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暗流涌
南海，镜阳殿。
三工在楚月的强烈要求下，扔掉了那身破旧的流浪汉服。她用夹子夹起，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丢进了冥火中，看到衣服焚烧殆尽之后才满意地拍拍手离去。
“大师兄！”楚月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敲着镜阳殿后面偏房的门， 喊道：“大师兄，快来尝尝我跟鱼娘学做的点心！”
门开了，一个身着白色古朴长袍的男子立在门后，头发束起，腰间系着祥云玉带。
他神情淡然，不苟言笑，却在看见楚月时，眼睛微眯，嘴角勾勒出一丝轻盈的笑，说道：“小师妹这是又对下厨感兴趣了？”
楚月小嘴一撅，不高兴地反驳道：“什么叫“又”？我这是兴趣广泛，涉猎多项领域，你跟羽哥哥能吃到我亲手做的点心，就偷着乐吧。”
她把点心放到珍珠镶嵌的玉桌上，拿起一块，对着三工说道：“我爹都没有这个口福呢！啊，张嘴，尝尝”
三工微红着脸吃掉了楚月送到嘴边的糕点。
他越嚼，越越觉得味道不对——香甜中透着丝丝诡异的咸腥，还有一点苦辣的余味……他强忍着恶心，咽下去，想问是什么做的，却感觉声音嘶哑，嗓子竟像是被刀割一样，说不出话来！
他痛苦地指着楚月——没有想到，师妹竟会对他下毒！
白羽赶来时，正看到这六亲不认的大型阴谋暴露的场景——他蹙着眉，带着悲怆的步伐走过去，看着三工道：“你吃了？”声音略带着幸灾乐祸
三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又瞬间恍然大悟——你小子早就知道有毒！
白羽解释道：“不不不，我不知道有毒，我只是亲眼看见师妹制作的原材料而已”
他亲眼看见楚月在里面加入了鱼腥草，魔鬼海洋辣椒，以及活蹦乱跳的河豚
三工望天，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楚月思考着哪一步做错了，是草没有清洗干净，又或者河豚应该煮熟再加进去？她摇摇头，算了！不想了，承认自己就不是下厨做饭的那块料！
她问道：“羽哥哥，你来做什么？”
白羽顿时一脸凝重，双眸间充满化不开的恨意，说道：“我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了！那只猫妖慕白，竟真的是万家小子，万乐！”
人界，城西河。
明月从河底探出头来，望着万乐远去的背影，正午的阳光透过云层，暖洋洋地洒在她的发上，一股愧疚、悲伤溢满了心头
正当她转头想游回河底，一道凌冽的光箭从河底呼啸而至，生生地扎进了她的额头，瞬间河水被染成刺目的红色。
明月尖叫一声！
凄厉的声音划破平静的河面，她感觉身体变得沉重，不断地坠入河底，她双手在河里四处抓取，试图抓住能让她浮起来的东西。
然而，额头溢出的鲜血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意识开始游离，身体如破败的风筝缓慢地向河底沉去
明月想开口提醒慕白大人，但是明明嘴巴在说着话，却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只感觉身体在不断地下沉，一波波河水冲击着她的身体，明月感觉身体像是要四分五裂一般，额头不断涌出更多鲜红的血，双眸不自觉地睁大，神色逐渐透出一股死灰之色！
突然，面前有一个人影拨开重重的河水朝明月游来，鲜红的河水映着他的面庞，圆圆的鹿眼满是焦灼。
明月迷迷糊糊地听到那个人急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微眯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万乐悲戚哀痛的脸。
她伸出手，想再摸摸那张熟悉温柔的脸，可是手臂感觉好沉重，抬不起来，“慕白大人，我我觉得好好开心！能在死前……死前再见你一面，我不悔”
我不悔被你救下，不悔认识你，不悔为你守在这里百年，不悔忠心于你！
万乐紧紧抓住明月缓缓抬起却忽地坠下的手，顿觉锥心刺骨的冷意，双眸布满血丝，泪水从那血丝中流出，竟也带着缕缕刺目的红！
岚如从河底钻出水面，失望地对着万乐摇摇头——对方速度竟如此之快，他追下河去，竟连身影也未见！
岚如走上前，想安慰万乐，但是看着明月的尸体，他的心也如刀割般痛着。
他想起刚跟慕白到万霞山时，因双脚残缺，行动不便，更不愿麻烦别人，整日里只会坐在窗前痴痴地看着外面的树和远处的山。明月便化回黑乎乎的小猫，只为逗他开心，看到他笑了，又变为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山下街市上新出的糕点
纯真的笑脸仿若还在面前，如今却是苍白地闭着双眼，身上涌出死亡的气息
万乐默默抱起明月，将她安葬在杏花树下，墓碑上刻着：侍女明月，安息此处。
“走！去妖界！”万乐对着明月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毅然地站起身，对着四个人说道，“我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南海的水依旧浑浊不堪，再强烈的太阳光也照不进海底。从空中俯瞰，隐约可见一个泛着微光巨大的“穹顶”笼盖着一座城——龙华结印，曾经是鲛人一族“太阳”的结界，如今却成为困住他们的牢笼。
越接近海底，哀嚎声便愈加清晰可闻，透过结界，可以看见影影绰绰奔跑的身影——有鲛人，也有神人里面充满哀嚎声、求救声和呐喊声，交织在一起，仿若人间炼狱。
楚月已经筋疲力竭，浑身浴血，看着无尽的神人踏着脚下的尸体朝她奔来，她只能再次举起手中的刀，机械地抵抗——白刃刀诀，白月之风，爹爹教过的刀法在这一刻都使不出来，只能胡乱地挥刀乱劈……
忽然，一支刻有兰花花纹的箭携着破风之势朝她呼啸而来。那瞬间，楚月想自己必死无疑了！她想起那个负心龙，想起跟着她颠沛流离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的女儿
然而，箭极缓慢地插入了一个人的后背，红色的涟漪在三工的后背蔓延扩散。三工看着眼前被恐惧支配的女子，缓缓地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可是，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感觉像是隔了天涯海角，手怎么也碰不到她的头——忽然感觉好累，算了吧……从前摸不到，如今也不必强求
后背的鲜血逐渐变黑，浓厚的黑血逐渐带走了他的意识。
在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三工听见楚月凄惨地喊了一声：“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