我说了算！尊光神帝，看好他”万乐对着岚如一顿骂。
岚如：“”——行行行，你了不起！
“不可！”岚如看着转身的万乐喊道。
万乐没有回身，看不见神色，说道：“等着我回来，我带你去虚空界，那里四季如春，最适宜你居住，你本就该无忧无虑地生活的”
岚如是为了他才入了魔，拖着残破的身子找了他千年——这罪孽，该他承受！
人界，神皇山。
神皇山位于人界最北边，是隔开人界与神界的山脉，山体常年覆盖白雪，纯白的山体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白雪含有剧毒，凡人不可触碰，不可视之，是神族护卫领域的神山。
人界传言，神皇山上住有神人，一步一叩至山顶，即可得偿所愿——但是谁也没有试过去触碰那毒雪。
雪山静静的屹立着，圣洁的光芒望着山脚的两人。
“慕白大人”琰辰望着万乐，迟迟开不了口
“没事，等我回来”万乐看向琰辰，琰辰不放心他，一路从梦影泽赶到了神界，就听到他要翻这神皇山，救岚如——这个曾经是他的一部分的人，跟他一样是个暖心的人。
万乐抬头看向神皇山，高耸入云，看不到顶，苦笑：当年生生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抱着装有九尾的首饰盒——有一尾是用神树的枝干幻化而成——一点点蠕到了神界，没想到，如今，又要一步一叩去往那所厌恶的地方
“若我回不来，替我照顾好岚如，切不可让他做傻事！这是我最后拜托你的事了！”
琰辰跪在地上，拱手道：“主人，我自知拦不住你，但是我也不会在这里等您，我随你一起去！岚如您就自己完好地回来找他去”
万乐苦笑：“好”
万乐站在天光下，对着神界的方向，撩起袍子，跪了下去。
神界的神人们，在山顶望着那个的黑点——那个黑点匍匐在有毒的尘埃里，一步一叩，向着渺茫深处的神界前进。
琰辰默默走在他身后，待他支撑不住，往旁边倾斜时，扶着他，喂一点龙血丸，待到清醒后，再继续前行——龙血丸是明珠给他的，在她还没有失忆前给的，她每年都会把剩余的龙血草做成龙血丸，却孤零零地没有用处，想不到如今用在了主人身上
琰辰看着万乐慢慢往前挪着的膝盖，白发在叩首时沾湿了，湿漉漉地打在脸上，粘地紧紧的，已然结冰清冷的白雪反射着天光，照在他无悲无喜的脸上，唯有一脸的虔诚——若是如此能赎清罪孽，岚如也该安心了吧？
山顶围观的神人愈来愈多，有不明真相的小仙窃窃私语着，聒噪地让琰辰直皱眉——那里有幸灾乐祸的声音，也有兴趣盎然看热闹的声音，也有陌然不关己的拂袖离去之声。
琰辰皱着眉头看向万乐，万乐的眉宇间看不见任何神色，对那些吵闹噪声充耳不闻。
额头触地，抬起，向前挪动僵硬的膝盖，额头触地，抬起，向前挪动不知道走了多久，洁净的脸颊沾染了血污——额头磕破了，鲜血在地上留下刺目的印记，随着膝盖的摩擦，一道道血痕在身后延伸，像是望不到头的车辙印
渐渐地，山顶的嘈杂声不见了，有的只有无尽的沉默，留下来的神仙们看着那个黑点——卑微地像是一个缓慢挪动的蝼蚁，蝼蚁逐渐向他们爬来，带着虔诚和企盼，向他们祈求着
万乐感觉视线变得模糊，耳边琰辰呼喊的声音也变得好遥远，手脚发麻，冰冷的额头渗出的血被冰雪覆盖，又是一层血霜岚如！公子！他默念着，仿佛这两个字有着无穷的力量，充盈了疲惫的身躯。
“快到了！快到了！”琰辰在耳边呼道。
万乐抬起头，看到那些不愿离去的神人们，竟面露喜色——他们也被这赤诚之心所感动！
万乐的脸色苍白，是比那皑皑白雪还要惨白的颜色，泛着一层清冷的薄光，他大口地喘着气，双腿颤抖，再也前进不了一步额头已经失去知觉，不知道有没有触碰到地上他用双手推着膝盖向前挪动
琰辰想帮他，伸手要推他，被他制止，道：“这样，会不诚心，赎不了罪，岚如不会安心离开的”
琰辰不做强求，只是默默地跟在万乐身后——他不再是上古的神，也不是祸乱世间的猫妖，只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凡人，就如同山脚下的凡尘众生一样，没有心怀天下，没有高远的抱负——有的只是一颗小小的心，只容得下一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但是黑暗却也覆盖不了这白雪的天光。
“到了！终于到了！”山顶的神人们发出了阵阵欢呼——这是第一个真的从山底爬上来的人！
有个仙子走过来，想扶起他，说道：“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可是，万乐并没有停下，他谢过仙子的好意，继续挪动着向那太微殿前行。来到台阶前，继续委身跪下，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块上，一朵朵似那莲瓣兰的花朵一样，但确是触目惊心的红，红色的花朵印记留在了身后的台阶上，像是春季花开满谷的幽兰谷。
他的呼吸沉重，似是缺氧一般，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憋得青紫，大口的喘气也缓解不了。
终于，有神人看不下去了，给了他一粒药丸，说道：“这仙丹，可护你心脉。”
琰辰谢过，接过来塞进万乐的嘴里——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感觉不到琰辰掰开他的嘴，也听不到周边的说话声，只知道要不停地往前一步一叩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曾经近在咫尺的大殿，今日却如此的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终于，万乐像是看见了一个跪在大殿内，面目悲怆的人——他挣扎着，身上被捆仙锁绑着，尊光神帝龙渊在他旁边，不让他挣脱。
岚如的泪砸在冰冷的大殿之上，空寂的大殿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吼声，他看见了万乐，那个带着满脸血迹的人——满脸被额头涌出来的血覆盖，之前被冰雪覆盖的血霜也一并融化，化成涓涓细流，流向脸颊、下巴、脖颈膝盖处已血肉翻飞，破烂不堪的衣服混合着冰霜夹杂在血肉中，随着冰雪的融化，流出的血迹带着细细的衣服碎屑
在万乐踏进太微殿的刹那，这具躯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磕在了门槛上，如同破絮般滚向岚如
“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