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似是故人归

    云州市东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

    “小庄，晚上不加班吧？我们一起去我那喝点？”凌麟最近有点闲，一些小案子（他自己觉得简单易懂的那种），有叶薇和刘泽辅助，让兄弟们去办办就完了，自己反正坐不住了就去骚扰庄羽。

    “喝点就喝点，”小庄正在整理脱下来的白大褂，“麟哥，我看你最近有点空嘛，别老惦记着我啊，趁这工夫去找个对象不好吗？两个光棍有啥好闹腾的。”

    “别跟我提这个，”凌麟往小庄的桌子上一靠，摆手道，“哥没这心思，而且，还是觉得跟你在一块儿最自在，哈哈。”

    “你这不是耽误我吗？”庄羽笑道，“那万一哪天我去找对象了，你怎么办？”

    “我相信你，”凌麟看着他，随后往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把，“你肯定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嘛。”

    “那可说不准啦，”庄羽揉了揉肩，“我去，下手那么重……”

    “好了好了，赶紧的……”凌麟催促。

    两人在民警宿舍里小酌，也就叫了几个外卖，几罐啤酒，边喝边漫不经心的聊着天。

    “麟哥，你不会还在惦记着程新吧？”小庄问道。

    “嚯，这你都看的出来？”凌麟把手上那罐喝完，随手抛进身后的垃圾桶，接着又打开一罐，喝了一口说道，“小庄，那件案子，我们的侦办思路其实基本上跟程楠交代的是对的上的，最大的出入就是程新。按照程楠那晚在夜山的说法，那说实话，就算程新回来了，也抓不了他。怎么抓？用什么罪名抓？教唆杀人？他也没教唆啊……”

    “可能就是程楠说的那样吧，”庄羽看着他，“程新因为爱上了何思琪，使了些手段，后面因为各种原因，他等于是默认了弟弟对李星下手。但是对他个人而言，确实他什么也没干啊，而且之后的发展，我想也是超出他的预想了吧？”

    “那他为什么要跑呢？”凌麟也看向小庄，“这么说起来，他根本不用跑吧？留下还可以帮程楠打点一下后事啥的……”

    “你这么一说的话……”庄羽点了点头，“不过没准他就是想离开这里呢？合伙人没了，弟弟也没了，喜欢的女人最后也没了……”

    “也许吧……”凌麟又喝了一口，他都没怎么吃菜，“程楠那晚在山上一心求死，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但是主题特别清楚，就是撇清他哥的关系。完了后面被我们抓了，治了腿，等审判，却一个字不肯多说了，是不是也挺奇怪的？”

    “这个的话，该说的他都说完了嘛……”庄羽开始吃菜，“反正他自知也是死路一条，再多重复几遍也没什么意思。”

    “你说的也对，”凌麟点头，“程楠直接或者间接，造成了好几条人命，死刑是不用怀疑的，我也只是本想再问问他程新的事情。”

    “他还没被执行吧？”庄羽问，“我可不像你，后面都没怎么关注这事了，隔三差五的还有新的事情出来，没你这么执着。”

    “还没呢，”凌麟回答，“不过他也都认了，应该拖不了多久，复议也不会太麻烦。我一直在犹豫明后天是不是去问他一下。”

    “没啥好问的啦，”庄羽笑道，“你呀，能不能多往前看啊？”

    “往前看？”凌麟叹了口气，“但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总是会想程新那家伙这会儿在干嘛。”

    “还能干嘛啊？”庄羽起身，伸了个懒腰，“程楠当时说他一定会回来的，但是现在的话，没准在澳洲吃龙虾？”

    程新真的在吃龙虾，但当然不是在澳洲。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

    从机场被带到这里，算算差不多也该有一个月了，别的没什么，就是手机没有非常难受。

    这里也有别的好像跟他一样处境的人，但是彼此似乎都有戒心，偶尔点个头打声招呼，并无深的交流。此地的安保人员也是有的，但是多数只是像个摆设，只有那两个男人，虽然话不多，但是至少是个活人，他俩隔两天会出现一次，类似例行检查，只要众人没有异常的举动，很快就会离开。

    当然也有受不了这种软禁模式的，程新有两次见到有人大吵大闹，还打算强行离开的，这两人总会及时出现，当场制伏并将人带走，此后再没有看到过，也没人说起这些人的结果如何。

    程新也是判断过的，既然人家把自己带过来，那肯定不是就这么一辈子好吃好喝养着玩，该呈现目的的时候，总会呈现出来。因此，虽然开始时不适应，但几天后也就顺其自然了，既来之，则安之，就当自己坐了个高端牢了，干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乐得自在，偶尔还能提出点餐，于是便有了这一顿龙虾大餐。

    “程先生，”一男子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请您用餐结束后，跟我们去见个人。”

    “哦，”程新并不抬头，他正吃的舒服，“怕是再不见我，成本太高了吧？我这一个月算算也吃了他不少了吧？哈哈……”

    “祝您用餐愉快。”男人并不多说，而是暂时离开，让他继续吃饭。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饭后，程新也是乖乖的跟着两人走，他也知道，完全没有拒绝的必要和理由，算算时间也足够长，他也很想看看对方到底是谁，以及目的究竟是什么。

    穿过人工花园，转角往上，有一条走廊，这里从转角处开始，平时是属于活动范围之外的，因此程新也不知道上面的结构如何。走廊很长，往深处，光线渐渐消失，需要由灯光辅助，灯不少，却总觉得还是不够亮，看着暗沉沉的。

    总算是到了尽头，只有一扇门。

    两人一左一右站立，其中一人侧身敲了敲门，程新并没有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但想必那人是得到了允许，随后两人各伸出一手，合力将门推开。

    大门敞开后，程新有些意外。因为此处占地应是极大的，房间许多，还有各种活动空间，整体装修也是相当豪华，就算是走廊尽头的这扇门，那也是厚重古朴，看着不凡，但是门开后，这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种类似上世纪的陈旧感。

    贴满了报纸的墙壁，一块巨大的用木架撑起的黑板，一张黄木方桌，几张四脚方木凳，其中一张上面摆着一台老式的留声机，还有四处散落的纸团和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金属零件，似乎就两把藤椅看着高级一些。这环境，跟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以及木桌上精致的茶具就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白发老头坐在木桌后面的一把藤椅上，正在低着头仔细研究手里的一样东西，程新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但总觉得这老头挺面熟的。

    “新仔，这一个月，住着还习惯不？”老头没有抬头，轻轻的打了个招呼，却让程新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