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阴阳路
王墨搅动着衣服上的飘带，显得很无奈：“没办法，神明的力量来源于信仰，而现在，我的信徒已经没有了。”
“你完全可以另外找一个地方。”厉逍说。
王墨黝黑的眼睛里浮现出与她年纪不相付合的追忆和惆怅。
“当初路过这里的时候，被村子里的居民所吸引，就决定留下。后来，村民陆陆续续的走了，信仰的力量越来越薄弱，我也应该离开这里的。可是没办法，谁让这个村子里，还留着一位信徒呢？只要她依然还在信奉着我，作为她的神明，我也绝对不会弃她而去。”
好有职业道德的神明。我心里感叹道。
王墨似乎看懂了我的想法，她笑着说：“没办法，做神明也得有职业道德才行。”
我：“……”
沉默了一会儿后，郑之烨开口道：“带我们去湖边。”
王墨笑盈盈的答道：“好呀。”
她不问为什么我们要去湖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个村子以前很热闹。”王墨一边带路，一边回忆着。
我不小心踢到一块小石头，黑色的碎石咕噜噜的滚进路边的草丛里，不见踪影。
这条路上到处都是黑色的石头，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踢到了。
“怎么这么多黑色石头？”我嘀咕道。
“这是阴阳路。”厉逍在我耳边沉声说。
我：“阴阳路？”
王墨回头看了眼厉逍，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的阴阳师见识还不错。”
厉逍面不改色：“只是听说过。”
脚下黑色石头铺就的道路在杂草之间蜿蜒如蛇，一直消失在天与地的尽头。除了颜色有些诡异，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就是阴阳路？
“这是村民们为她们铺的路。”王墨低声说。
“几年前，从村子里出去的姑娘开始接连失踪，悲痛的村民们请来了一位老师傅，”王墨踢着地上的碎石，说道，“那位老师傅算出所有失踪的姑娘都已经死于非命，为了让漂泊无依的灵魂可以回家，老师傅指示村民们建筑了这条道路。”
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上去有些讥讽。
“可是这条路并不完全是阴阳路，”厉逍皱眉，语气也有些不好。
“这是条阴路，并没有阳路。”
“对啊，所以被指引回来的灵魂其实一直没有解脱，她们被困在路的尽头，只能永远待在那里。”
我心里暗暗吃惊。
“是那个老师傅骗了村民？”我说道。
王墨摇头：“他的初心或许是好的，可是这条路在修建时，被人暗中做了手脚。所以差之毫米，谬以千里。”
“这条路建好后，村里经常发生一些诡异的事件，好多人都说他们看见了失踪的女孩。那些女孩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身上还有水草和淤泥。”王墨说，“人类真是可笑的生物，那些女孩失踪时，他们一心思念，建造了这条路。可是当他们真的见到失踪的女孩时，他们却开始恐惧。”
“恐惧，在村子里逐渐蔓延。这种压抑感，直到一位失去女儿的老母亲去湖边投湖自杀后，开始爆发。村民都说是那些死于非命的女孩在找替身，于是纷纷开始搬离村子。”
没想到村子荒芜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
我想了一下，叹了口气：“可是黄姨留下来了。”
如果她不留下来，恐怕也不用惨死。
王墨点头：“她是村中为数不多不害怕那个湖的人，在村民们都离开后，她选择留下来。不过，村里阴气太盛，容易招致不好的东西。虽然我也留下来了，可是因为信仰太少，导致我的力量很弱。”
“我曾经很多次提醒过她让她离开，可是她并没有照做。我想，在她心里，其实一直很期待死亡吧。”
我沉默了。
上次离开时，黄姨眼中就没有光了。
我其实应该想到的，那时候的她，心里大概已经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吧。
死亡，于有些人是惩罚，于有些人却是解脱。
走了没多久，路到尽头了。
一个大大的湖泊呈现在我面前，湖泊是不规则的圆形，掩映在丛生的绿植中，仿佛一面湛蓝的镜子。湖面平滑，倒映着浩日与白云，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哪一处是天空，哪一处是倒影。
一个木制的小舟在岸边靠着，船身破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它静静的飘在水面上，木头的舟体上，有斑驳的树木枝影。
黄悠说过，她最喜欢在夜晚划着船在湖里游荡，看来就是那艘小船了。
一阵微风吹过，里面夹杂着草木清香。平静的水面被揉皱了，泛起阵阵涟漪。原本铺陈在湖面的天空被涟漪打破，更增添了一番别样的美感。
“黄悠的尸骨就在水里吗？”我问。
郑之烨点头：“是的，所以要靠你去把她捞上来。”
我：“……”
“你身上有黄悠的气息，只要你一进入水中，她会自动向你靠近的。”郑之烨难得解释了一下原因，“我们不能和你一起去，有我们在你身边，黄悠薄弱的阴气会被我们的气息覆盖，到时候，只会增加寻找难度。”
我：“我内心是拒绝的。”
可惜无论我内心再怎么拒绝，似乎事情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霄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没事儿，就一具尸骨，不会伤害你的。”
我：“呵呵”
“从哪里下水？”最后，我不得不苦着脸答应。
“湖中心。”郑之烨说。
小舟并不大，船身狭长，一看就是捕鱼用的。
我们几人依次上去，把船身塞得满满当当。
我原以为这么多人，一定会把小舟弄沉，但是厉逍他们上去后，小舟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吃水。
看来他们几人并没有重量。
我们几个人中，唯一有重量的恐怕就是我吧。我心里苦笑。
厉逍和郑之烨俩人划着船，不一会儿就到了湖中心。
越往深处走，湖水越是湛蓝幽暗，深不见底。
我试探着摸了摸湖水，冰冷刺骨，比起刚消融的冰雪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