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消逝的光芒
一位余画角已经忘记了名字的哲人曾经说过,“在爱情中,告白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胜利的凯歌”。
虽然余画角没有谈过恋爱,但也深以为然,并将其奉为真理。
可当她真的告白之后,她才发现,说出这句话的人纯纯就是在放屁。
爱就爱了,喜欢就是喜欢,如果你一直犹豫不敢大声说出心中的爱,又怎么确定对方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
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没有大胆说出爱的勇气,你又怎么能够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暗恋从始至终都只是自我感动而已。
在倾诉出自己的感情后,余画角如释重负的展眉笑了一下,不等陆剑南给出答案便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明明都要死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不觉得尴尬吗?”
“可我已经要死了,我已经没有多少顾虑了,除了你以外,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牵挂的人了。”
突然咳嗽了两下,鲜血自口中涌了出来,余画角死死的抓住陆剑南的手,哀求道。
“不用再帮我了,我已经没有好活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而且我也已经没有遗憾,可以放心的走了。”
“……你做了什么?”
“花子借我的身体完全降临,将在欺辱我的人全部杀掉了,剩下的我也已经记不清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负重伤出现在这里了。”
余画角的声音有气无力,生命在急速的流逝,带走她最后的一点气力。
“我知道按照人类正常的情况,我已经是必死之人,我最后一点生命是依靠花子吊着的,但花子现在也已经是风中残烛,它状态差到甚至连我都能短暂占据一下意识。”
“让我死去吧,虽然花子帮了我,但我知道花子不适合这个世界,让我和花子一起走,也算是黄泉之下有个伴了。”
用手拉着陆剑南的裤腿,余画角由衷的请求着,陆剑南紧抿嘴唇,云鲸不安的蹭着陆剑南的头发,似乎感觉到主人身上的复杂的心绪一般。
“……我会救你的,不管用什么手段。”
像是下了重要决定一样,长舒一口气的陆剑南拿出手机,打通了电话。
嘟嘟嘟的响了两声,对方响了一声后接通,一个略带不爽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
“找我有什么事?现在高中应该也在上课时间吧?”
“妹妹,我现在一位朋友身受重伤,下半身直接没了,就靠一只诡异在她身体里吊着命,现在诡异也已经失去了意识,我的朋友危在旦夕,我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下,也没有询问多余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道。
“那么大了,你还是第一次求我,看来这个朋友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附身符在不在你身上?”
“在我的身上。”
“现在寄宿在他身体里的诡异,是愚人牌上的那位吗?”
陆剑南摘下挂在胸口上当做护身符的塔罗牌,整张卡牌散发着明亮的光泽,卡牌的背面如黑洞深邃,卡牌的正面依旧是那个左腿系着粗绳的短发红裙的小女孩。
“是的,塔罗牌现在在我的手里,寄宿在他身体里的诡异同样是卡牌里的那只。”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做法,诡异现在是她身体的主导部分,塔罗牌里面有我的一部分储存力量,但被我设置成只有人类才可以驱动。”
“也就是说,只要让他驱动塔罗牌里的力量,就可以吊住她的命了吗?”
陆剑南瞬间明白陆觉浅的意思,陆觉浅轻哼了一声,否掉了他这个猜想。
“如果真的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按你的描述来看。你朋友现在的情况应该极其糟糕,因为只有诡异伤到一定程度进入沉睡状态,才可能让原宿主代行。”
“你需要借助这一部分塔罗牌力量,将诡异的部分驱赶在下半身,和身为人的部分分离开来。”
“你要让诡异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成为你躯壳的主导。”
“胜利了,你将获得一个诡异由组成的下肢;失败了,你魂飞魄散,诡异重回故里,寻找下一次降临的机会。”
深吸了一口气,陆剑南再问道。
“然后就没有更安全一点的方法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更何况是这种逆天改命的行为。”
“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过去,说不定还能帮他续一下命。”
“时间来不及了,今晚再见。”
挂掉电话,陆剑南俯下身,将塔罗牌拿了出来,斟酌了一下用最简单的语言将之前和陆觉浅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这是最理想的办法,如果成功了,花子将为你所用;如果失败了……”
声音越来越小,陆剑南宽大的大手被余画角牵着摇啊摇,余画角目不斜视的说道。
“我不会失败的,相信我,生活无数次针对我,但却都不曾将我打败,每一次我都扛过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却是余画角多少心酸,陆剑南托着余画角的手,发自内心的深切道。
“这一次你不用再独自战斗,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余画角愣了愣神,用右手抹了抹眼角的血污,破涕而笑的说道。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和我告白啊,你不知道这样做真的很作弊吗?不要说那么合时宜的话啊,混蛋。”
陆剑南脸上露出犯规的微笑,已经无力再挣扎的余画角一手夺过塔罗牌,将它放在胸前,闭上双眼。
就在陆剑南以为要开始的时候,余画角突然又说道。
“如果我失败了,请让我留在这里好吗?衙门的人一定要我的尸体交差,就当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好吗?”
