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疯子大小姐（一）
“拖下去，杖毙。”冷漠的声音从正厅传出来。
厅外的下人们闻言面色不变依旧做着手中的事，对此他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徐府，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这样的事。
自从徐今虞从西南百郡回来破例成为徐家家主之后短短几个月便将京城中说得上名号的家族都得罪了个遍。
徐家家主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做事全凭喜好，毫无章法。
这是京城上下对徐今虞的看法。
所以，杖毙一个不大不小的丫鬟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整个徐府因为徐今虞的怒火变得压抑异常，正厅内尤甚，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扰了徐今虞。
没人愿意成为下一个绿桃。
正厅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年近七旬的管家徐汇步履蹒跚的走进来，颤颤巍巍地说：“小姐，薛小公子在外求见。”
神情紧绷的徐今虞因为这句话神色缓和了不少，她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无人不害怕的匍匐在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了徐今虞的霉头。
徐今虞收回目光，看向徐汇，语气明显好了不少：“让他进来，备些茶水点心，让膳房多放些桂花蜜和糖。”
“知道了，小姐。小姐次次都说，我只是腿脚不利索了，还没老糊涂呢。”徐汇弯了眉眼，慢悠悠地说。
“知道了，下次不说便是。”徐今虞眉眼带笑，带着少有的小女儿姿态说道。
“阿姐说了些什么我也要听。”薛正雅人未到声先到。
“你倒是把我这当自己家了，这还没通报呢，你就闯进来，要是旁人指不定把你当登徒子。”徐今虞抬起头看向门外。
薛正雅走进来，一身招摇的红底黑金边锦袍，衬得人贵气凌然。
薛正雅进来之后，屋内候着的丫鬟便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诶呀，我都来几回了，次次都通报，我可没这耐心。”薛正雅笑嘻嘻地回道，说着便亲昵地蹭了过去。
徐今虞修长的食指抵着薛正雅的额头说：“不讲礼数。”可话语间皆是无奈哪有责怪之意。
“阿姐也要学我母亲那一派来隔应我！”薛正雅睁大眼睛，委屈极了。
“我若是学姨母那派做法，早在你进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绑回翎王府府了，那会留你到现在。”徐今虞捏着薛正雅的鼻子无奈的说。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闹了一番，徐今虞也拿出了徐家家主的气势来。
“我听说刘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惹阿姐不高兴了，所以今日特地过来逗阿姐开心。”
“等我寻个由头好好警告她一番，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阿姐面前。”
“我们不过是意见不合，算不上她惹我不开心。你也不用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徐今虞有些头疼，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刘家大小姐刘媛向来与她不合，刘媛是世家贵女典范，日后若没有意外便是要嫁到天家的。
世家小姐中最属她知书达礼，自然看不惯徐今虞这无法无天的做派。
不过人到也不坏，只是行为刻板了些，所以徐今虞不打算与她计较。
“而且这些话你与我说说便算了，可不能与其他人说，免得落人口舌。”徐今虞看了一眼薛正雅说道。
“我说的时实话，刘家的确势大，刘庸贵为丞相，刘贤是禁卫军统领，刘昊是骠骑大将军，这样的家世，刘媛想要做皇后那是铁板钉钉的事。”
“但是，阿姐，刘家已经出了一个丞相，一个禁军统领，一个骠骑大将军，你觉得天家还会让他家再出一个皇后吗？”
“用脑子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可偏偏刘媛看不明白，对太子妃之位是势在必得，当今皇后可是看得比谁都清楚，自然不会让一个这样的贵女毁了他儿子，所以肯定会百般阻扰。”
“阿姐不妨猜一下，我们尊贵的皇后娘娘会用什么方法阻止刘媛嫁给当今的太子殿下”薛正雅懒懒的靠着椅背，笑意吟吟地看着徐今虞。
徐今虞闻言，没有看薛正雅，而是看向门外开的正盛的牡丹，那是昨日陈皇后遣人送过来的，说是去年从千里之外的洛阳送到京城来的，京城的天气不适合牡丹生长，陈皇后废了很大的劲儿才开了那么些花，平时宝贝得不行，昨天怎么就这么大方送来了两大盆
昨日似乎不只送了花还送了帖子，只是她寻了个由头拒绝了，她向来不喜欢参与这样的宴会。
每年宫中都要举办大大小小的宴会，徐今虞自然没有往别处想，今日经薛正雅一提，才后知后觉发现事情不对劲起来。
徐今虞细想了一会儿，眸光渐沉：“近日天气回暖，这洛阳牡丹开了不少，皇后便寻了个由头办了场牡丹宴，再加上年前陛下有了选太子妃的意思，这牡丹宴世家贵女怕是挤破头也要去的，其中自然少不了刘媛。”
“听说，这两天越王禁足也解了，以越王的性子，他肯定要去凑这个热闹的，越王行事乖张，又色胆包天，要是宴上出了什么事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一来，免不了龙颜大怒，届时越王在陛下面前失了圣恩，刘媛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妃，一箭双雕，好计策。”
“这件事怕是从去年就开始计划好了，这喜欢牡丹不过是个借口，这目的也快达到了，这花自然也不必像之前那般宝贝了。”
“阿姐倒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薛正雅丝毫不意外徐今虞能想到这些，在他眼里徐今虞本该如此。
“可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徐今虞沉吟片刻说道：“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从洛阳运牡丹，御花园中的花可不少，每年宫中也会举办百花宴，犯不着如此费心费力。”
“凡事比有代价，凡事必有所图，陈皇后费心尽力的做这件事，自然是有所图，而且是大图。”薛正雅拿了一块刚才侍女送上来的点心，咬了一口，甜味在口中爆发，不由得让他眯起了眼。
“运送牡丹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还有其他目的……可是洛阳与京城相隔千里，能有什么东西能让陈皇后如此大费周章。”
徐今虞右手捻着衣袖无意识的摩擦“年前，牡丹……过年宫内是要祭祀和放烟火的……这些都需要……火药！”徐今虞越想越心惊，过年京城需要大量的烟火爆竹，火药的需求量激增，要是在上面做些手脚，这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陈皇后这是存了……逆反的心思啊。
“我倒是看明白了，难怪明明太子不得陛下圣宠，陈皇后却一直有恃无恐，完全没有着急的意思，原来她打的是这个注意。”
“正雅，你尽快回家去，我去见陛下，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我要是阿姐，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觐见陛下。”薛正雅看着勃然大怒的徐今虞淡淡的说。
一句话便让徐今虞冷静下来。
这件事确实不能着急，还有很多事情尚未查明，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
是她急躁了，徐今虞重新坐下来，心里苦笑，论这些她竟不如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亏得她还活了这么久。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黄门尖锐得声音。
“徐大人！传陛下口谕！”
徐今虞和薛正雅对视一眼，怕是陈皇后已经得逞了。
徐今虞站起来走到庭院中刚想要行礼就被对方阻止了。
“陛下说了可以不用行礼。”
“多谢公公。”
小黄门讪笑一声，正声喊道：
“传陛下口谕，宫中有要紧事，望徐今虞尽快前往宫中以解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