“……好。”
“那就好……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原本面容虽然恐怖却还算安详的余画角突然脸色大变,她的双眼流出血污,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余画角的嘴里不间断的颤抖,且连一个字符都组合不出来。
“余画角,支持住,你绝对不能输给她!”
面对这种生死较量,陆剑南就算是想要帮助余画角,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她要做的,就是以凡人之心击败花子诡异之力,夺得身体的操控权。
双眼的血污只是开始,接踵而至就是口鼻,是双耳,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排出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
原本余画角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开始如同美杜莎的蛇发一样有了自己的生命,发丝由根至外染成血红,开始肆意的野蛮生长,撕扯着神经。
身体上能动的关节宛如癫痫患者一样肆意的,无规则的扭动着,两股意识在不停的角力,在余画角脆弱的躯壳上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战争。
血!
全是血!
余画角已经成了一个不知不扣的血人,这其中有多少痛苦,陆剑南只是看上一眼都能够想象。
但陆剑南只能牵着画角的手,试图能够给她一点心理慰籍,让她知道陆剑南一直在支持着她。
呼吸变了,从一开始的急促变得若有若无,在不堪重负的机能运作下,余画角的呼吸突然拉长。
成功了吗?
原本还微弱的呼吸突然停止,还在挣扎的手无力的垂下,安安稳稳的落在了陆剑南的手上。
如同死一样的寂静瞬间笼罩在了陆剑南的头上……
陆剑南牵着她的手,试图将她拉起,但陆剑南不是神明,拉不回一个死去的人。
“起来啊!你给我起来啊!余画角,你不是说生活不曾打倒你吗?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认输啊!”
“不是约好了,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起面对的吗!你为什么要自己独自先走啊!”
“你不就是希望……我说一声:‘我爱你’吗……”
不争气的泪水滴在牵着余画角的手上,云鲸垂头丧气的浮在陆剑南的头上,也同样为主人沮丧的心情所悲伤。
“痛みを分かち合うことさえ,あなたは许(ゆる)してくれない,无垢(むく)に生きるため振(ふ)り向かず”
(你的痛楚我多么渴望与你分担,而你却执意不愿予我半分,只为能纯粹的活下去不再回头)
突如其来的来电铃声打破了女厕里悲伤的气氛,陆剑南深吸一口气,将鼻涕抽了回去,点开手机通话。
电话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陆剑南为了不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哭腔也是一言不发,直到又听见陆觉浅的干净嗓音。
“看来是失败了。对此,我表示遗憾。但我必须提醒你,这次衙门出动的角色来头似乎并不小,不是现在的你能应付的。”
说完,自家便宜妹妹便善解人意的挂掉了电话。
陆剑南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收回了云鲸,伸出手将余画角的眼皮缓缓合上。
起身走出厕所,再见屋外的血月的血光,脸上已经恢复了寻常的平静。
平静的,就仿佛和寻常一样。
……
在陆剑南离开后不久,姗姗来迟的黑袍人才走进了这个厕所。
而在看到余画角的尸体后,她又苦恼的用自己手头的法杖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瓜子。
“诡异除掉了,但联系人也死了,也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了吧?”
黑袍人左瞧右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反拿法杖,用法杖的顶端往余画角的额头点了一下。
“reparo——修复如初!”
魔法的伟力自法杖的顶端降落,余画角身体里郁结的魔力瞬间被瓦解,如海潮般的强大的魔力的桎梏被冲开,最后灌入余画角的天灵盖中。
已经形同血人的余画角的身体瞬间重塑,原本还有点枯瘦的肌肤瞬间变得晶莹白嫩,染血的发丝变成介黑介血的亮色,拦腰截断的下半身肉芽肆意生长,不过半响,一双玉足沐光而出。
身体重夺天工,意识也逐渐苏醒,再次睁眼,余画角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罩着黑袍的女人。
“是你救了我吗?”
对方那标志性的黑袍实在是太过惹眼,余画角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准确来说,我也没有带给你多大帮助,助你突破的能量不是我提供的,扳倒花子的是你自己的意志力,我只是在关键的节点为你点化了一点淤结而已。”
黑袍人搭着法杖,朝余画角云淡风轻的笑道。
“劫后余生乃是人生大幸,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卡布奇诺呢?”